不敢不吃,可也觉得不方便这样张嘴。于是接过勺子,低头吃了起来。平时觉得甚是可口的八宝粥,此时却觉得很是腻味,总有让人反胃的冲动。终于吃了一半再咽不下去,抬头看向叶子归,叶子归仿似叹了口气,将八宝粥接了过去。
忽然记起叶子归也是从早起就没吃过饭的,只是不知道刚刚出去拿这些东西的时候吃过没有,于是问道:“你吃过了吗?”
叶子归并不回答我,只是将手里的八宝粥往桌子上放,起身便往外走,走至门口复又回头说:“我出去吃,回来给你带碗馄饨吧!”
不等我说不要,人已不见。
守护昏迷病人的日子是极其枯燥的,因为不能跟病人说说话。所幸有叶子归在,还能有个可以张嘴对话的人。叶子归似乎对我之前经历的事特别感兴趣,一直旁敲侧击地问。是谁说的,一个人若是对另外一个人动了心,会很想知道对方之前的生命路程。叶子归这种种表现,充分体现出了他对我很是动了心了。
可是我连自己都不知道十七岁之前到底是怎样的,所以只能从十七岁之后说起,其实我十七岁之后的故事特别简单,头两三年基本是在医院渡过,抢救、治疗、复查、康复治疗,再后来便是工作,可总是干不长久,总是不能找到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六年前开始接触咖啡饮食这种行业,在陆漫的资助下,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一直干到了现在。
我说得极其云淡风轻,可叶子归听得却是眉头紧蹙。
守护最难的是夜里,虽说白大褂没有说一定要时时刻刻守着,但是我却坚持坐在我妈身边不肯睡觉,除了上个厕所洗个澡没办法走开让叶子归看着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睁着眼睛看着我妈。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感到这一次我妈是真的将我不管不顾了。所以第二天舅妈来跟我换班的时候,我坚决不肯,何况人不是也有回光反照的时候吗,医生的话或许有偏差,保不定我妈会醒过来跟我交待几句才走,当然,交待完了不走那是最好。
舅妈被我劝走之后,我将目光转向叶子归,用眼神示意他赶紧也给我走人。我一夜不睡,这家伙居然也一夜不睡陪着。夜里也不跟我说话,就坐在旁边看书,时不时瞅我一眼,估计是怕我突然就倒下睡着了。
这样一宿没合眼导致今日我们的精神略有些萎糜,整日里有些晕头转向。待到晚上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站着也可以睡着了。舅妈再次出现的时候,叶子归死活把我架走了。
第14章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且发现不是在自己的床上,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叶子归的卧房。这是我三十五年来第一次这样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这使我有些许的惶恐,于是惶惶然起床。起床后环顾了一下房间,竟是令人吃惊的简约。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衣柜、一张摇椅、一个茶几,便再无别的家具了。洁白的墙上空无一物。将目光移至床头柜上,外边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复古台灯叠着几本书,靠里的床头柜上同样一盏台灯,还有一个像框。像框里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甜美地笑着,很年轻,很漂亮,而且很快乐。只这一眼,我便知道这是谁,十七岁的叶蓁蓁跟她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简直一模一样。
心里记挂着医院那边我妈的情况,给舅妈打了个电话,舅妈说还在昏迷中。只要不传来坏消息,这样的也算是好消息吧!
走楼梯的声音惊动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人,那人抬起头,眉眼带笑,隔着浅浅距离看过来,嘴角轻扬,继而吐出两个字:“醒了。”
一瞬间,万物静止。我就这么怔怔地立在楼梯当中,不退不进,无法动弹。那人立起身缓缓向我走近,一步步走上楼梯,走到我眼前停下。我们相差两节楼梯,如此近的距离,我更加看清了这人的容颜,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这是我熟悉的眉眼,还有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上唇略薄,但却不是极薄,传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叶子归守着亡妻十六载,情深如此,自然不薄。这样的五官如此搭配在干净的脸颊上,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绝色。萧飞扬曾经说叶子归蓄胡子是为了挡桃花,我当时不以为然,现如今得见,当真是震惊。就这样一张脸走在街上,那肯定是万里缤纷,得引多少女子竞折腰啊!于是又想到了两个字:祸水!
