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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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转纱窗晓- 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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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很想看一看这座小山坡,虽然知道暗夜无边,没有雪的夜里,这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还是想看一看。风大雨急,雨丝卷入口鼻之中,他忍不住咳呛出声,牵扯出胸口的疼痛,手不由得抚向胸口,又不由得在想:那丫头是不是练过“铁头功”,何以如此疼痛?是的,采薇撞上的不明物体是四阿哥。

    可是他却不敢去分辨究竟是胸口痛还是心口疼。

    四阿哥的别院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菊隐斋”,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叫“君子坞”,只有他知道。

    …

    腊月初八夜,水榭“沁绿”。

    一袭天蓝色长袍,衬得这俊美男子更添几分儒雅之气。标致的五官、修长俊逸的身材宛若工匠精心雕刻,只是眉宇间的愁绪却是紧锁不展。雨点在湖面上,敲出环环的涟漪,犹如他的心绪,不能平静。冬日大雨,凶兆。三年前的腊八节,他曾救了她一命,而今日他只能袖手观之。

    雨中行色匆匆走来一个身着火红袍子的男子,身着雨披,有随从撑着雨伞,所以,他片雨不沾衣。

    十阿哥爱看热闹,所以他亲自去了长春宫,打探一番。十阿哥笑了一路,到现在也没忍住:“八哥,你可知道绝代佳人是何意思?”

    八阿哥却不接话茬儿,只微怏道:“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那边如何?”十阿哥敛了笑意,长叹一声,道:“闯进去了!骂老端是绝代佳人,无后之人。”

    这原本是一句极为有趣的笑话,八阿哥却一丝笑意也无,只道:“你也不识规矩么?老端老端,毕竟是皇阿玛的女人,应该有些敬意!”

    十阿哥很不以为然,驳道:“我还就这么叫了!这宫里谁不讨厌她?女人吃醋耍小性儿本是寻常事,却也没见哪个女人有她这般歹毒!进了她长春宫的答应常在,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皇阿玛对她够可以的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作是我,大嘴巴子抽她都嫌多余,直接拖下去宰了!”歇一歇,又道:“只良妃娘娘那般好性儿,委屈求全,又明里暗里得了皇祖母的帮助,才熬出了头!”

    八阿哥瞪他一眼,十阿哥立即住了口。只道:“人被李德全带走了。”十阿哥原以为八阿哥会立即前往乾清宫求情,却见八阿哥沉吟不语,身形不动,遂急道:“八哥,不去乾清宫么?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八阿哥瞥他一眼,淡淡问道:“十弟,今日晚宴上的花式飞饼,你觉得如何?”十阿哥不防他突有此问,怔了一怔,道:“很不错!妙的是当场制作,新鲜有趣,呵呵,王善福那老小子还有这一套,没想到。。。”

    八阿哥打断了十阿哥的喋喋不休,只道:“是她的主意。”十阿哥想了一想,的确,这么古怪的主意只有她想得出来。遂点点头,却听八阿哥继续道:“在座的娘娘阿哥们都称赞不已,皇阿玛却不发一言,往日里皇阿玛很是欣赏她的手艺,这是你我都知道的。可我却听说,宴后李德全狠狠训斥了王善福一番,罚了众人一月奉禄。皇阿玛向来宽以待人,很少如此,只怕也是朝着她而去。”

    八阿哥轻叹一声,缓缓道:“八月间,十三弟大婚。你知道的,十三弟与她。。。这其中原因,到现在也没打听出来,我只猜是她又一次拒了婚,惹恼了皇阿玛。皇阿玛既能为了十三弟不杀她,这一回只怕也是小惩大戒,不会真下手。你我若是去求情,只怕更会误事!皇阿玛最担心兄弟中意同一个女人,你难道不知道么?”

    十阿哥听了这番话,心中极为佩服,他这八哥实在是个心思细密,处事周全的主,只是心里却也疑惑不已,遂问道:“八哥,你怎的只是暗地里帮她,却不见你常去看她?你若早点下手,向皇阿玛求了旨意,只怕根本没有十三弟什么事儿了!”

    八阿哥心中何尝不无奈?何尝没有不甘?却只能是淡淡一笑,道:“她能为了我撞柱自毁,能为了我豁出性命,我怎能勉强于她?最初也是由她主动开始的这一段缘份,她若不愿意继续,我实在勉强她不得。”十阿哥听了此番话,虽觉不妥,却也知他八哥实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劝他不得,遂默默不语。

    雨中忽来一人,对着两位阿哥打了个千儿,道:“主子,打听下了,四十重杖!”

    亭内二人,对视一眼,心都凉了个透。他们也都知道,这四十重杖向来无人受得住。十阿哥倒吸一口凉气,闷声道:“八哥,这一回你可是错了!可惜了啊!这般伶俐可爱的丫头!”

    八阿哥亦是心中悔痛不堪,自己对圣意估计错误了么?却忽然心念一动,问道:“行刑之前见过皇上了么?可有人去求情?”来人回道:“一进乾清宫便入了刑堂,只怕是想求情也来不及了!”

