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作者:宫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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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作者:宫前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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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不能举家坐在饭桌前看电视却被迫来医院看病,谁心里都不会高兴。我也同情他们。检查着病人,不多久嘈杂声就成了耳边风,一面自欺欺人的想着就算是给自己积阴德吧,一面续写着病历给白天门诊的医生补窟窿。接诊的医生是沈万安,和我同年进院,现在在妇科做二线。这个月门诊天天爆满,白班医生焦头烂额是寻常事,一上班就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了。可饶是这样,每个病人排两三个小时的队,往往真正看病的时间还不到5分钟。从潦草的病历能看出,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沈万安在尽力叮嘱病人和家属各种注意事项,却料不到这女人的丈夫色胆包天,当晚回家就急着行房还不用安全套。
病历里没有记录下这最基本的禁忌常识。也许沈万安口头和患者说过,但落笔为凭,如果有朝一日扯上官司,谁又能替他说个明白。我只觉得在如此恶劣的医疗环境下,自己这点微末之力是螳臂当车。
边写病历边和家属念叨,在着重强调了休养生息对种地收粮的必要性并详细记入病历之后,家属和病人不再骂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安静下来。等下完医嘱开好了药留院观察,夜色已深。
对于这样的遭遇,习惯是早就习惯了,但谁也不会愿意过来□□挨骂。可我现在满心庆幸,庆幸下来会诊的不是吴南舟。我想保护他,无论能替他做什么都好只希望他少受点煎熬。看他现在这个境况,我心里比自己遭罪还郁闷。
回到科里时,医生办公室的灯亮着,吴南舟已经收拾了酒瓶子和烟头。他并没趁这片刻空闲去休息,反而坐下来在译一个德文原版的文献——前天他说过打算把译文共享给科里的实习生们。毫无疑问他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引路人,他对病人和工作有绝对的责任心和热忱,可他对自己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榨,让人看着都替他痛苦。
我到护士站取了交班本替吴南舟写好,放回去的时候,来接大夜班的小护士开玩笑说我是吴医生的长期私人秘书,我笑笑不搭腔,回产科病房。


早晨8点整,听值班护士念经一样的交过班,我和来接班的医生打过招呼,去车库取车回家。
杵在我的宝来前扶着引擎盖的那个家伙有点面熟,一时半刻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了。他这会儿看起来挺难受,捂着下腹部蹲在地上还有典型的痛苦面容, 豆大的汗珠子眼见着冒出来顺着脸直淌。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我光可鉴人的宝蓝色车盖上,一个汗津津油腻腻的大手印赫然入目!
我本来有心上去告诉他:‘你疼不疼没有关系,扶着我的车也不要紧,不过记得走之前把引擎盖上的手印擦干净。’但这么一个烦心的夜班下来,我基本没心思和他掰扯。我摇晃着车钥匙慢慢走过去,希望他能知趣的自行离开。
不料他看见我之后居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用期待的眼神等我走近!
我立刻明白今天不可能按时下班了。
“要帮忙吗?”我多少有点无奈。
“医生……”声音有点儿虚。
我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医生。想了想好歹还是在医院里,兴许要帮忙也没多麻烦,恻隐之心泛滥,扶起他问:“你要看哪个科?”
他明显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告诉我:“算了”
还真是稀奇!都疼成这样了,挣扎到医院居然“算了”!那你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干什么?
“哪疼?要么我送你去急诊也行。”我继续给自己找麻烦。
“我去妇产科”
我错愕的盯着他,盘算着要不要哄他去精神科门诊。
他大概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说了很可笑的话,自己先笑:“我来看我老婆。”
兴许是笑起来扯得哪个部位更疼,笑意立刻就从他脸上敛得一干二净。他哼的一声弯下腰去,抓救命稻草一样揪住我试图保持平衡,肩膀就紧紧顶着我,蹭着他不该碰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凉气。
“哪床?什么名字?”我费了点儿劲才撑开他,心想这么香艳刺激的经历放在现在这个地方发生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露”他几乎是呻吟着说出来这个名字的。
“是她啊。”我点头,想起在哪见过蹲着的这个人了。杨露虽然不是我的病人,但住我们组病床,上周剖宫产是个女儿。“她不是都已经回家了吗?昨天有人来给她办手续,我签的出院,科里现在一个病人都没有……我靠!”话没说完我就后悔了,这消息无疑撤掉了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他就这么软倒在我面前!
我吓一跳:“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活人,死沉!还是个男的!就我这个头斤两,“单挑”他?我很有自知之明的预见到自己搞不定。
我惊惶又尴尬的看着这烫手山芋,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四下里张望了半天,希望能抓个熟人当壮丁,结果只喊来了停车场收费的一个保安做帮手去推急诊科的转运平车。抬了人上平车,我押运着这颗山芋又回了急诊,把他扔给白班医生,当无名氏处理。
谢过保安一支烟,我又摇晃着钥匙踱回停车场。还算是按时下班了,这段小插曲并没带来太多麻烦,我很满意。发动着车子,我突然记起来,昨天在护士站办手续的时候,杨露的床旁陪人好像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答应来着,自称是杨露丈夫,却不是这个山芋。
原来如此。三角恋搞到这里来了,真是新鲜热辣的家庭伦理剧啊。我冷笑着,倒车出库上了路。

