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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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祖-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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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今儿讲一个笑话……”我故意让他们猴急了一阵才继续说,“上中学时,我们经常到分校劳动。分校校长的生活有铁一样的规律,每天早上他不关门在公共厕所刚刚蹲下时,分校的高音喇叭恰好说,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六点整”“我他妈这时上他家借东西准没人!”惯偷疤脸插上一句。
  “可他有个毛病,就是梦游。有一天深夜,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锣声,有人大声呼叫,'抓贼蔼…抓贼!'大伙听出是校长在喊。纷纷从床上爬起来,打手电亮火把四处抓贼,可校长自个却若无其事回房睡觉。大伙折腾了一夜连个贼影都没见着。第二天一早,校长上完厕所准备洗脸,突然发现自己的铜脸盆被人敲瘪了。心里十分恼火。那年头铜脸盆可值钱了。他认定那几个调皮的同学干的,但又吃不准是谁。找到肇事者他一定要让家长赔,便在广播里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然后诱惑道;'一个人做点错事不要紧,可贵的是如何吸取教训。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了,但为了给这位同学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他能够到我这里来主动承认错误…'”疤脸忍不住又插进活来:“我敢说是校长自个儿梦游干的。当官的全他妈这样!”
  这时看守在门口高喊:“1763,五分钟内把行李收拾好,不得耽误!”
  1763正是我的代号,显然我要离开这鬼地方了,但我不知自己将被如何处置。直到告别时,据说有特异功能的头儿才跟我说了一句心里话:“你经常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就来灵感,那是一种特异功能,今后要多多珍惜。”
  我想真要是有什么特异功能,你他妈就不会在街头卖艺时失手伤人将自己送进监狱了,可我嘴里仍对他说谢谢。
  铁门咣当一声将我们隔开。“等等,”疤脸说,“那脸盆是不是校长自个儿打瘪的?”
  “是。”我说。
  “这就对了。”他从铁窗里伸手拍一下我的肩膀,“我操,真有点舍不得你!”
  我说你那句话真他妈说得好,警察就逼我上路了。
  第三章
  十五
  囚车在闹市穿行,我不知将被送往何处,可我仍然不相信拖欠区区八千元就得上法庭蹲监狱。
  透过车上的窄小的窗口,我看见一家家新设的卡拉OK歌舞厅和超级商场在醒狮队的锣鼓声中隆重开业,禁不住摇头感叹。西方现代文明竟能在东方古老民俗的祝福中从大洋彼岸移植过来!文化之间这种奇妙的涵化其实十年前就发生了,为什么直至今天我才体察到它的美?也许透过这个窗口,农民暴发户那张脸才真正他妈的斯文!
  视角的转换具有魔幻般的效果。
  曾经有一位游客面对笼中的老虎突发奇想,能不能将人关进笼子让虎出来呢?这个生态学上划时代的构想后来终于成为现实。这便是今日的天然动物园。在笼里,许许多多活蹦乱跳的猛兽都可以观赏你,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如果你老老实实呆在活动的笼子——汽车里的话。
  于是,我在囚车里观望着都市中蚁行的人群,便有一种正在观赏中央电视台《动物世界》节目的感觉,甚至听到了赵忠祥精彩的解说。
  囚车上了高架路,过了人民桥;最后在亚洲精神病院门口停下来时,我才感到有些不妙。我问押送的警察怎么回事,他什么也不说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道:他们怀疑作已经精神分裂,今天请了许多专家给你会诊。务必小心应对!!
  这是菲菲的秘密忠告。
  我已经精神分裂?笑话!狗日的总编先生你他妈才真正是迫害妄想狂,每日提防这个拆台那个到上面告状,一天不知道谁心里想什么就怀疑谁在计划阴谋夺权,时刻要B看着A,C盯着B,自己瞧着C,大文化出版社快成警察局了。
  就在我快要找出总编先生精神变态的根源时,我被带进精神病院的一间房里。进去之后我看见正面一溜坐着三男一女四位专家教授,旁边一位准备做记录的女护士长得漂亮迷人。我压根没料到,我这个探究人类本质和文化奥秘的人,有一天竟然让别人观察鉴别,并且还有一位漂亮小妞作证。
  我捉摸着,不能让他们先假定目已是精神病人然后再寻找证据。这种有病或有罪推断在中国十分流行,我要先发制人。
  “各位专家教授,”我突然开口道,“我绝不是什么精神分裂症病人,希望你们不要被人利用。”
  话音刚落,专家们好像同时领悟到什么,相互点点头,接着那位秃顶的专家开口了:“你应该相信我们,我们都是知识分子,有文化的人,会给你作出正确诊断的。你不必担心。”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亲切地问:“你真的看见过长尾巴的人?”