祸水见我半晌不说话,淡淡而笑:“你这是准备继续僵化?”这话突然就提醒了我,是不能继续僵化下去了,多没有情节发展啊。抿了抿干燥的双唇,我终于开口说话:“你长成这样,我突然感觉自己长得太让人惭愧了。”
叶子归闻此言将笑合上,执了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不论我长成什么样,希望在你眼里,我还是我。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那就重新蓄起来。”
这话听着不由得我不感动,只是日后想起,觉得许是当日只知道感动,忽略了叶子归的用词。他说变成,而不说长成。
听到他说重新蓄胡子起来,我赶紧阻止:“别,男人还是清清爽爽好看。”
叶子归闷声道:“那我以前是不是很不好看。”
“你说呢?”我反问。
叶子归哈哈一笑,执我的手一紧,牵我走下楼来。走至茶几前停住,茶几上有几个袋子,叶子归将这些袋子放入我的手中:“里面是洗漱用品,一会儿出来吃早餐。”
不过三天时间,我已经在叶子归家里留了两宿,我要是把这事说给陆漫听,然后说我们其实中间没发生什么事,别说陆漫,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所以我清了清喉咙,刚睡醒的喉咙总是哑得厉害,真不知道叶子归是怎么听清楚刚刚我说的第一句话的。再清了清喉咙,觉得此时嗓子好了一些,才开口:“这样太麻烦了,我回去整理一下就行了!”
叶子归盯着我的脸看了五秒后笑着说:“你先照个镜子,如果觉得这样子回去没问题的话,我便送你回去。”
但凡不是耳背的人都可以从这话里听出来,我此时的样子有多不能见人。迅速提着这些袋子进浴室,开灯后的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憔悴的脸,脸上有残妆,眼周有黑眼圈,头发凌乱,衣服褶皱。看着这幅光景,口里不禁发出一声哀嚎。别人都是将最美的瞬间展现在心喜的人面前,而我则相反,屡次将最惨不忍睹的一面呈现在叶子归的面前。这也叫人太不堪了啊!
现下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化腐朽为神奇,好好拾掇拾掇,希望能拿回几分印象分。于是将每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每拿一件手不禁颤一下。第一个袋子里,全套雅诗兰黛,有护肤品,有化妆品,从洁面乳到胭脂一应俱全。第二个袋子里,全套衣物,全套的定义自然包括内裤跟内衣,我很难想像叶子归是怎样将这些东西买过来的。第三个小袋子里才是他说的洗漱用品,牙刷牙杯毛巾浴帽。看看时间,不过是早上八点钟,疑惑叶子归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东西来。抬头再度看镜子里似被霜打一样憔悴的脸,再想想叶子归那张面若桃花的脸,哎,是得好好刷层粉,不然差距也太大了。真奇怪男人怎么可以有那么好的脸色。
叶子归坐在餐桌旁看着我出来,貌似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待我走至他面前,他才指着桌上的食物说:“都冷掉了,再加热就没有原先那么好吃了。到时可别说我的厨艺不好,是你自己错过了最美味的时间。”
这个叶子归怎么一点都不清楚,一个女人在早上得花多少时间整理打扮的。我这还算是快了,因为想尽快回医院去。只是看到他做好的早餐因为冷掉再重新加热,心里略觉歉意。
看着叶子归忙着热食物,想想确实是因为自己太磨蹭导致的麻烦,忙说道:“我没那么讲究的,随便吃就可以了。”叶子归蓦然回头,语气略带生气:“你这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你的病就是随便吃出来的,还敢说随便。”微波炉提示时间到,叶子归将牛奶拿出,再把三明治放进去。回头看我,突然又道:“那衣服你不喜欢?”
一时没明白过来指的是什么,待想到叶子归指的是新买的衣服时赶紧出口解释:“衣服很好看,也很喜欢,可是,新衣服没洗过,穿身上会不舒服。”
叶子归打量了一下我全身,然后慢悠悠说:“你洗完澡再穿回旧衣服这样很舒服?”不待我回答,说完即优雅转身,打开微波炉拿三明治出来。口里好像嘀咕着什么话。
听着好像是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想想觉得不应该是,又不好细问,于是撇开话题:“昨晚上就应该送我回家的,你看这多麻烦啊!”
叶子归横了我一眼道:“忘了你家的路,你又睡得实,怎么叫都不醒。而且我不认为这样有多麻烦!”
好吧,好吧,你不麻烦,麻烦的是我好吧!还有,他说的这句话我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虽然南乔常说我睡觉的时候被人抬走也是不晓得的,可不至于在人车里睡那么实啊。还有他那句忘了我家的路太不叫人相信了。
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吃着三明治,再一边看着身边同样喝着牛奶吃着三明治的美男,感叹人生真是无常啊!前些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啃面包,这一天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唱到刘若英的《当爱在靠近》中的“真的想,寂寞的时候有个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这句歌词时总是很感慨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陪吃早餐的人,可不料想,只一转眼,就有伴了。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总觉得不真实。
叶子归吃完后施施然拿了纸巾擦嘴,看我即将也吃完,又抽了张递给我。
我接过纸巾,快速解决了剩下的一小块三明治。叶子归眼光直直看过来,开口说:“又没人跟你抢食,你吃那么快干什么。敢情你的病就是这样吃出来的。”这口气,想是平时训斥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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