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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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钞-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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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谈的……”

张孝武听了心里暗喜,知道柳南堂的突破口已经被打开了,当下反倒变得严厉了起来,把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一瞪,轻声喝道:“快往下说!”

根据柳南堂的讲述,事情是这样的:

三天前的傍晚,正在收拾公事包准备回家的柳南堂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懒洋洋地拿起听筒问道:“您找谁呀?”

电话里一个充满了磁性的女声当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您是大华印厂的柳老板吗?”

柳南堂回答道:“鄙人就是柳南堂,不知您是……”

可对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您先别问了,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我。我有笔生意急着要跟您谈,不知您现在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天下的生意人见到买卖从来都跟猫闻见了腥味就不肯罢手一样,哪肯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柳南堂当然也不会例外,当下便答道:“方便,方便!您什么时候来呢?”

那个女声回答说:“这是一笔大生意,不方便在您的厂里谈,您能到定阜大街拐角的卡农咖啡厅来一趟吗?”

柳南堂几乎连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好,请您稍后,我马上就到!”

就这样,柳南堂在卡农咖啡厅侍者的指引下,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见到了那神秘的女人。柳南堂自报了家门之后,那个神秘的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柔声说道:“我有一笔大买卖,只是有些关碍,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么大的胆量?”

咖啡馆里灯光本来就暗,再加上那个女子又坐在阴影里,根本无法看清她的长相。柳南堂失望地收回了探寻的目光,撇嘴一笑,低下头用手指敲打着桌子问道:“这年头为了混口饭吃,就是印传单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不知道您想要印点儿什么?”

昏暗中,只听那女子轻轻地一笑,说道:“印传单我当然不会找您了,北平城里会印这么简单东西的小印厂多得是。我要印的是钞票,你敢吗?”

听那女子一说,柳南堂还以为是遇到了高来高去、妙手空空的道上朋友,立即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这活我可干不了,等我这儿印好之后您满北平这么一用,还不把四九城的警探全给我招来?”

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柳老板您想偏了,可别把我当成了黑道上的人物!”

柳南堂心里一惊,压低了声音紧张地问道:“难道您是城外的……”尽管抗战已经胜利了好久,柳南堂还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比划了一个八字,这正是老北平提到共产党,经常称之为八爷时比划的手势。

女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算是默认了柳南堂的提问。柳南堂吃惊地问道:“咱们素昧平生,您就这样找上门来,难道就不怕我去报告?”

那女子轻轻地回答道:“您想我会这么愚蠢吗?别说您一个小小的印厂了,北平周围的几十万国民党军队都被打败了,我们的人东边到了通县,西边炮都架在了西山上,还会怕您告密吗?”

趁着柳南堂连连点头称是的当口儿,那女子又对他说道:“更何况,现在离解放军进城还有几天?您要是接了这笔生意,不但马上就有钱赚,还在人民政府那边立下了功劳,您就想仔细吧……”最后这两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柳南堂,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就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张孝武仔细地倾听着柳南堂的每一句话,觉得这个吓破了胆的家伙的确没有骗自己,因为不仅那个女共党来谈这笔业务的时间和情报吻合,他们谈妥这笔交易的对话里也没有破绽,比较合理。但他却不肯相信那个女人当时因为坐在一个昏暗的阴影里,柳南堂根本就没看清楚对方的穿着和长相。这一条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牵强,像是编出来糊弄自己的。于是他把脸一沉喝道:“柳老板,是不是真想到隔壁换换口味啊?怎么能拿这种鬼话骗我呢?”

半天没插上话的马奎也赶紧跟着帮腔道:“是呀,谈成了这么大的生意你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柳南堂听了急忙摆着手分辩道:“我今年刚三十多,还有大把好日子想过。我就是骗我爹,也不敢骗长官您呀!”

说完话一看张孝武和马奎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柳南堂又急忙补充道:“再说那个女的说了,干活时,要亲自把第一笔定金交到我手里,所以当时我觉得看不看清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就……”

张孝武不想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了,因为就算是柳南堂撒谎隐瞒那个女子的身份也不要紧,从现在开始,他准备一刻不停地监视柳南堂,用他当诱饵钓出背后的共产党来。想到这儿,他便打断了絮絮叨叨的柳南堂,问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再找你?说没说是什么人带印版来?”

柳南堂回答道:“只知道今天会有人来找我,因为那个女的让我今天只留几个可靠的懂技术的工人,做好一切准备等她,说他们一到就动手,在今晚就开始工作。”

问完了该问的话,张孝武立刻变了脸,望着柳南堂似笑非笑地问道:“柳老板,你平时最爱吃什么?我一会儿就吩咐手下的弟兄们去给你买。人生的最后一顿饭当然要像点样儿了,要不阎王爷也会不依的!”

