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听他说得诚恳,不由动容,心道:“若先易待我能有这一半好,可谓死而无憾了。”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接过张连手中的青豆,微笑道:“好,这青豆我收下吃了,你下去罢。”
张连无意中不小心碰到了韩夫人的手,只觉又滑又凉,触电般缩了回去,脸上又是一红。
郝夫人揶揄笑道:“这孩子倒挺会脸红的呢!敢是对你家夫人动了非分之想?”
张连憋住了,说不出话来,韩夫人捶着郝夫人道:“你只管开他的玩笑做什么!”
郝夫人生性活泼,道:“你家夫人动气了。也罢,不说了,谁叫人家脾气大呢?”
韩夫人道:“你下去罢,还在这儿做什么!”
郝夫人见张连津津有味地看戏,笑道:“你今日替你夫人扫除心中苦闷,立了大功,我做主,你留在这儿陪我们看戏罢。”
张连忙答应道:“好。”
韩夫人指着郝夫人道:“你又不安好心,要拿他寻开心了。”
话虽如此,张连还是留下看了一场,过了一阵,郝大人家中派来小厮,传言家里有事,郝夫人却先走了。
韩夫人心中烦闷,对张连道:“你陪我走走罢。”张连面露喜色道:“好啊。”
韩夫人问张连你乐什么,张连道:“小的在镖局里每日白吃白喝,镖头什么事都不叫我做,今天总算有机会为夫人效劳,也算做了一点子事情。”
如此一日,韩夫人只觉张连说话有趣,为人老实,又对自己毕恭毕敬,是个解闷的好伙伴,便常带了他出来玩耍,韩夫人因嫌张连总是“夫人夫人”的叫,不大好听,便道:“我没有兄弟,从今往后,你便算是我的亲弟弟罢,你叫我姊姊,我叫你连儿。”张连脸上一红,也就答应了。近来韩先易心忧镖局风雨飘摇,时常不在家中,而郝夫人有孕在身,亦不能常常出门。因此韩夫人与张连两人日益亲密,韩夫人虽说年近三十,但因甚少思虑,童心未泯,再加之风尘出身,和张连一处时,益发脱略行迹。但韩镖头不在,镖局中唯夫人是大,也没人敢说一词。
老王总管是府中旧臣,见此情状,心知不妙,便将近日之事原原本本跟老夫人一说,心想老夫人是韩夫人之母,又一手撮合韩镖头夫妇这门亲事,在家中地位尊隆,她的话理应能影响韩夫人。
老夫人一听之下,勃然大怒,道:“张连是个什么东西,敢打这种主意,传我的话,把他带过来。”老王得令,便带了几名家丁前往后花园。韩夫人正与张连在花园中窃窃私语,听得有人过来,韩夫人沉下脸,道:“谁,来这儿干什么?”
老王不卑不亢,道:“老夫人传话要见张连。”
母亲之命,韩夫人也不敢不从,她心道:“难道有风声传到母亲那里去了?是谁这么大胆子?”朝老王狠狠瞪了一眼,像是道:“我若查出是你告的密,有你好看!”
老王撇过头,装作没看到,便一只手拽着张连走了。握着张连的手,老王微觉异样,这张连手掌上满布老茧,甚是粗糙,即令一般农家子弟也不会生成这样一副手掌,除了习武中人,经过了风霜水火之历练,方能有这般效果。他暗暗纳罕,却忍了下来,心道:“这话还是等镖头回来再跟他说罢。”问张连:“你是哪里人?”
张连道:“小的是西边阳垂县人,逃难到此。”
老王特意查过阳垂县,据打听到的消息说,阳垂县确实是遭遇了大灾,县民死了大半,没死的都逃了出来,他有心试探一下张连,便道:“不瞒你说,我也是那里人,你知道咱们阳垂县地名的来历么?”
张连道:“那还能不知道么?咱们县是万安国最西边的地方,是太阳西下之地,前朝大将孙子元从喀赤拉国手中夺回此地设县时,便定名为阳垂县,传沿至今呢。”
老王见没难住他,笑道:“你小小年纪,知道得还不少嘛。”
张连尴尬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奇异表情,他们已走到老夫人屋里。老夫人余怒未消,不由分说道:“来人,把这个小畜生重打一百家棍。”所谓家棍,是韩府立威之用,按其平日威力,五十棍下去与死无异。老夫人开口便是一百棍,显是要置张连于死地了。
家丁毫不含糊,把张连摁倒在地,取棍提手边打,老夫人见张连甚是硬挺,死撑着一声不出,心中益怒,冷声道:“小兔崽子皮倒挺厚,再加重点打,一百棍之内非打得他叫出声不可。”
眼见张连被打得血肉模糊,一旁急急赶过来的韩夫人心中一痛,对老夫人道:“娘,你这是干什么,他犯了什么错?值得这样打他。”
老夫人冷笑道:“那他又是个什么人,值得你这般回护他?”老王听了,不由暗赞老夫人说话厉害,她这一句反问,搁在韩夫人那里,若是说张连是个一般下人,那老夫人打死他,也不算什么大事;若说张连不一般,便要说出他如何个不一般法,等于是让韩夫人自承其事,韩夫人想想,正欲说话,忽见张连在地上朝她一望,偷偷使个眼色,示意她什么都别说。韩夫人才忍住了。
打了七八十棍,忽听脚步杂沓,笑声不断,却是韩先易回来了,韩先易进了院子,看到张连被打,惊道:“快住手,为何打他?”目光朝老王一扫,老王自知此事自己绝不能置一词,便把头转向老夫人,听她说话。
老夫人看了老王一眼,心道:“你这个老滑头。”她心想:“这事若和韩先易一说,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怕要和女儿作个了断,说不得,这事还要缓和一下。”便道:“哼,这个小兔崽子,竟敢偷我的首饰,被我逮个正着。”
若照韩先易平日性子,定会问张连:“此事当真?”可这样一来,无疑是得罪了老夫人,显得自己不相信她,想了片刻,韩先易道:“张连,你偷老夫人的首饰干什么?”