    八阿哥轻轻吁出一口气,道:“十弟,时辰不早了,出宫吧!”十阿哥却兀自站着不动,只道:“八哥,不再等着听听消息么?”

    八阿哥正色道:“我们有人打探乾清宫的消息,皇阿玛未必没有人在探察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此夜深,却不出宫回府,皇阿玛略微一想便知道我们所为何事。岂能为了一个女人在皇阿玛那儿失了信任?”

    十阿哥再无话只说,却又不甘,想着再拖延点时间也好,遂问道:“不去探望良妃娘娘了么?”八阿哥摇头道:“夜深了,额娘怕是早已歇下了,改日吧!”十阿哥再无计可施,只心道:八哥独自在这沁绿站了一夜,却不去见额娘,真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对,没娶上媳妇已然忘记了!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红蓝铅笔议讨了一番,也决定不去救橡皮擦。

    十阿哥想到明日也许再不能见到那个巧手伶俐、语笑晏晏的丫头,心中只觉悲凉无限。只是他却不敢问自己一句:他是不是已然不顾忌皇子身份,和一个奴婢交上了朋友?

    八阿哥黯然无言,他命令自己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可是却也不敢问自己一句:今夜是不是又是一个无眠孤寂之夜?

    …

    今夜只有一人最为开怀,毓庆宫的太子爷,左拥右抱,饮酒闻乐。左边的是如花女子,右边的是如水娈童。饮的是具有壮阳之效的鹿茸酒。听的是妓房靡靡之音。

    不时有人进来回禀最新战报,当听闻“绝代佳人”之言,他一口酒直喷出一米开外,呛声连连。笑得前仰后合,不可止抑。心中只道:不愧是爷看上的姑娘,性子果真烈!爽!

    他用索额图舅舅最小儿子的性命做为条件与四阿哥交换,承诺放过这姑娘。舅舅为了他满门抄斩,他得为舅舅留一条血脉。他心中很不甘愿,很是不平,他看上的人从来也没有逃脱过他的掌心,更何况是如此绝色,如此出挑的一个妙人!爷既不得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毁了最好!

    只是他也不敢去问自己一句:真的一丝怜意也无?

    

    乾清宫,南书房,不是南庑房。在这里康熙爷曾经智擒鳌拜,在这里康熙爷曾经有过很美好的时光,虽然这一切都已离他远去。可南书房仍然是康熙爷最为钟爱的地方。不,应该说较为钟爱,皇帝眼里心中没有“最”字。

    康熙爷正在临贴,临的是董其昌的《岳阳楼记》,他的作品若不经意处,丰神独绝,如清风飘拂,微云卷舒,颇得天然之趣。康熙爷很喜欢董其昌的书法作品,常常在心情最好或是最坏的时候临他的贴,心情好的时候能够锦上添花,让皇帝的高兴更上一层楼,心情坏的时候,能令他舒愁挥怒,稍微开怀。

    今夜,却不知道皇帝心情是好是坏。只见他神色怡然,落笔舒缓,门外的狂风暴雨好似他与毫不相干。或许,也有例外的时候?皇帝今日既不乐也不怒?

    李德全带着一身雨意进来复命,他是位高权重的奴才,所以他也有人替他撑伞,他没有淋湿,却有一身水气。李德身躬身道:“回万岁爷,奴才依旨在门口候着,直到她骂。。。说完,奴才才进去传了口谕。”

    皇帝头也不抬,自顾奋笔疾书,只问:“她说了什么?”皇帝正写到“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之处,脸上的表情也是波澜不惊。

    李德全心中一紧,今日那姑娘所说之言即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心中只怕皇帝听了之后,一时怒意大起,改了初衷。却也知道,自己若是欺瞒不答,皇帝自有其他可问之人。遂拣那较为不紧要的说:“回万岁爷,她说端主子相由心生,心中邪念横生,面上也不会好看,万岁爷不喜欢她也是必然的。”

    皇帝只觉这一句实实在在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之上,甚合朕意,手中之笔也犹如忽得神力之助,“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这一句竟似足了董其昌的八成神韵,气势神韵犹是天马行空!皇帝却只觉这姑娘定然不会容情,必有一针见血之恶言,遂问道:“还有什么?”

    李德全细细探究了一番皇帝的神情,不见怒色,倒似有若无带着一分笑意,遂壮着胆子回道:“她还说端主子是绝代佳人!”皇帝闻言一愣,笔法凝滞,不由得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意思?不是才说邪念横生么?”

    李德全咬一咬牙,心中亦是啼笑皆非,声若细蚊:“意为无后之人!”皇帝很愿意莞尔一笑,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不应该,他只能在心中莞尔,提笔继续写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一句已然歪歪扭扭,不成样子!犹如出自六龄稚童之手。

    皇帝看着自己的作品,实感无奈,书法犹如作画,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今日怕是不能了!皇帝掷下手中之笔,叹道:“李德全,朕居然在庆幸好在没有收了这丫头,她一人能将朕的整个后宫闹个底朝天!真正有如一个泼皮孙悟空!”

    李德全见皇帝不但不恼,反而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心中大喜,忙陪笑打趣道:“任她如何泼皮,也翻不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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