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旋涡(时间三部曲之三-出书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时间旋涡(时间三部曲之三-出书版)-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吗?”
  “那部分你还没看到。不过这种证据几乎不可能作为呈堂证供。我只是出于……”他似乎找不着合适的词语,“你不妨说,职业好奇心。”
  你可以这么说,桑德拉心想,但你所说的,只是事情真相之零头。“博斯,从你领他进来,我就注意到了你的举动。你不仅仅是好奇。事实上,你对他特上心。拿他当一个人,我是说。”
  “奥林被遣送到救助中心时,我已对他有所了解。他是被人陷害的,这对他不公平。他……嗯,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缺乏自我保护能力。无辜。”可桑德拉接手处理的无数人也都缺乏自我保护能力,都是无辜的。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惹人爱怜,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
  博斯点点头。“在饭店时他姐姐说的,‘一股风穿透过他身子。’我不知道她到底指什么,但听上去是那么回事。”
  桑德拉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刻决定留下来过夜的。或许不存在特定的某一刻;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以她有限的经验来看,亲密关系是一个缓慢而水到渠成的事情,靠的不是语言,而是动作:眼神接触,第一次肌肤碰触(说到某处重点时,她伸手抓住博斯的胳膊),他自自然然地坐到她身旁,大腿挨着大腿,似乎两人相识相知永生半世了。好奇怪,她心里想,一切都似乎变得那么熟悉,接下来跟他上床也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没有半点第一次的拘束,跟她预想的一模一样,他在床上是如此的温柔。
  她在博斯一侧睡着了,一只手搭在博斯髋上。她不知道博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悄悄溜下床的,但他从盥洗室回来时,她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子。琥珀色的城市灯火从卧室窗户映射进来,照在博斯身上。她看见那道刚才指尖已触摸到的伤疤,一道白凛凛的埂垅,像一条山路,从博斯肚脐沿胸腹蜿蜒而上,一直到右肩上。
  她想要问。但博斯发现她在看自己,赶紧转过了身。再然后,就睡着了。
  早上,虽然没时间慢慢品尝,博斯还是做了法式面包,煮了咖啡。他在厨房左右腾挪,又是用长柄锅热黄油,又是敲鸡蛋。那么自信满满,那么驾轻就熟,她感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半夜时,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你不是在为联邦机构效力,”她说,“也可以说不是在为休斯顿警局效力。但整个过程中,你并非孤军奋战。你是在为什么人效力。是这样吧?”
  “每个人都在为别人效力。”
  “某个非政府组织?某个慈善组织?某个侦探机构?”
  “我想我们最好是谈谈这事。”他说。
  


第八章 艾莉森的故事
  我们刚抵达地球,管理者们就让我们穿上连衣裤医护装。两天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一队护理人员一直不停地围着我转。间或我问起特克的情况,他们说他很好,很快我就可以跟他说话。除此,他们不愿再多说。
  我也需要休息,原因很明显。醒来,睡着,做梦,再醒来,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忧,那种感觉真好。显然,有很多的问题,迟早我得面对。可能会是很大的问题。但我咽下的药丸冲刷去了我心中的紧迫不安。
  我身上的伤口不严重,愈合得很好。终于,我醒了过来,感觉神清气爽,肚子很饿,也第一次感到不耐烦。我问床边的一名护士位男性工作人员,一双大眼睛,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什么时候我可以不再吃蛋白质浆糊,而可以吃一点更实实在在的东西。
  “手术之后。”他声音轻柔地说。
  “什么手术啊?”
  “给你更换网络终端,”他说,那口吻像是在跟一个弱智儿童交谈。“我知道这对你曾是多么的不容易,在没有网络终端的情况下,硬挺了过来。网络系统崩溃时,我们大家也都不容易。就像是一个人独自被抛弃在黑暗中。”那记忆让他不禁一颤。“但天黑之前,我们就能给你修复好。”
  “不要。”我冲口道。
  “你说什么?”
  “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再要那终端。”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脸上又挂起那要让人发疯的微笑。“这种时候,心中有些焦虑是非常正常的。我可以给你调整用药你看如何?”
