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be的故事- 第39部分

　　　　这个地方，称之为家。

　　　　关于家人的一切，回想起来，思嘉都不觉得痛苦、难过。

　　　　她独身已久，深知寂寞的可怕之处，也清楚一家人团聚有多么可贵。

　　　　最新一期的专栏，她写“争吵”。

　　　　看电视，最常看到长辈找碴，与子女发生龃龉，芝麻大小的事也要大做文章，拿出来吵一吵。

　　　　这时如若耐心地看下去，不转台，即会发现，这些老人争的并不是结果，吵到最后，他们反而会笑着收拾残局。

　　　　——妈，小云没有恶意，您老不要生气。

　　　　——傻孩子，多大点事，我有什么好气的。

　　　　一转脸又吵起来。

　　　　要是你碰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和长辈较真，吵什么呢，他们也不知道呀，他们只是想找你说说话。

　　　　谁叫你平常不理人呢！

　　　　老人会返老还童，这般行径与小孩发出无意义的哭声不谋而合。

　　　　面对这种情况，最佳做法是把这些吵架的画面记录下来，因为这将成为你日后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38第三十六章

　　　　相亲的日子定在周末。

　　　　思嘉特意请了一天假；餐厅交由阿翔全权打理；他有学厨的天赋，配方到他手上，迅速上手，再经由思嘉稍稍点拨，手艺突飞猛进。

　　　　才过去半个多月，阿翔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周六上午，思嘉陪薛姨逛菜市场；同一样青菜有几十个摊位出售；比股市竞争更加激烈。任何时刻，菜市场都人来人往；充满生气。

　　　　“给我来尾最新鲜的草鱼；那尾不行；我看看，要这尾。”

　　　　“来一把青菜，空心菜多少钱？行，来两把。”

　　　　“鸡蛋论斤称？麻烦给我一个袋子。”

　　　　思嘉留意到，有不少男性顾客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他们一点都不拘谨，挑选蔬菜不比家庭主妇逊色，而且擅于讨价还价。

　　　　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薛姨和她有同样的意见，“从前都说女人撑起半边天，现在男人涉入菜市场，可见，男人懂得随遇而安。”

　　　　“是，这是女性福音，现今世道，还有这么多温柔体贴的男人。”

　　　　薛姨不屑，“你认为他们疼爱妻子，才会如此？”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妻子贪睡，丈夫担任买菜做饭的角色，有何不可？”

　　　　薛姨讽刺地笑了，她有不同见解，“这些男人大多数一事无成，甚至是无业游民。故只能接过锅铲，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思嘉说：“也有慈父为了煲一锅好汤给子女享用。”

　　　　薛姨点点头，“乐观豁达总是好事。”

　　　　她招呼水产店的老板，又买了几只上好的螃蟹。

　　　　“够了！买太多了。”思嘉温声提醒。

　　　　她们二人手上拎满购物袋，几乎各种菜式都买了一份。

　　　　薛姨说：“今天辛苦你了。”

　　　　这才只是开头，下午还要打下手，洗菜切菜，照看火候。思嘉忙得团团转，却不觉着累，薛姨俨然把她当成自己人。

　　　　小麦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今天是他的大日子。

　　　　他好奇地问：“怎么做这么多菜，有客人要来吗？”

　　　　张伯答：“对，今天有贵客探访。”

　　　　傍晚时分，主角登场，起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宾利车，接着走下来一个俊朗的中年男子，老庄迎上去，“老赵，好久不见。”

　　　　思嘉松一口气，她差一点认错人。

　　　　车上还有人，众人引颈期待，看到真正的主角出现——白衬衫，卡其裤，身高大约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偏瘦。

　　　　薛姨称赞：“看背影似乎是个有为青年。”

　　　　待他转过脸来，思嘉愣住，那是一张过分熟悉的面孔，她不会认错。没想到，和小麦相亲的对象，居然会是他。

　　　　老庄已经开始为小麦介绍，“小麦，这位是你赵伯伯，是你爸爸以前的旧同事。”

　　　　“这就是老陈的儿子？”老赵有些激动，他抓住小麦的肩膀，细细打量，“还记得我吗？你小时候我曾经抱过你。”

　　　　小麦摇摇头，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也对，那会你才到我膝盖那么高，恐怕没有记忆，”他把儿子招过来，“这是小麦。”又指指站在一旁的青年，“这是我儿子，赵寅成。”

　　　　小麦仰起头礼貌地打招呼：“你好，我是陈麦，他们都叫我小麦。”

　　　　青年和颜悦色道：“你可以叫我阿成。”

　　　　他极其自然地接手为小麦推轮椅的工作，亲昵地问：“去吃饭？”

