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再有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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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再有终南山-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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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深刻。
  她把这个故事告诉颜晓愚。晓愚惊讶得嘴也合不拢,“怎么可能,人都游不过去,蝴蝶怎么能从台湾飞到日本?”
  颜晓愚说话忘形,蝴蝶扇动翅膀飞远。
  她后悔得直跺脚,说:“飞了飞了,我还想研究一下它翅膀的构造。”
  颜晓愚小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常常急得跳,急得哭。赵真颜再也忍不住,按住她的肩,问:“晓愚,你跟颜定邦过来做什么?你不是在电视台上班吗?你不用工作了?”
  颜晓愚闪开身子,“我不跟他过来,又能做什么?赵真颜,小姑姑,他们都说你可怜,可我好羡慕你。你至少过了一种按部就班、正正常常的生活。我呢?初中成绩还行,高中就开始混社会,大学也没考上。大伯把我弄进省里的广播电视学校,后来又送我去北广进修一年,进了省台。外表多风光啊,可实际呢?”
  “晓愚——”赵真颜预感到颜晓愚接下去会说什么,忽然不忍再听。
  但颜晓愚以一种难得自省的勇气说道:“那时我太虚荣,大伯跟我说,只要帮他应酬一些朋友,打理一些小事情,将来只会愁钱没处花。可是后来才发现,根本没那么简单。但是陷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了。”
  树荫下仍然静凉,可赵真颜只觉闷:“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说?”
  “他们都依附他,我也依附他。我怕他们知道了会垮。”
  “那你现在既然看开了,可以离开啊!”
  “来不及了。我替他做了太多事。”
  “你做了什么?”
  “你最好别知道。其他的先不说,我最后悔的就是自己猜错了他给你钱的目的。我不该照他的意思办。还好,屈志远够聪明,我应该没有害到你不过,快了,小姑姑,我快好了。他答应我说,再等两年,等他退二线了,他也不折腾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颜晓愚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小姑姑,我到时候就可以去找他了。”
  “哪个‘他’?”
  “我喜欢的人啊!”
  这总算是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赵真颜很珍惜,“怎样的?”
  “可不是颜昇那样的,我不喜欢我哥那型的!他呢,不太帅,不过气质很好。也是做媒体的,纸媒。有一次开会我们认识的,我就想,怎么会有那么有趣的男人。”
  第三部分 第74节:灰蓝海上,一抹红装(3)
  “记者?”
  “不,写评论的。”颜晓愚笑起来,“我喜欢文化人呵,虽然他总说我没大脑。我现在还没跟他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好去找他。过两年吧,我也不在电视台了,随便找份工作,我再去找他。”她的脸上,洋溢出一种美好的神采。
  “晓愚,你那么漂亮,谁都会喜欢你的。”赵真颜诚实地说,心里却一阵难过。
  “小姑姑,我明天就走了。屈志远人还不错,不比我哥差。喝喜酒的时候,你要喊我。”
  “好啊,等你和那个文化人在一起了,你也告诉我。”赵真颜掠开眼前的蝴蝶,看见颜晓愚笑起来。
  颜晓愚和颜昇一样,笑起来都是动人心魄的好看。
  2
  城市小,从酒店到机场,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颜晓愚在车上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地说了半天。颜定邦在一旁问:“谁打的电话,是不是‘张’?”
  “是我的客户经理,告诉我说赵真颜那笔钱打回来了。”她脱口而出,方才意识到今天是颜昇开车。她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心说这下糟糕了。
  颜昇已经狠踩了一脚刹车。后面那两人都没系安全带,身体直挺挺地磕在前座上。颜定邦正要发作,颜昇已经开口问:“你们搞什么名堂!”
  “哥,没什么,我说错了。我昨天才见了赵真颜,一时说顺了。钱和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颜晓愚越说越乱。
  “你昨天见过她?你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吗。”颜昇从后视镜里逼过来的目光让颜晓愚无处遁形。
  “谁看她不顺眼了?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把小时候的事当真,一根筋拽到底。”颜定邦话里有话,“你既然结婚了,就不该再管她的事。开车!”
  颜昇甩过头,边开边在后视镜里看颜晓愚的表情。晓愚的目光和他的撞上,连忙转向。他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把车对准道旁的灌木丛,一头扎进去,熄火。
  “我还以为你现在长进了一些,没想到还和过去一样。”颜定邦当然知道儿子生气的原因。
  “我和过去不一样了,”颜昇并不回头,直视着离车头不到一尺的灯柱,“过去我顶多威胁说我回学校爸,你看我这是朝左打方向,如果你真对赵真颜我就往右边开。”
  车道左边,是灌木;车道右边,是海。这条道凌海而建,比海平面高出四五米而已,如果真的撞过去,细细的白铁链如同虚设。
  “我说到做到,我陪你。”颜昇既不像深夜偷听到父母卧谈那样冰冷,也不像从医院看完赵真颜回来那样气愤,他语调平和、冷静,没有刺,只有刀锋。
  颜定邦哼了一声,“你果然长进了。这么绝情的话都能说出口?我能活到100岁吗?活不了。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你,你就用这个回报我?”