上班下班,洗澡吃饭,看书看报,上床睡觉——这就是我规律枯燥的生活。
不过偶尔会不太一样。
疲劳的时候多半是迟钝的,而一旦睡醒,很多累积下的记忆在慢了半拍的身体上开始反应出来,这时候就不啻于一种折磨。
从科里回来倒头睡到夜半,醒过来就开始在床上烙烧饼,翻来覆去的再也睡不着了。白天那个山芋肩膀的抵触似乎一直留在某个敏感的部位没消散掉,现在变本加利的烧起来。下面感应着这炙热,开始胀得生疼。有好些日子没遇见这问题了。我烦躁的摸出润滑剂。
他的身体忽然像从浓雾里跳出来般鲜明,白天刻意忽略的东西居然都在潜意识里藏着,现在章鱼一样蜿蜒伸展开,缠住我,用柔软的触手挑逗我每一根脆弱饥渴的神经。略显消瘦的肩膀,修长的四肢和纤细的腰,还有弧线流畅的臀部,一双手干净修长,筋骨匀称,皮肤很白,淡青色的血管游走波动,像是白玉里隐隐可见的翠色。可以想见他身体的肤色一定也很白,剥掉他那套正装后,会是什么样的旖旎风光?如果被压在身子底下,又会是什么情景?羞涩的,欲拒还迎的?还是会在我胸口留下啮咬吮吻的赤痕……一浪高过一浪,我被潮水甩上半空,雪白的烟花蓦然炸开在眼前,我仰起头安然享受这空虚又满足的片刻。他不是我身边的熟人,所以我用不着被道德束缚,克制自己的欲望。喷薄爆发后有那么一刹那,我想怜惜的轻轻抚去他额头上的汗珠。这个瘦弱的家伙,大概时常生病吧。看他白天那样子,估计当时真是很疼,我该多说两句拜托急诊医生关照他的。
等湿淋淋的爬上岸来,刚才的烟花已经炸成了一堆灰烬,纷纷扬扬洒落在身上,把我掩埋起来。寂静的黑暗中,我又是寂寞的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高潮后的愧疚,不知怎么就突然又觉得自己肮脏得很。倦意慢慢浸没了眼睑,失去意识前我自嘲的想,自己这点儿隐癖如果让山芋知道了,他大概能有多远就躲我多远,还会依靠着我喘息么?要是被他知道我把他当成性幻想的对象,他更会用厌恶的眼神斜睨我,视我如蟾蜍了。
所以,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也只是个过客。

中秋过后,山芋到科里来找我。
他自我介绍姓卢,单名一个“瑞”字。我偷偷查看了他小孩的出生医学证明存根,发现新生儿父亲那一栏写的果然不是他的姓名。
对上次的急诊事件,他极尽热情的感谢,并且要请我吃饭。言谈间看得出来他受过很好的教育。他说他是个弹钢琴的,具体点儿,是国家二级演奏员。我也慢慢记起之前在他老婆住院的时候,每天早查房都能看见他备好了早饭喂给他晏起的老婆,之后随叫随到任取任予的让他老婆驱使。等到他老婆睡下了,他也不歇,居然还找来一本厚重的《产褥期健康指南》捧着刻苦。我历来对这样的菜鸟新爸都是报以幸灾乐祸的心态的,但这一回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他可怜。
对于吃这顿饭,我再三婉拒。于是他就打着请教产后注意事项的名号一次次来科里找我,甚至还在我上夜班时送夜宵过来。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他这本该在家围着老婆转的人,殷勤献错了对象,未免令人不安。我被缠得不胜其烦,却迫于不想惹上医患纠纷的压力没法粗暴拒绝,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了,问他究竟想干什么。他腼腆的笑笑,说:“其实就是想请您吃顿饭。”
好吧,吃顿饭。
他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斯文客气,彬彬有礼。我承认我对他很有好感,再说的骇人听闻点儿就是我挺想把这人搞上手的。可他结了婚,还有了个孩子——不论是不是他亲生。打他的主意太损阴德,这个圈子里,我什么人都可以碰,唯独这类人,我退避三舍,从来不去招惹。

吃这顿饭,他没让坐月子的老婆作陪。
名义上是谢我见义勇为送他去急诊并谢我耐心解答病人家属各种疑问,实际上他只是象征性的谢了几句,还没等凉菜上齐,他就向我打听起那个替他老婆办出院的男人的事。我心想,这个出院签的,真是给自己惹上诸多是非。
我很快把这堆烂事儿推得一干二净。本来么,当天一口气办了6个出院,记病程停医嘱谈注意事项,一堆例行公事已经忙得四脚朝天了,谁还顾得上留意家属有什么体貌特征。他看我推脱,泄了气,自斟自饮灌开了。我也懒得劝他,随他一杯一杯的喝,心想大不了等他喝翻再拎他去急诊挂纳络酮。
谁知道这人酒品不好,酒量更不好。喝高了一开始还只是趴在桌子上小声的抽泣,后来哭得兴之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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