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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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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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客人猜拳行今,喝了不少酒之后,场面可就显得热闹和狂乱起来。
  小桃突然被身边的客人抱将起来,放在膝上。她惊叫一声,合座之人都轰然大笑,笑声中含有邪亵意味。
  这个客人一面在她颊上嗅吻,一面轻狂地道:“好香啊!你可是从京师来的?”
  小桃身子一震,芳心险险从喉咙中跳出来。
  原来在公孙元波告诉她的暗号中,第一句正是询问是不是从京师来的。
  她吃惊的是此人如果是自己人的话,万一没有注意到冯、黄他们的可疑,以致大意泄机密,岂不可怕?幸而这时别的客人也纷纷效尤,把身边的姑娘都拥在怀中,种种亲热。小桃趁这个场面混乱之时,轻轻道:“不是,但我去过京师。”
  那人道:“那么你是本地人氏了?”
  “也不是”这时她已验明这人当真是自己人,当下道:“瞧!你有点醉啦!要不要到外面透透气?”
  她说话之时,一面打量这个客人,发觉他虽然面貌平凡,引不起人注意,可是年纪尚轻,最多只有甘五六岁,身体强壮,两臂甚是有力。
  这个壮健的青年欣然道:“好主意,咱们出去吹吹风。”
  当下一同携手行去,仆妇挑起门帘,马上感到寒风侵体。
  他们仍然走出去,顺着长廊缓缓而行。那人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姓张名一侯,是公孙兄差我来的。”
  小桃连忙问道:“他在哪里?”
  张一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查问的人,乃是东厂的校尉,姓孙名汾,地位虽然不高,却是颇有名气的武林高手,为人险毒而好色,暂居于城隍庙右边的一家宅院。虽然我们知道这一次到大名府来的东厂高手不少,可是刚才说的地址,只有他独个地居住。”小批点点头,道:“我认得他。”
  “‘那就再好不过。”张一侯道,“我已经把带来的两份药物,放在你枕下。”
  他说到这里,重要之事已讲完,当下马上改变话题,谈起风月来,内容都不出调笑戏德的范围。
  接着他们就回到厅内。所有的人都在饮酒喧闹,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小批待别注意查看冯兴和黄新这两人,发现他们仍是毫无所觉,这才放心。
  到酒兴已罢、夜色渐深之时,冯兴和黄新因是熟客,各自拥着相好的姑娘,决定留宿一宵。他们都怂恿张一候留下,而且小桃已有愿意的表示,所以他们挽留得更加起劲。
  小桃心中实在极渴望这个同道的志士留下。虽然她明知规矩是不可以有非礼越轨的行为,但她仍然渴望万分。这是因为她刚刚加入这个秘密的集团,在兴奋之外,不免十分好奇,故此想从张一侯口中,多听一点有关此一集团的事情。
  张一候起先坚持不肯,但后来拗不过众人,便只好留下了。
  这个晚上,他代替了公孙元波昨夜的位置。两人并头同眠,在纱帐锦被中唱唱细语。
  小桃首先拿出枕下那一包物事,拆开一瞧,一共只有三件小小的东西。其一是一枚镶了三粒翡翠的指环;其二是一粒蜡丸,内中藏着一颗丹药;另一是一包药散,份量极少。
  她先拿起指环,小心地瞧看了一会,然后在当中那粒翡翠上揪了一下,再看之时,但见环上突出一根针芒,又细又短,虽是小心瞧着,仍然不易看见。她追:“这就是公孙元波说过的忠烈环么?”
  张一侯点点头,道:“正是此物。”
  小批在另外两粒翡翠上各批一下,再细看时,突出环外的针芒已经不见,但在环内却出现同样的针芒。这也就是说,刚才的针芒乃是向外突出,戴此环之人,得以利用针芒刺入别人肌肤。
  但现在却完全相反,戴环之人若是用后一个方法批那翡翠,便有针芒刺入自己的手指皮肤内。如果这针芒上附有剧毒,则戴环之人,自是顿时中毒而死。
  小批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枚括环太精致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巧妙的手工”
  张一侯的目光转到帐顶,并且凝定在那上面,声调有点奇异地说道:“你千万多加小心才好。”
  小桃轻轻道:“我一定会很小。乙。”
  “这一枚忠烈环,等闲不会动用”,张一侯道,“所以我知道你必定是负起一桩相当危险的任务。”
  小桃这时才发现这个男人竟是为自己忧心忡忡,那种程度,好像已超过同道的关心了。
  她可不想增加张一侯的忧虑,于是轻松地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危险。我只要觉得有点不对,就暂不下手。”
  张一侯道:“你虽是掌握着主动之势,可是这些敌人实在太厉害了,所以还须事事小心,看清了情况才可下手。”
  小桃嫣然一笑;道:“我知道啦!你别老是望着帐顶好不好?”
  张一候道:“我实在不敢瞧你。”
  小桃心中已猜到原因,但仍然讶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年轻、漂亮,正如盛开的花朵一般。我真不明白为何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参加我们的工作?”