张连抬起头来,见全场人都盯着自己,心知自己一言不慎,即有性命之虞,向韩先易磕头道:“韩镖头,小的错了,我因闲得无聊,便出去玩耍,谁知在赌场上输得一无所有,才出此下策的,求韩镖头饶命。”韩先易吃软不吃硬,见张连泪流满面,想是诚心悔过,便道:“也是我疏忽了,没给你找点事干。这样罢,我要在家里待一阵子,就趁这几天,教你些武功罢,你不是一直想学吗?”
张连连连叩头道:“多谢镖头,多谢镖头。”韩先易运功替他疗伤,又送他一些伤药,幸好张连年轻体健,恢复甚快。第三日后,已耐不住性子,缠着韩先易教他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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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夺宝奇兵 第五章
韩先易之所以传他武功,大半也是见他骨骼精奇,是个习武的胚子,这天见他受了如此重伤,才两天便能行动自如,心道:“说不定这孩子真是天赋异禀呢。我却无意中成全了他,也算一桩美事。”便道:“习武之事,一半靠的是天资,一半靠的是苦练,尤其是每到提升境界的紧要关头,非有超人毅力不能挺过来,你要想好。”
张连点头道:“小的明白。”
韩先易又道:“练武练到一定时候,你便要跟着大伙走镖,这可是刀头舔血的日子,稍有不慎,便送了性命,曝尸荒野,无人问津,这你更要想好。”
张连道:“小的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大不了再给阎王爷还回去,没什么好怕的。”
韩先易点点头,忽地面色一变,凛然道:“要做剑仙,第一便要将剑仙律铭记于心。”
张连应了一声,韩先易读道:“剑仙六大戒律:一是不得无故伤人性命;二是不得夺人财物;三是不得淫**女;四是不得背叛师门;五是武功不得传与无德无行之人;六是不得祸害国家。你须一一牢记在心,永世不得有违。”
说罢六大戒,韩先易颜色缓和,道:“我跟你讲讲修习剑术之事。
其实,修行之人大多数并不能成为剑仙,他们在修行之路上都会先后遇到两道坎,第一道是授业障,过不去便只能毕生停留在剑客的阶段;若是破了这个授业障,第二道坎便是玄天障,过不去的人成为剑士,而一旦参破,便成了万中无一、人人仰慕的剑仙。我功力不高,才刚刚窥得剑仙的门径。
成为剑士后,便能修炼剑元,若是参不透玄天障,只能修习平剑元,就是最普通的剑元。成了剑仙,便能修炼各种异种剑元。大致分为四类:重剑元,柔剑元,韧剑元,和星剑元。这四种剑元各有妙用,若你能更进一步,我再跟你说。”见张连兴奋莫名,韩先易微笑道:“咱们开始罢。”
匆匆过了十数日,张连进步之速,简直一日千里,很多道理他居然不言自明,韩先易自是暗暗纳罕,心道:“当初我学剑的速度已然快得不可思议,没料到张连比我还要快,难道他真是个练武奇才?”他把这话和韩夫人一说,韩夫人嗔道:“他一个小孩子,被你管教成那样,能不拼命努力么?”
这天午后,韩先易正在喝茶,忽听人报道:“有人送来一封信。”韩先易接过信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原来信上写着一个叫虎须客的人请他同时送三支镖,而这三支镖每只都价值连城,第一支是运一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到喀赤拉境内,这自不必说;第二支是送二百坛传功酒到重霄宫,传功酒是用秘料秘法炮制,均有五十年之久,可助人增长修为,极为难得,一送二百坛,当会使不少门派为之侧目;第三支最是古怪,是将号称天下第一美女的庆州名歌姬尘烟送至京城避暑客栈。韩先易问:“送信的人呢?”
家丁道:“他留下信便走了,还传话说一个月之内给他答复。若是决定接镖,只需把这封信用朱笔一涂,贴在镖局大门上,他自会知晓,然后再派人把镖送过来。”
史昆龙恰在一旁,怒道:“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不接不接。”伸手便要将这封信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