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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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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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詹握着球的手落至身旁。他的肩膀微微抽痛。此时,大量鲜血已流至地板,那王八蛋却仍不愿躺下,依旧向前走着,努力想要说话,口中喷出鲜红的唾沫。
  科金斯撞上办公桌,上半身的正面倒在桌面上——鲜血溅在没有任何品牌标志的吸墨纸上头——接着转至侧身。老詹想要再度把球举高,但却没了力气。
  我就知道高中时的铅球比赛,总有一天会害到我,他想。
  他把球换至左手,朝斜上方用力一挥。这一下击中莱斯特的下巴,结结实实地打碎了他的脸部下方,喷出更多鲜血,朝天花板那盏并未完全固定住的电灯溅去,让几滴血溅到了|乳白色的玻璃上头。
  “听啊!”莱斯特喊着。他仍试图侧身从桌面上爬起。而老詹则躲到了桌子后方。
  “爸?”
  小詹站在门口,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听啊!”莱斯特说,用他那未曾用过的全新语调挣扎着说,手上还抓着《圣经》“听……
  不放。
  听……天—天—天——”
  “不要光站在那里,快来帮忙!”老詹对他的儿子大吼。
  莱斯特摇摇晃晃地朝小詹走去,大幅度地上下挥舞着《圣经》。他的毛衣湿透了,裤子则变成混浊的红褐色,脸孔被鲜血遮掩,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长相。
  小詹急忙跑上前去。当莱斯特就快倒下来时,小詹抓住了他,把他扶了起来。“我扶住你了,科金斯牧师——我扶住你了,别担心。”
  接着,小詹的双手紧紧抓住莱斯特遍是鲜血的喉咙,开始用力勒紧。

呦—呦—呦
  14
  仿佛永无止境的五分钟后。
  老詹坐在办公椅上——瘫在办公椅上——那条开会专用的做作领带已然松开,就连衬衫纽扣也解开了。他按摩着肥厚的左胸,里头的心脏仍跳动着,心律失调并未发作,但感觉心脏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小詹离开了。伦尼一开始以为他要去找兰道夫,这简直大错特错,但他实在喘得太厉害,无力打电话叫儿子回来。然而,小詹回来时只有自己一人,还带着露营车后头的防水布。他看着小詹把布铺在地板上——有种奇怪的效率感,仿佛他已经做过这种事上千回了。眼前这一切就像限制级电影,老詹想,一面揉着过去曾一度结实强壮、现在早已松弛的肥肉。
  “我来……帮你。”他喘着气说,知道自己帮不上忙。
  “你坐好,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就好了。”他的儿子跪在那里,用难以辨别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或许有爱——老詹当然如此希望——但也有着其他东西。
  逮到了把柄?那眼神中有这种意味吗?
  小詹把莱斯特的尸体滚到防水布上,让防水布啪啪作响。小詹看着尸体,又把它推远了些,折起防水布盖上尸体。那块绿色防水布,是老詹在波比百货店特价时买的。他还记得陶比·曼宁这么说:你买的这块布可管用了,伦尼先生。
  “《圣经》。”老詹说。他仍气喘吁吁,不过觉得好一点了。心跳慢下来了,感谢上帝。谁能料得到,过了五十岁以后,身体状况竟会一落千丈到这种地步?他想:我得想方法解决这问题才行,得要好好锻炼身体。毕竟上帝只给了你一副皮囊。
  “喔,没错,你说得对。”小詹喃喃地说。
  他拿起沾满血的《圣经》,塞在科金斯双腿间,开始裹起尸体。
  “他闯了进来,儿子。他疯了。”
  “当然。”小詹似乎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他的模样看起来对包裹尸体这件事有兴趣得多……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死的不是他就是我。你得——”另一个小谎话卡在他的胸中。老詹喘着气,咳了一下,敲打自己的胸膛。他的心脏又再度恢复正常。“你得把他拉到圣救世主教堂。当他被发现时,或许……那边有个家伙可以……”他想到的人是主厨。只是,或许让主厨背这个黑锅并非什么好主意。
  主厨布歇知道每一件事。当然,他也有可能会拒捕,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还会自杀。
  “我会把他拉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小詹说,声音十分平静。“如果你想陷害谁的话,我也有个更好的人选!”
  “谁?”
  “操他妈的戴尔·芭芭拉。”
  “你知道我一向不认同说脏话——”
  小詹站在防水布旁望着他,双眼闪闪发光,又说了一回:“操他妈的……戴尔……芭芭拉!”