柳南堂一听说了半天对方居然还是想要他的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抱住了张孝武的大腿哭叫道:“长官啊,我只是为了赚些钱维持工厂才答应去印钞票的,我不是共产党啊!”

张孝武冷笑着用手指点着他的脑门冷笑道:“你以为不是共产党就可以保一条命吗?你错了!光凭着你破坏党国的战时金融秩序这一条罪状就足够了,罪名和通共一样无可饶恕!”

柳南堂松开了张孝武的大腿,无力地低下了头瘫坐在地。他小声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用手捶着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张孝武既没有离开,也不理睬陷入了绝望的柳南堂,默默地欣赏着他的表演。他当然不知道西柏坡及时采取的补救措施,断定中共的特使肯定会在今晚进入印厂,开始印制钞票,不由得大喜过望。他根本就不能让柳南堂死,甚至还不能给他上刑。因为眼下他成了最好的诱饵,还要靠他引出那些游弋在背光处的大鱼来,作用大着呢。

等柳南堂折腾得差不多了,张孝武才用鞋尖儿踢了踢他说道:“听说你会演戏?还算得上是北平城里出名的票友呢?有这回事吗?”

柳南堂从张孝武的话里听到了一线生机,便停止了哭闹,慢慢地抬起了头来。一看柳南堂那副模样,张孝武干脆蹲下了身来,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问道:“如果你能帮我演好一场戏的话,我不但可以不追究你今天的事儿,还能保你长久的平安,你愿意吗?”

绝处逢生的柳南堂顿时大喜过望,磕头作揖地说道:“只要长官您饶我不死,我就是变牛变马也会报答您的!”

张孝武笑道:“你也别变牛变马了,只要帮我唱好这场戏,你就把今天当成一场噩梦也就是了!”

为了活命,柳南堂赶忙答应道:“您说吧,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保证原汁原味,绝不会洒汤漏水儿的……”

张孝武满意地望着柳南堂说道:“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必须得把戏演好,需要演关老爷你就过关斩将,需要演天官赐福,你就给我蹦出个模样来,行吗?”

到了这会儿,柳南堂哪儿还有不行的,连忙发誓赌咒地做出了保证。张孝武这才站起身来指着马奎说道:“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剩下的让这位马处长来告诉你吧!”说完这句话,张孝武给马奎使了个眼色便转身走了。

张孝武一走,马奎就成了霸王。在恶狠狠地威胁了柳南堂一番之后,他又旁敲侧击地敲诈了这个倒霉的印厂老板一番,这才让几名换了便衣的特务跟着柳南堂一起回到印厂去。临出门时,马奎一把拉住了好像急着去投胎似的柳南堂,用威胁的口气说道:“你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准离开印厂,遇事要看派去的兄弟眼色行事。就在这儿先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吧,说自己刚接了一笔大生意,这几天就住在厂里了!”

第九章 十面埋伏

出了魔窟一样的军统站,柳南堂不禁回头望了望,这个地方可比京戏里那出《目连救母》或是东岳庙里塑的七十二司还要恐怖得多,能活着走出这里,真不知是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想到这儿,柳南堂在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今后一定要好好活着,能自己喘气儿真是太幸福了!

二楼的玻璃窗里,张孝武看着跟特务们一块儿上了吉普车疾驶而去的柳南堂,心中暗想:“感谢老天,让我在这个关键时刻碰上了这么一个软蛋,轻松地布下了罗网。”

但张孝武错了,柳南堂的胆子虽然不大,却是个极有心计的人。作为一个生意人,他虽然没胆子跟军统公然对抗,但也隐瞒了一些情况,悄悄地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别看柳南堂口口声声地对张孝武说只是想挣些印刷费,其实他心里完全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他之所以答应了这宗风险很大的生意,一方面当然是出于生意人的本性,而另一方面则是很有点政治眼光。他眼瞅着共产党就快要坐江山了,接了这单买卖之后自己也是共产党的功臣了,因此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刚才不管张孝武表演什么,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他一直装疯卖傻地跟眼前这位军统的长官周旋着,没有交代最关键的问题。尽管张孝武知道共产党印刷人民币,印厂和印版缺一不可,但他却没想到印刷钞票的特殊纸张。没了这种非特殊渠道不能搞来的特殊纸张,就是有了印厂和印版也是白搭。除此之外,柳南堂还隐瞒了共产党的接头人找他接头时的暗语:“云散见明月,神州尽银辉。”

其实,在和那个神秘的女共产党谈话的第二天,那批纸张就送来了。因为怕警察特务临时检查,柳南堂特地把它们存放在了西什库教堂的出租仓库里,就等着临到印刷前再取回来,既安全又省地方,真是一个万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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