　　　　几个长辈喜上眉梢，两个年轻人第一次会面还算表现不错。

　　　　唯有思嘉如坐针毡。

　　　　席间，赵寅成被安排坐在小麦旁边，表现十分周全，又是夹菜，又是讲笑话，不愧是生意人，擅长应酬。

　　　　小麦仍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是自己的相亲对象。只觉他风趣幽默，剑眉星目，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洗碗时，薛姨和思嘉说悄悄话，“阿成一表人才，看他们谈笑风生，似有意和小麦继续发展。”

　　　　思嘉不作声，似在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姨又说：“听庄先生说，阿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总经理，可见他非常有本事。若是小麦和他在一起，不会吃苦。”

　　　　她眼角有藏不住的笑意，露出些许细纹，真的是上了年纪。

　　　　思嘉间或看一眼大厅，见他们和乐融融，心下黯然。

　　　　再待了一会，她起身告辞：“我忽然想起来有要紧的事要做，先走一步。”

　　　　小麦推推赵寅成，“现在打车不方便，你可以送送思嘉吗？”

　　　　赵寅成风度十足，“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思嘉没有推脱，她有话想对他说。

　　　　坐在车上，赵寅成先开口，“听说华文日报的主编找你洽谈过？”

　　　　赵氏财大气粗，信息网遍布全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思嘉如实相告：“是，沈先生找过我，请我为日报写专栏。”

　　　　“你打算几时跳槽？”

　　　　“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哦？”

　　　　“我在餐厅做得很开心，而且，你对我有知遇之恩。”

　　　　赵寅成不吃这套，溜须拍马的招式并不奏效。他摇摇手指，“对你有知遇之恩的是李叔，跟我没关系。”

　　　　在他面前，思嘉无所遁形，索性闭口不言，这种时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隔了一会，赵寅成忽然说：“一个人有本事便是最大的财富。”

　　　　思嘉讪笑。

　　　　老有人说“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此时她却认为每一秒钟都过得极慢，短短一段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前方的交通灯转为红色，车子暂时停下来。

　　　　“你和小麦很熟谂？”赵寅成问。

　　　　“嗯。”

　　　　“你不会在他面前参我一本吧？”

　　　　“不会。”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思嘉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会来？我以为你对这种聚会毫无兴趣。”

　　　　赵寅成出乎意料得坦白，他说：“相亲而已，只要老爷子高兴，去哪，见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思嘉不响。

　　　　她原本想问，那你对小麦印象如何？是否会有更深一步的交往？但是赵寅成的潜台词说得很明白，他心里另有其人，来相亲只是为了讨好长辈。

　　　　她故此噤声。

　　　　“不过小麦非常可爱，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这么说……

　　　　“我会继续和他来往。”

　　　　“但愿你们会有好结果。”

　　　　前方不远处有个地铁站，思嘉说：“麻烦在前面停一下，我乘地铁。”

　　　　“我送你。”

　　　　“不必，地铁比较快。”

　　　　时值出行高峰期，交通堵塞，地铁确实比汽车快，赵寅成只得放行。他看出来思嘉的不自在，想把话说清楚，但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回到家，思嘉直奔洗脸池，拧开水龙头，狠狠打湿脸孔，她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你要振作，抬起头来，不要这么轻易被打倒。”

　　　　“天底下还有大把大把好男人。”

　　　　这时手机响了，远在非洲的季良打来电话。

　　　　他听出思嘉的声音不对劲，忙问：“出了什么事？”

　　　　思嘉情绪低落，不说话，只发出重重的喘气声。

　　　　季良猜测，“你失恋了？”

　　　　能把一个女人弄得情绪失控的，要么是恋爱，要么就是失恋。

　　　　思嘉答非所问：“季良，你记得赵先生吗？”

　　　　当然记得。他是城中富豪，也是思嘉的老板。

　　　　季良马上明白，令思嘉失魂落魄的元凶，即是大富豪赵先生。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思嘉急急解释，“我没有爱上赵先生，只是联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不免感伤。”

　　　　季良轻声回应，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但是思嘉不愿意说下去，她转移话题：“你知道吗？赵先生和你是同类。”

　　　　季良啊地一声。他笑着说：“以前在城市里来来往往，和那么多人擦身而过，我一直以为所有人之中，只有我一个人是异类。没想到他们与我一样，将异样隐藏在皮囊之下，不轻易外露。”

　　　　“亏我还老抱怨找不到伴，原来不用去特殊酒吧，只需仔细观察，同一栋大厦都可以找到同类。”

　　　　思嘉点头，“是，如今同志并不稀奇。”

　　　　季良是个调节气氛的好手，“你说，我的同事中有没有这号人物？我一直觉得陈伟看我的目光不对劲，他一直很照顾我，会不会他对我别有用心……”

　　　　思嘉终于破涕为笑。

　　　　“喂喂，我难得自恋一次，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哈哈哈哈哈。”

　　　　“再也不理你了，我要把你从通讯录中移除，绝交绝交！”

　　　　思嘉非常感激这位好友，立刻恭敬地说道：“季良，在我眼中你举世无双，任何人和你在一起都是高攀。”

　　　　她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