  “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不过,要是你想留着那颗该死的镀金棒球,最好还是洗过再说。还有,那些吸墨纸也得丢了。”
  老詹站起身子,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
  “小詹,你真是好孩子,帮了老爸一个大忙。”
  “你说了算。”小詹回答。此刻,地毯上的防水布已成为一个巨大的绿色墨西哥卷,边缘还突出一双人脚。小詹把防水布往内塞好,但却无法固定。“我需要一些绝缘胶带。”
  “要是你不准备把他拉去教堂,那要送到哪儿——”
  “放心吧,”小詹说,“是个安全的地方。
  直到我们想好怎么陷害芭芭拉以前,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牧师。”
  “在我们动手前,先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
  小詹一脸冷漠,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在此之前,老詹从未看过他这副模样。对他来说,这代表他的儿子如今已有足够的力量掌控他。他果然是他的儿子……
  “我们得把你那张地毯埋起来。感谢上帝,这不是你平常那张铺满整片地板的大地毯,而且大部分血迹都还只流在这张地毯上而已。”他提起那个巨大的墨西哥卷,拖至客厅。几分钟后,伦尼听见露营车发动的声音。
  老詹思考着那颗镀金棒球的事。我应该把这颗棒球也丢了,他想着,却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
  这颗棒球对他来说,几乎都能当成传家之宝了。
  再说,那又怎样?只要洗干净后,哪有什么危险可言?
  小詹回来时,已过了一个小时,而那颗镀金棒球又恢复成闪闪发光的模样,安放在透明合成树脂的底座上头。

  导弹攻击迫在眉睫
1
  “注意!这里是切斯特磨坊警方。这里是疏散区!要是听见的话,请朝我声音的方向来!这里是疏散区!”
  瑟斯顿·马歇尔与卡罗琳·斯特吉斯听见这奇怪的广播消息后,在床上坐起身,睁大了双眼面面相觑。他们是波士顿爱默生学院的老师——瑟斯顿是英文教授(也是这期《犁头》杂志的客座编辑),而卡罗琳则是同系的助教。他们在六个月前开始交往,此刻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他们在瑟斯顿那栋位于切斯特塘的小木屋中,地点就在小婊路与普雷斯提溪之间。他们来这里准备渡过可以尽情赏枫的周末,但打从上周五开始,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在欣赏彼此的下体。由于瑟斯顿·马歇尔讨厌电视,所以屋内并没有电视机。
  虽然有台收音机,但他们也未曾打开。现在是十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的早上八点半。他们一直没发现出了什么事,直到被广播声吵醒为止。
  “注意!这里是切斯特磨坊警方。这里是——”声音变得更近,还正在移动之中。
  “瑟斯顿!大麻!你把大麻放在哪里?”
  “别担心。”他说,但声音却有点抖,就像他自己也不相信似的。他的身材高瘦,满头灰发,长度近肩。通常,他会把头发绑成马尾,但此刻只是任其披散。他六十岁,卡罗琳则二十三岁。
  “每年这个时候,会有许多小帐篷被人丢在这里,所以警方会开车巡逻,接着就会回到小婊路——”
  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这还是第一次。“车子就停在车道上!他们会看见车子!”
  他脸上浮现这下糟了的表情。
  “——疏散区!要是听见的话,请朝我声音的方向来!注意!注意!”声音已十分接近了。
  瑟斯顿可以听见广播里的其他声音——有人在使用扩音器,而且还不只一个警察在用——然而,接下来的声音几乎从他们上方传来。“这里是疏散——”声音沉默片刻,接着又继续:“哈啰,小木屋里的人!快出来!快点!”
  喔,这简直是场噩梦。
  “你把大麻放在哪儿?”她又捶了他一拳。
  大麻在另一个房间里。那包用夹链袋装着的大麻,如今只剩下一半的量,就放在一盘昨晚吃剩的奶酪与饼干旁。要是有人进来,第一个看见的肯定就是那包该死的大麻。
  “我们是警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这里是疏散区!要是有人在里面的话赶紧出来,否则我们就要进去把你拖出来了!”
  猪,他想着,一群小镇里的猪猡,长着小镇特有的猪脑袋。
  瑟斯顿跳下床,跑步穿过房间,头发飞舞,消瘦的臀部绷得紧紧的。
  他祖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盖了这栋小木屋,里头只有两个房间:
  一个面对池塘的大卧室,以及附有厨房的客厅。屋内的电力来源,是一台老旧的汉斯克发电机,瑟斯顿在睡前就把它关了,否则刺耳的发动声实在不怎么浪漫。昨晚生火的余烬——并非必需,但却十分浪漫——仍旧在壁炉中微微闪烁。
  说不定我记错了,说不定我把大麻放回了公文包——不幸的是,他并未记错。大麻就放在那里,就在昨晚那场Xing爱马拉松开始前,他们囫囵吞下的布列奶酪旁。
  他朝大麻奔去,同时,大门传来了敲门声。不,是捶门声。
  “给我一分钟!”瑟斯顿大喊,强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语气。卡罗琳站在卧室门口,身上只裹着床单,但他几乎没注意到她。瑟斯顿的脑子——依旧因昨晚的过度放纵而疼痛着——翻转着一连串毫无关联的念头:被撤销终身教职、《一九八四》里的思想警察、被撤销终身教职、他三个孩子对他起了反感(是与两任前妻分别生的),以及,当然啦,被撤销终身教职。“只要一分钟,一下子就好,让我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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