  “爸,不要打着我的旗号。如果真是为我,你要先问我的意见。够了,你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你还拉着颜晓愚下水!”颜昇虽然不知道详情,但这几天也已大概看个明白。
  颜晓愚还是看着窗外——今早颜昇来接他们的时候,她忘了在颈部周边打遮瑕膏,那些红印子,被颜昇尽收眼底。
  “你也不要打着关心晓愚的旗号,如果不是赵真颜,你才懒得理这些事,我说得对吧。”颜定邦靠回到座椅背上,使出杀手锏,“还有,赵真颜的事不需要你操心。颜昇,你没资格对她负责任了,甚至你一出生就没这资格,你还不明白?”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席话在颜昇胸口上重重一击。但他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一边发动车,一边强调,“爸,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不许把她拉来趟浑水!你儿子说到做到。”
  3
  凤凰花开了,意味着毕业越来越近。
  世界上还有比凤凰花更拼更肆无忌惮的花吗?
  明明开在树上,却不甘心给绿色作陪衬,非要红肥绿瘦。
  一夜之间,花就热烈地灼人眼眶,拼尽全力去绽开。
  全盛时期不过10来天,往后遇到风,就一边开一边落。
  树上、地上,红得触目惊心。
  第三部分 第75节:灰蓝海上,一抹红装(4)
  枝头犹在笑,落英已缤纷。
  赵真颜看了六年的凤凰花,如今第七年,这花终于为她而开——她要毕业了。虽然工作还是在学校,但离别的心情丝毫不减。
  她到手的Offer包括一个跨国石油公司的财务管理培训生、一家发Offer像发雪片一样的会计师事务所,还有几家银行。凭着这七年留给系里的良好印象,她还取得了院里一个研究机构的科研名额。
  如今留校已非易事。从这一年开始,想留校当授课老师,必须是博士,而且还不能是本校直升的“学术近亲”。虽是科研名额,总算能曲线救国。
  赵真颜把选择的结果告诉屈志远的时候,他涌现出难得的惊喜,“我不敢问你,怕你会选那个管培,到时你就会离开这里了。”
  赵真颜已经跟他熟稔很多,开玩笑道:“如果我走了,你会怎样?”
  “我想办法调过去。世界之大,岂能无处容身。”
  “这边天熟地熟,你舍得走吗?”
  “大不了就安于现状,不思进取,颐养天年。很多人到退休也不过一个科长,不也好好的?”
  赵真颜有些感动,“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屈志远甚觉安慰。
  他平生做事是讲究一个投入产出的。没有报酬的事,他甚少去做。他的付出,要以回报来计算。在他们关系还没确定的时候,颜定邦给了他一个难题——一边是赵真颜这个还不能确定的收益,一边是可能会造成巨大损失的投入。
  颜定邦说话的时候哪里像一个公安厅厅长,倒像港片里的黑道头目,“我的船不能翻。你不出手,我就只能拉她上船。要翻,一起死。”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已经吃定了屈志远会为赵真颜出手。
  屈志远不是没有犹豫过的。他还年轻,犯不着去招这些事。权衡再三,他给了一个条件,“只能这一次。今后,你不要再把她拉进来。”
  他安排了饭局。在饭局上,颜晓愚使出浑身解数,又坐大腿,又拉着对方的手把酒倒进她的领口,她醉得一塌糊涂,却握着房卡娇憨着说:“您送我回房间,我走不稳了。”
  屈志远目送颜晓愚几乎是贴着那人,一同离开。他就知道,他的锦绣前程里,从此埋了一颗地雷,只因为赵真颜。
  英雄难过美人关。
  幸好赵真颜说:“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不然他实在很失败,天量投资,血本无归。
  教工宿舍还没分下来,学生宿舍却催着走人。
  屈志远递给赵真颜一串钥匙,“空闲的房子,你可以先把东西搬过去。”
  她接受他的好意,不过一等宿舍分下来,就即刻把钥匙还了他。
  偶尔去他家,她过了10点就要回去。屈志远有一次应酬完,赵真颜帮他泡了醒酒茶,拧干热毛巾,正欲走。
  屈志远仗着醉意问她,“不如你别回去了。”
  赵真颜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的样子,令屈志远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禽兽。在赵真颜走后,屈志远百思不得其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而他自问已经非常规矩。
  他吻过赵真颜一两次,每一次都点到即止,她居然还瑟瑟发抖。有时候并排走着,他顺手揽住她的腰,就会感觉到她浑身都绷紧了,他就只好把手放下来。
  他够绅士的了,以他的年纪,简直可以给自己竖个贞节牌坊,挂个柳下惠勋章。
  只能怪她过于保守了。屈志远想,保守也是好事,娶妻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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