  小桃一听,敢情张一候不知道自己参加的经过,既是如此,似乎就不便告诉他了。她故意岔开话题,道:“这儿的两种药物,性质相同,为何一作药丸、一作药散包装?”
  张一侯忙道:“不一样,你切不可弄错。药散是给敌人服用的;假如你必须取用,只能服食蜡丸内的丹药。”
  小桃讶道:“为什么不一样?不是说都是在眼下之后,再用指环上的药针刺破皮肤,便马上毙命么?”
  张一侯道:“话虽如此,但眼药之后、未遭针刺以前,反应却完全不同。那包药散含有烈性春药,眼下之人会激起了兽欲,但蜡丸内的丹药,服用之后神清气爽,灵台澄湖,若在危急之中,至少可助你能作冷静思考,说不定还有逃生的机会。”
  “啊,原来如此!”小桃惊叹道:“这两种药物的性质,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等细密的思虑和设想,实在使她十分敬佩不止。试想这包药散如是让仇人孙汾眼下,当他昏欲大炽之时,当然要找她发泄,于是她便得到最佳的下手机会了。这是指在饮宴之时,如果能给他眼下的话。假使已经是在她房间内,则此药更是百分之百奏效无疑。
  张一侯道:“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何这枚指环的针芒,不干脆淬上毒物?一刺之下就可取了性命,岂不更为稳妥?”
  “是呀!这却是为何缘故?”
  张一侯道:“这样做法,有两个理由。第一点,在技术上来,说,要配制一种毒药,能使人马上就死的,虽不困难,可是对付身怀绝艺、具有强大抗力的武林人物,则药物的毒性必须加强几倍才行。但这还不是问题。”
  他停歇一下,才又适:“问题是大凡毒药杀人,总不外循三条途径发挥药力。一是侵入血液中,例如以淬毒的刀剑嫖箭杀伤敌人,让毒力直接侵入人体;二是服食毒药,这种毒药最多,亦最普通,你一定也晓得,不必解释了;三是从呼吸侵入人体,例如穷山大壑中的瘴毒,或是其他的毒气等,都可致人于死。”他说得条理清晰,小桃一听就明,连连点头。张一侯继续道:“这三种中毒情况,有时相通,有时并不相通。例如在野外行走,忽遭毒蛇所噬,应急之法,可迅速吮吸伤口,将中毒的血液吸出。这时虽是误咽腹中,亦无妨碍。这是因为这等毒力侵入血液中,虽可致人于死,但吞咽腹中却无作用之故。”
  小桃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可是与我们这些药物有何相干?”
  张一侯道:“先说指环上的针芒,你刚才也看过,既细又短,最多能刺破油皮,连肌肉也伤不了。换言之,环上的针芒根本不能令对方出血。而此环针芒的毒力,用的正是侵入血液的方法,所以莫说是抗力顽强的武林高手,即使是普通人,亦很难奏效。”
  小桃这时已略略明白,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要用别的药物辅助了。
  张一侯道:“这话只对了一半,因为精通药物之人,仍然可以配制出足以杀人的毒力,附于针芒上。但为了另一个原因,故此不向这条途径致力。”
  “啊!我又有点糊涂啦!”小桃说:“单用指环的毒针,岂不方便?”
  张一候适:“一来采用此法,毒药难配,又不一定能毒死对手;二来对持用指环之人危险太大,只要不小心碰着,或在惶急中掀错,便送了性命。”
  小桃坐然遭:“这话果真有理。”
  张一侯道:“你得知道,咱们这一边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必须珍惜爱护,不可浪费。二来制造一个毒杀敌人的机会,谈何容易?也不知得费多少心血精力,所以这等机会亦不可浪费。三来这等暗杀手段,务须在事前尽力防止一切失败的可能,所谓尽其在我。至于成不成功,那是命运,人力已不能干预了。”
  小桃思寻一下,问道:“这样说来,假如能依照指示,先将药散给对方服下,然后使用指环毒针,便一定可以杀死那人么?”
  张一侯用力地点头,道:“不错,一定可以成功。哪怕他是绝代高手,也不能逃过劫难。”
  小桃轻轻道:“那么假如我们眼下药丸,再用此针,也是死定的了?”
  张一侯严肃地道:“是的,所以这枚指环名叫忠烈环,是预备给我们自杀用的。我们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酷刑难当,为了不泄漏秘密,便用此法解脱。只要指头轻轻一批,眨眼之间便已气绝,快得连痛苦也来不及降临。”
  小桃听了这话,不但不害怕,反而胆气大壮起来。
  这时,小桃又发现张一侯居然不再望向帐顶,而向她凝视。
  她忽然泛起与他开开玩笑的想法,当即向他报以甜甜的一笑,接着把丰满的娇躯向他紧贴。
  张一侯顿时面色潮红,似是因为碰触到她的肉体而很不好意思。
  小桃虽然没有讲出口,但她的动作和表情,完全透露出请君大嚼之意”,这是任何男人都领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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