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客人,做错了事仍能收到大把小费。
工作如常,生活如常,张领班也没再找过他。
只是别的同事对他,总和以前有些不同。包括沈东,很多次看他的表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模样。
谢初真想对阿东说:“哥们,别憋着,拉了吧。”
一天上班,谢初被一个女客人缠住,被迫和她拉扯半天家常。谢初把女客人送上车,女客人塞了个金镯子在谢初手里,谢初正要拒绝,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沈东正好也在送客,看见这幕,又露出便秘的表情。见谢初回望过来,忙掩饰地说:“咳咳,去不去厕所?”
谢初哑然。
两人走进洗手间,谢初打开水龙头洗手。哗哗水流声里,听到两个人隔着厕所对话。
“你刚才看到没,那富婆塞了谢初一个金镯子,纯金的啊,得值多少钱!”赵旭的声音。
“我看到了,”另一人说,“我还看到那富婆死死抓着谢初的手,嘿,好像还在谢初屁股上摸了把。”
“是谢初主动让富婆摸的吧,摸出个金镯子,怎么着都值啊!”
“赵哥,听你这口气,很酸啊,你也想让那富婆摸把?”
“嘿,我是大老爷们,跟谢初那种小白脸不一样。你听说没……”赵旭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谢初那小子能去莲苑,是傍上了里头一位大老板,谢初天天在床上讨好大老板,那大老板也没把他当回事。”
赵旭说着说着,一兴奋,嗓门不自觉变大:“你想,能住莲苑的大老板,身边多少美人没有?怎么可能瞧上谢初这种货色?所以他又夹着尾巴跑回这儿来了!”
谢初边洗手边默默地听着。
他真没料到,自己在莲苑的七天,竟会被演绎成这副样子,甚至连床上的细节,都被描述得栩栩如生。
大概还有更夸张的版本,在私底下口耳相传。
谢初摇摇头,擦干手,打算换个洗手间如厕。这时一道健硕身影冲出,沈东大吼一声把门踹开,拎着正在擦屁股的赵旭就骂:“操,老子要不是没撒完尿,早他妈把你打飞了!”
赵旭被怒气冲冲的沈东吓坏,求饶:“阿东,先让我擦完……擦完!”
“擦屁!擦擦嘴吧!”沈东把赵旭往扔到地上,恶狠狠说,“再让老子听到你说这些,赵旭,我沈东跟你没完!还有你!”用力转头,冲早吓白了脸的另外一人说,“你也给老子管好嘴!”
回到宿舍,沈东仍然怒气汹汹。
“那些杂种就喜欢搬弄是非,你别放心上。”
谢初还真没介意,笑笑,说:“没事。”
“唉,就因为你去了趟莲苑,别人开始瞎传!”沈东叹气,“你说你去那干嘛啊。”
“阿东,”谢初平静地说,“你是不是也认为,他们说的是真的?”
沈东眼神明显躲闪了下,语气也发虚:“没,怎么会呢。”
谢初说:“你对我不错,我可以告你事实。我确实陪着一位‘大老板’睡了七天,但只是很纯粹的睡,他没碰我,我没碰他。”
“没别的?”沈东坐直身体,问。
“没别的。”
沈东的表情明显轻松下来:“哦,那就好,那就好……只是,那位大老板干嘛拉着你睡啊。”
“他,”谢初一顿,“我跟他,算认识吧。”
“你认识那么厉害的人?!”沈东大叫,“认识那样的人物,干嘛还做这种工作!”
“这工作很好啊。”
“服务员有啥好的,天天被吆喝,低人一等!你让那位老板帮你找个有地位的活嘛。”
谢初纳闷怎么扯着扯着,扯到找工作来了,解释说:“我们认识而已,不熟。”
“不熟能拉你一块睡啊,你要我跟赵旭睡同一张板子躺着,我能睡着?肯定得感情好才行嘛。”
谢初有点后悔和阿东说这些了。沈东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抓不住重点,实在不适合正经地对话。
“好了,阿东你看,如果我跟他真熟,我也不必再回来上班,早跟他混了。”
“你得跟他提,他一次没表态,就提第二次!我当时就缠着李蔷姐,才能来这儿干活的!”
“我真觉得这份工作挺好,再说,”谢初话题一转,“不做这份工作,就碰不到大哥你啊。”
沈东一听这话,乐了:“嘿嘿,是吗?”
谢初满脸郑重:“是的,天下情谊,兄弟最深,能遇到大哥,小弟很知足。”
“好弟弟!”沈东激动地狠拍谢初后背,“大哥永远罩着你!”
