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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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上月-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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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心没肺的孽子,唉怎么就是我亲生的呢”
  抱怨一番还是不甚放心,起身在园子里乱晃,看似步伐杂乱无章,走来走去还是向大门走去,远远便看到朱门大启,也不知是谁来了,还未进门,几个小厮便围在那里笑脸相迎,不住行礼,待门外那人一如往常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的时候,谢夫人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除却让自己担心不已的那个人,还会有谁呢?
  
  




54

54、所求 。。。 
 
 
  郗超顺手取了桌上一枚银簪拨弄着灯芯,火光瞬时亮了,照得他极其冷清的一张脸上有了几分橙色的暖意。
  “你说这事不是你做的,说与旁人会信,但我不会。”他一壁注视着烛火,一壁似笑非笑的说着。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不过二十多岁,却生得格外老成,在灯火的照耀下,本就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阴鸷,他轻声道:“郗大人怎么可以这样信口雌黄?”说话的时候,面上神色有些轻佻。
  郗超撇了他一眼,扔出一封白皮折子在桌上:“你可认识这个?”
  王珣面色这才有些变了,随即却迅速平静下来:“郗大人的意思?”
  郗超“哼”一声:“到底是极聪明的人,知道我没有直接把你暗中与王彪之往来的证据交到大司马手上,必然是对你有所要求,可是?”
  王珣看着郗超良久,并不回答。
  郗超冷笑两声:“王彪之是你的伯父,原本你替他做事也没什么,可是,既然总要走到这一步,这么多年你又何苦帮衬着大司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王家的事情。”
  “若是不如此,大司马还会这样信任我吗?”
  郗超默默不语,面上竟透着几分鄙夷。
  王珣看着他道:“你我共事多年,我深知你为人,今日也就不隐瞒了,经过新亭一事,你还相信大司马会有胜算吗?你们郗家也是忠诚传家”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越过案牍,凑到郗超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继续跟着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不如弃暗投明。”
  郗超看着王珣,并未说话,而是将那白皮折子拿了起来,放在烛火上,很快,橙红的火焰吞噬了它。
  王珣只是默默看着,他说那些话不过是场面上的,给郗超一个台阶下,他等待着郗超跟自己谈条件。
  郗超笑起来:“我和你不同, 不喜欢背叛,但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的,一分也不会透露的。”
  郗超笑起来总是很好看,王珣觉得自己仿佛恍惚在他的笑容中,他知道郗超是个绝对守信的人,自己再无性命之虞,轻松了许多,随即又紧张起来:“你想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时机还未到,若是到了自然会通知王大人的。”
  王珣点点头:“好。”
  郗超笑起来:“靖安,送客。”
  
  **
  
  美妙轻快的乐音伴着清风一同拂了过来,王徽之裂了裂嘴,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沾着碎草的袍襟。撩开挡在面前的重重柳枝,慢慢向前走去。
  头顶的翠竹被清风吹得“刷刷”作响,地上跳跃着金色的光芒。远远的,便看到阿茂抱着玉润坐在那里,绯红色的裙摆恣意洒在碧绿的春草地上,一只手擎着排箫悠悠在吹,玉润温顺的像只白猫一般趴在她怀中,两只小手正在努力的编织一顶小花冠。
  王徽之默默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阿茂似乎吹得有些累了,将排箫从手中放下,把孩子搂紧了些,小玉润一味的在阿母怀中撒着娇撒着欢儿,看上去憨态可掬的样子好不惹人喜爱。
  阿茂早已看到站在河畔的王徽之,脸上浓浓的笑容淡了许多,似乎还带着些戒备:“五哥!”
  徽之“哼”一笑,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你们娘儿俩小日子过得不错啊!”他的话分明讽刺意味更重一些。
  阿茂对他一笑:“还不错。”就抱起玉润要走。
  徽之一只脚踩在她的裙摆上:“弟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阿茂无奈苦笑:“五哥到底要如何?”
  徽之难得收起惯有的嬉皮笑脸的模样:“你对我们子敬做了什么?”
  自从去年冬天知道阿茂滑胎的事情后,献之一颗心变得更加复杂,他知道这件事虽然与阿茂建康之行脱不了关系,但是自己在那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一定也是诱因。一时间,他对阿茂是又爱又恨,心里觉得对不住她,却因为自小骄傲惯了,怎样都放不□段去面对她。
  有时候献之刻意像从前一般讨好于她,却发现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孔早已变得让他那样陌生起来,没有娇羞的神态,没有泛光的双眼,只有歉疚的眼神和苍白的面色,在深深的夜里,他听到她独自啜泣,他揽住她的肩头,她靠着他的怀抱恸哭,却不小心将他唤错为:“阿兄!”在这种时候,她想起的却还是她亲爱的阿兄,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对自己已经没有爱了,自己这般一头热不过自取其辱罢了,这让骄傲的他无法忍受。
  阿茂不是感觉不到献之对自己的忽冷忽热,自从那个孩子消失之后,她常常会做梦梦到一个可爱之极的小宝贝张着双臂对着自己喊:阿娘!阿娘!
  她觉得是自己的任性让这个孩子离开了人世。
  她觉得自己是个无用之人,把一切都处理得一团糟,她深爱着自己的阿兄和夫君,在夫君和阿兄的取舍中不得不选择了夫君,却还是因为阿兄而和夫君产生嫌隙,她答应阿兄好好做自己的王夫人,却连一个小小稚弱的孩子都保不住,她满心都是对这个未出世孩子的歉疚和难过,连带着日子过得更加恍惚,却将自己和丈夫的关系直接推到了悬崖边。
  因着献之呆在吴兴的日子长了,而且回家之后也多与阿茂执气,玉润也越来越不亲近他了,有时候看到他走进门来,还不住往|乳保身后躲。不论刘氏怎样哄,她就是不过去,献之强行将她抱起来,她却没有小时候那样激动开心而是放声大哭。弄得献之手足无措,好不尴尬。
  阿茂看在眼里也觉得不忍,背地里责问玉润,小小的孩子口齿不清的道:“阿爹总是欺负阿娘,对阿娘好凶阿娘总是偷偷哭。”
  阿茂看着玉润清亮得有些发蓝的眸子,从未想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留意到身边的一切。
  “”
  “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讲话?”阿茂好半天才从思绪中将自己拔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徽之分明就是有几分不耐烦了。自从徽之昨岁自己辞去了黄门侍郎的官职后,呆在家中没少找阿茂的麻烦。
  她淡淡道:“你不会知道的。”
  徽之冷冷一笑:“我当初就不想让他娶你,我看啊,他就是太把你当回事了,所谓女人一个贱字就可概括,你越是把他们当一回事捧在手心,越是容易出事,只有把他们踩在脚下,他们才会挖心挖肺的对你好,好像那个绿黛,刚到我屋里的时候简直是百般不情愿,我老早知道她一直对着献之单相思呢,现在呢,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徽之一壁说着,阿茂也似乎很认真的在听着,等到徽之说完,阿茂对他道:“说完了吗?”
  “完了。”
  “那我走了。”
  “你”徽之气结。
  