  我告诉他我所用处方没问题,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坚决拒绝手术,就跟涡克斯医药条例里所规定的我的权利一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这手术并不需穿刺,只是做一个修复啊!我看过你的历史档案,你跟其他人一样,是一出生就植入在体内的。我们不会给你做任何修改,特蕾娅,我们只是帮你恢复成原样。”
  我跟他争执了很长时间,语气相当激烈。我用了一些本不该有的词语,既有涡克斯语也有英语。他先是非常吃惊,再后来沉默了。他含着泪水走出了房间,一脸的困惑。我猜想自己取得了胜利,或至少可以拖延一下。
  十分钟后,他们推着手术预备车和手术刀进来。看到这,我开始大叫起来。我身体虚弱,声音也大不到哪里去,但邻近病房足以听见。
  医护人员正要将我绑住,特克像一头公牛,破门冲了进来。他穿一件长外套病服,腰间一条带子系住。他样子一点不吓人——我们在野外的那段日子,他变得枯瘦蜡黄,犹如一枚干果。但医护人员肯定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更别说他紧握的拳头。这些还不算什么,关键他是再生人,身披假想智慧生物眷顾的辉光:依照涡克斯的神学观,他因此毗邻神籍,已算是半神。
  我三言两语告诉他这些医护人员要重新给我植入边缘系统,把我重新变回特蕾娅。
  “告诉他们住手,”他说,“告诉他们把那些混账手术刀收起来,否则我将亲自告请假想智慧生物,将盛怒降临在涡克斯和它所有一切事物上。”
  我添油加醋地把他的话翻译过来。医护人员丢下手术器械,目光躲闪,急匆匆出了房间。但这只是缓了一瞬而已。医护人员几乎立即归位,领头的是一个行政管理者,穿一套灰色连衫裤——这个人我认识,在特蕾娅的培训课上见过。是我的一位老师,但不是我喜欢的。
  显然他跟特克已见过面。“出去,奥斯卡。”特克用英语说道。
  那位管理者的涡克斯语姓名很长,还附带一长串敬语,不过“奥斯卡”跟他的姓氏部分倒是蛮般配的。当然,奥斯卡也会讲英语。他英语不如我讲得韵味十足——他主要从古老的教科书和法律文件上学来的——但交流还是没问题。跟我不一样,他被赋予了特定权利,是代表管理阶层说话。
  “请镇定,芬雷先生。”他尖声道。他个子不高,肤色苍白,黄|色头发,刚刚步人中年。
  “操你,奥斯卡。你的人要强迫给我一位朋友做手术。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称之为‘朋友’的这位女子在农民暴乱中严重受伤。你亲眼目睹了的,是吧?你实际上还试图阻止过。”
  看样子奥斯卡是要将自己从古老令状文书上学来的东西,拿来进行一场合法性辩护。特克不理踩他,朝我转过头来。“你没事吧?”
  “我暂时还没事。但如果他们给我重新植入了网络终端,可就有事了。”
  “思维混乱,”奥斯卡说,“你自己也肯定知道的,特蕾娅。”
  “我不叫特蕾婭。”
  “你当然是特蕾娅。你的否认就是功能紊乱的表现。你患了病理性认知分裂症,急需修复治疗。”
  “奥斯卡,闭上你的鸟嘴,”特克说,“我需要跟艾莉森单独谈话。”
  “这里没有‘艾莉森’,芬雷先生。‘艾莉森’是一个监护性构建人格,我们越是让特蕾娅滞留于这一错觉,就越难再治愈。”
  换在特蕾娅本人,一定会对奥斯卡百依百顺。我仍能感觉到往昔那种懦弱的直觉冲动。但此时,这种直觉冲动却让我觉得非常可恨。“奥斯卡。”我说。我声音比刚才平静了一些。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重复了一遍他的涡克斯语名字,一并包括附着于这名字上的各种身份标签:我只是一个工人,直呼他的简化名字是一种不敬。“奥斯卡,”我又叫了一遍,“你耳朵聋了吗?特克叫你闭上鸟嘴。”
  他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我真不明白。我们伤害过你吗,芬雷先生?我们有威胁过你吗?我担当你的联络人还有什么不尽心尽力的?”
  “你不是我的联络人,”特克说,“艾莉森才是。”
  “艾莉森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这个女人不能担当联络人——她没有网络连接……她身上没有神经终端!”
  “她英语讲得很好。”
  “就像自己的母语。”我说。
  “说得对。”
  “可是——!”
  “因此,我要指派她做我的翻译,”特克说,“从现在开始,我与涡克斯的任何交流,都通过她进行。我们俩暂时也都不需要再就医。不要手术刀,不要药品。你看行吗?”
  奥斯卡犹豫了片刻。然后他用涡克斯语直接对我说如果你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你应该意识到你这举动是一种背叛行为,不仅仅是对行政管理层的背叛,也是对最高意志的背叛。”
  这些话很严重。特蕾娅可能被吓得发抖。“谢谢,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奥斯卡。”
  正当此时,涡克斯踏上了它的无望之旅,开始一路颠簸向南极洲驶去。
  任何这样的不幸消息,要想从奥斯卡(他仍定时地冒出来,真让人讨厌)口中得到,根本不可能。不过护士们仍围着我们忙上忙下,又是送饭,又是嘘寒问暖,就像闲事管得宽的父母。从护士口中,偶尔还能套出一些话。通过他们得知,涡克斯从最初的一致欢呼雀跃(“我们到地球啦,预言应验啦”),变成一致的沮丧失望(“可地球已是废墟一片,假想智慧生物仍不理踩我们”),进而一致决定要发扬苦行僧精神,再次献身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