  “当然。我是个人类学硕士,就是你们所说的那种有文化的人,不可能有意编造事实来断送自己的学术前途。”
  “这一点我们都相信。不过,关于你的发现好像说法很多,至少不下二十种,究竟哪一种更真实呢?”
  “当然是《法制周刊》的报道最真实,其它都是胡说八道。”
  “可它毕竟是个小报,难道它比那些在国内外享有声誉的报纸更有权威?”
  “权威有时也会出错。你们看看它们的发稿日期就很清楚这样的报道都是根据《法制周刊》的消息重新编写的。实际上我根本没请这些大报的记者参加新闻发布会,签名簿上也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我认为自己的回答十分得体。
  女专家咳一声清清喉头,别有用心地问:“你是不是一直暗恋着导师的女儿,而她却总是躲避你了”乍一看女专家多少有些姿色,但仔细打量便不难发现,她脸上的白粉和唇边的口红仅仅是在纪念自己逝去的青春。在一旁做记录的女护士忽然抬头望着我,她对女专家的问题特感兴趣。我觉得这么漂亮的脸蛋在精神病院工作不合适,弄不好会让病人想入非非而加重病情。
  “是的,”走了一会儿神后我仍然回答得很小心,“可我们一直心照不宜地默默相爱。”
  “你为什么要选择东经九十九度与北回归线交点作为倒行的终点呢?”
  “因为我出发时东方教授说他女儿正在那里考察,我想将世界纪录献给她。”
  “倒行三年中你从未见过她?”
  “但是我们经常通信,特别是我踏上当年红军长征路上的时候,我们总是将下一站的通信地址约好,有时她还在信中提醒我将进入哪一个少数民族的地带,如何注意当地的民俗。”
  “就是说她一直很关心你,而你也时刻想念她?”
  “是!”
  “我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女专家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你是否经常渴望跟她做那种夫妻在床上做的事情?”
  “这……这个很重要吗了”
  女专家似乎想通过对性问题的追踪来重温昔日的销魂时光。
  “确实很重要!”她的神态已经接近高潮。
  我看了漂亮的女护士一眼,她迅速低下头,佯装对这问题不感兴趣,我一咬牙说:“是。”
  “因此,”终于进入高潮的女专家兴奋地说,“我们可以推断。长尾巴部落和他们的集体性生活,不过是你在极度压抑下的幻觉,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长尾巴的人l”我操,这不是陈皮语录吗?!
  “我知道现在无法拿出证据来让你们相信,但那绝对是我耳闻目睹的事实,今后只要有机会,我会拿出证据来的。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要提这事?”
  这时另一个戴眼镜的专家开口了:“我们完全相信你耳闻目睹了长尾人和他们的性生活,这个事件对于你来说是真实的,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虚假的,客观上也是不存在的。你个人心理或精神的事实,不等于客观的真实。”
  “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极力地证明长尾人的存在完全是我的幻觉可我并没有强迫你们相信,干吗总跟我纠缠不休呢?”。
  “好吧,我们换个说法。”秃顶专家又发话了,“你是不是说过端包炸药到总编办公室?”
  “是的,如果他欺人太甚的话。”
  专家们又相互点点头。
  我注意到有一位老专家一直没说话。
  十六
  我被告如继续留在医院观察。
  在监狱那几天,大夫给我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疤脸说识分子的待遇就是不同。如今我他妈便是被真正地优待了。
  我被安排在男病区8号房观察。神情呆板动作迟缓的精神病人在我身边游来荡去,一位中年护士托出一套病服要我穿上。我他妈又不是精神病人,干吗穿这玩意儿?
  “这是规矩,”护士说,“来这里的人都得穿。”
  “穿上这东西不就跟周围的病人差不多吗?”
  “是差不多。”
  “所以我不穿!”
  这时来了两位表情严峻的男护士,他们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护士说:“这位新来的病人不愿穿病服。”
  “我是记者,不是病人,是来观察的。”
  “你是记者?嘿嘿,”高大的男护士冷笑一声,“我还是美国总统呢!好吧,你要不愿穿,我们就帮你。”于是两位男护士强行给我穿病服。
  操,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污辱?双手用力一甩,两个男护士跌个趔趄;这下不得了,又进来两位男护士,他们手拿绳索要将我绑祝我怎么甘心束手就擒?左一个右勾拳右一个直拳,将他们打得人仰马翻鼻青眼肿,但是我最终寡不敌众。
  他们将我展成“大”牢牢牢地绑在四个床脚上,“嚓”一声祉破裤子朝我屁股上狠狠扎了一针,转眼我便昏昏欲睡。
  我头脑中渐渐出现了一位长发凌乱的家伙,他手中拿着烟斗,嘴里吐出的浓烟让人看不清他是谁,但他身旁那个人倒清晰可辨。这人分明是个外国人,却偏偏穿着一身道袍,胸前有个太极图,中央写着“量子论”,瘦削的长脸让我一眼就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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