  阿茂才走到屋门口,便看到谢氏端然坐在那里和刘氏闲聊。
  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听到刘氏一直叹气:“老身也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跟着她母亲到郗家,再跟着她到王家,这么多年,唉她小时候是个真真想得开的好孩子,谁料到长大好竟然倔成这样,老身在旁边看着,都替他们两个着急,若说我们女君和姑爷不恩爱,那是屁话,可是就是始终这么别扭着,老身真真是”
  谢道韫将手中纨扇摇了摇:“我看啊,越是真心恩爱的人越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唉他二哥木头一样的人也看出来献之心里不好受。”
  
  “阿娘,二伯母在和阿嬷说些什么呢?”阿茂本在门后听得出神,玉润那清脆的童声生生惊醒屋里屋外三个人。
  阿茂硬着头皮打开门,面上笑道:“道韫姐来了?”
  谢道韫点点头,单手扶扶头上的凤簪:“嗯,我想去城北的迦叶寺还个愿,你伴我一同去吧。”
  
  *
  
  本就是繁花似锦的春日,迦叶寺门口游人如织。
  阿茂随着道韫缓缓入寺,大雄宝殿后面的院落里十分热闹,一颗丰茂的大树前满满的挤得都是人。多半是些妇人。
  阿茂颇有些诧异。
  谢道韫笑道:“这座寺最出名的便是这棵送子树。只要求得一道送子符绑在这千年老树之上,据说没有不灵验的。”说完,贴到阿茂耳侧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也试过了。”
  阿茂仰头看那缀满黄符的大树,却想起了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侧头道:“道韫姐,我听说这种寺庙可以做往生的法事,是这样吗?”
  谢道韫愣了会子,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你对那个孩子念念不忘,只是我要提醒你,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没有什么比当下更重要。”
  阿茂正要开口辩别,道韫摇摇手道:“你且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个爱字,殊不知这种东西最是飘渺和靠不住,若你只要爱来支持你的生活,那真是痴人说梦。身为女人要懂得忍受,你知道吗?在我们这样的时代,我们这样婚姻,夫妻之间与其说是爱人,更像是盟友,你们各自代表着各自家族的利益,组合在一起,要用心的履行自己的责任。你现在最最重要的不是你的小玉润,不是你的好阿兄,而是好好养好身子,和献之再要一个孩子,我知道你想着那个没了的孩子,你只当再为他做一个肉身让他来投胎,那么不是很完满吗?相信我,只要你乖乖的,好好的和献之过,再要上一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茂叹气道:“阿姊说的是,只是我和他如今满心的疙瘩,打起精神互相取悦真的很难。”
  谢道韫攥着阿茂的手道:“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当年我认识你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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