谢初被拍得差点呕血,勉为其难地笑笑。
——但,噩梦还没结束。
沈东挥舞双臂,兴奋地说:“东哥我决定,今晚跟初弟挤着睡了!咱哥俩好好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谢初如遭雷亟。
第7章 故人(一)
那晚从宗诚房间离开后,宗诚没再找过谢初。因此,谢初也不再有机会见到宗诚。
谢初想,自己莽撞冒失的行为,宗诚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心中大概是不悦的。但“悦”也好“不悦”也罢,宗诚没有在实际行动上为难自己,就该感到庆幸。
也许,在宗诚看来,自己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到连“为难”的价值都没有。
转眼夏天过去,天气转凉,阴雨连绵而至。
谢初很讨厌阴雨天,一到阴雨天,他右手右脚的骨头就会作痛。
很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从车祸下捡回一条性命,右手右脚却全部骨折,他着急动弹,不肯等骨头慢慢愈合,结果落下病根,不痛还好,痛起来,整夜整夜在床上辗转,根本睡不着觉。
入狱后,监狱里潮湿冰冷,骨头疼的次数愈发频繁,也愈发厉害。谢初忍痛忍成习惯,即使难受,别人也很少能看出,只费解他年纪轻轻,吃得也不少,怎么脸色总不太好,身子总这么瘦。
这些天,天天下雨,谢初的日子不大好过。
偏偏客人爆满,工作量骤增,所有服务员们脚步匆忙地在房间和走道里穿梭。
谢初强忍疼痛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点,小陈跑过来说:“谢初,能帮我个忙吗,帮我把这瓶红酒送到西区307房间去。我这儿还有个活,实在脱不开身。”
小陈是女孩,谢初无法拒绝,只好拿过红酒,接着干活。
“哦,对了!”小陈边往外跑边说,“307住的好像是个大明星,如果真是,帮我要个签名!”
谢初在监狱中待了五年,出来后,头两月风餐露宿,之后在青竹会所,根本不知道现在有哪些明星。成龙,李连杰,周润发?谢初努力回想高中时代知道的几个名字。
不管了。管他是谁,让他签个名就是。
谢初走到307门口,按动门铃。
“谁啊。”房间里的人问,声音清朗,很是年轻。
谢初站在外头说:“你好,您点的红酒到了。”
“进来吧。”
谢初推门走进去,见到一个人背对他站在窗边,赤着脚,穿件浴袍,正拿毛巾擦头发。
那人身材纤细,双腿修长,浴袍外的肌肤白皙光滑。谢初把成龙、李连杰和发哥的身形与那人比照,判定,那人应该不是三人中任何一位。
“把酒打开,给我倒一杯。”
语气傲慢,大概养尊处优,习惯对周围的人发布命令。
谢初不由得想起宗诚。
宗诚的身份和位置,决定宗诚大部分时候都在下命令。但宗诚语气里听不到任何傲慢,有时,反而平淡得显出低微,可再低微,经宗诚的嘴说出,依然充斥令人绝对服从的力量。
“您好,已经给您把酒倒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吗。”谢初礼貌地问。
“不必了,出去吧。”
“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谢初想起小陈的吩咐。
“干什么?”那人转过头来。
——真是个漂亮的男孩。
上挑凤眼,挺翘鼻梁,薄薄的红唇,白如凝脂的肌肤。在柔黄色灯光下,湿头发,白浴袍,纯粹未经修饰的样子,更透出丝丝缕缕,撩拨人心的魅惑。
若是小陈过来,一定会眼冒桃花尖叫,如此漂亮的人,很少有人能抵抗。
谢初怔住了。
但他不是因为男孩的脸太美貌而怔住,而是因为,男孩的脸,太熟悉。
虽然六年不见,依然非常熟悉。
同时怔住的还有那个男孩。
两人直直瞪着对方,谁都没有动。
终于,谢初先一步回神,问:“你是,小砚?”
六年不见,小砚,许容砚,竟然已经长这么大,这么高了。
许容砚也从惊怔里醒来,眼睛里渐渐染上复杂颜色:“奇怪,怎么会在这儿见到你?”
谢初仍执着于自己的问题:“你真的是小砚?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关你事。”许容砚没好气地说,“倒是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做服务生。”
“哦……”许容砚拖长音调,“这么说,你从监狱里放出来啦?”
感觉到许容砚对自己的强烈反感,谢初沉默下来。
许容砚嘲讽地说:“从监狱里出来,竟然还能找到这样的工作,不错啊!你的同事知不知道你坐过牢啊?”
谢初有些苦涩,不知如何说起:“小砚,我……”
许容砚没理会谢初,自说自话:“哦,坐牢大概也不要紧,不过,”语气意味深长,“他们知不知道,你是犯下什么罪,才被关进牢房的呢?”
“小砚!”谢初轻喝。
“喝我做什么?”许容砚提高音量,“做都做了,还不准我说啊?”
“不是,”谢初无奈,“你听我说……”
“不是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许容砚再次打断谢初,“是不是让我恭喜你,你终于从牢房里放出来了?”
许容砚咄咄逼人的态度,再次让谢初陷入沉默。
这样子,对话根本无法进行下去。许容砚对他不止是反感,简直快恨之入骨。
见谢初不说话,许容砚一把扔掉湿毛巾,“砰”地坐进沙发里。
“小砚,我知道你很恨我。”谢初慢慢地说,努力不激化许容砚的怒意,“我并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你,也不是故意过来惹你生气。”
许容砚别过头,烦躁地喘息。
“我只再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马上就走。你不想见到我,我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谢初说完,等待着。
许容砚不耐烦地说:“你要问什么就快问。”
“你爸爸,”谢初握了握拳头,“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次,许容砚不说话了,脸上表情,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