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录(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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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颜录(女强)-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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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殿门,只见那女子身边的常侍女官面色低落的站着,周围冷冷清清不见一人。
  她应该是在里面吧?
  敏青顿住匆忙的身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她会难过?愧疚?或者愤怒?如那预言里昭示的一般,她会愈发的阴翳冷酷?为一个幽篁?多少次的密信她都置之不理,根本不可能真心在意那人的生死,可这次却又一言不发只管赶回来,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只为在他死前见一面听听遗言?
  少姜……多少年了。我从来都不懂你。
  他只是觉得会有自己不愿看见的场景发生。
  “你来干什么?”谢心忧虑的眼一触及这人的现身便化成警惕的敌意。在谢女官的眼里,花花绿绿的这位诚然是剧毒无比不怀好意的生物。
  敏青脸上的表情是一素的吊儿郎当,他掩扇抵了唇角,狐狸眼媚态毕生,整个面容恍若光彩流动的缎匹,“听说幽大人离死不远了,本公子这不是来瞧瞧么?”
  谢心眉一横,怒斥,“谁要死了?!要死也是你这厮先去!”
  这个没有操守只会带坏她圣明陛下的臭狐狸,就是见不得陛下和幽大人好!当初册封典礼上就差点搞出乱子,没能奢想到陛下的青睐一直怀恨在心,后来几次三番想要引诱魅惑君心,还好她家皇帝心思坚定非常人能比!
  这厮来看人,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啪。折扇一合,锦衣公子漂亮的眼突然一转。谢心猝不及防被盯得发毛,一串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脸上不像是生气欲待发作的样子,幽幽的瞧得人发紧。
  “你……”吞了吞口水,有些摸不着底气,“干什么?”
  “她一个人在里面?”出乎意料的,狐狸公子并未勃然大怒大展身手,只是面色有些疑惑,不像是平常春风得意大卖美色的样子。
  他问的自然只会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女子。谢心蓄势待发的神经猛然松弛,一旦谈到一整日面罩寒霜容色孤绝的皇帝,便下意识的会与关心这人的人站在了一起。
  “陛下进去有一个多时辰了。不让任何人近身。”忧虑无奈的脸色又翻了出来,谢心看了看安静的大殿,叹气,“太医院的一帮人都被遣走,一个没留。陛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看不懂。难道说本来就不关心人的陛下只是碍于情分,准备着尽一回人事?
  敏青神色微动,隐忧显了出来,“这不像她……”猝然忆起一事,暗叫不好,“糟了……”闪身即动。
  “喂……你不许进去……停住……”后面的女官气急败坏的怒吼,可惜不过眨眼,人已经不见。
  敏青衣袍猎猎作响,直直闯进内殿,刚近了荧光闪亮的珠帘,还未来得及拂开,里间的人已经出声,“站住。”
  声音透着明显的疲态,势微的不像她平常的冷冽。
  他便咬牙心知已迟,脸色铁青电闪雷鸣,“帝少姜,你连命也不要了?!”
  越想越失控,大怒之下理也不理她的喝止,拂手劈开珠帘冲进。身后的珠帘因为他的不分轻重,哗然颗颗掉落,脆声跌落在地。
  那人扶着床帐倚在榻边。
  他视线乍然一碰,恍如雷击,怔然僵住之下,便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又如掉进万丈冰洞,浑身血液凝结寒彻心骨,飕飕凛冽如刀刮的痛意搅上心头。苍凉,悲怆,愤怒,嫉恨交加。
  啪,啪……明珠落地的声音清脆。
  室内静谧如死。
  那人,他几乎已经认不出她的样子……
  她满头青丝已成霜白,容颜血色尽失,恍若透明一般的虚无淡化,惟余一双眼睛还是他认得的幽秘。
  “帝少姜……你好得很……”他怒极而笑,目光从她疲倦的脸移到榻上躺着的人,幽暗的火星燎原势起。悲极怒极,终于忍不住狂啸而来的恨意。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人里,谁不是宁愿粉身碎骨也不肯伤你一毫?”
  “我一分不曾勉强于你,任你活的没心没肺……现在好的很!”
  “你竟为他将自己伤成这样……”
  一簇火光乍然闪耀于那双魅惑众生的眼里,阴翳的公子脸上升起魔魅狠毒的笑意,“他既是要死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花色的人影如电光一闪,敏青已经扑到榻前,手中翕上的折扇点向那沉睡之人的咽喉,带起的风阴厉鬼魅!
  他该死!他该死!
  ……
  咔嚓!
  脆裂之声猝然,他悲凉的笑对上一双幽秘薄凉的眼,演变成伤极恨极苦涩至极,绝望难自禁。
  帝少姜皱了皱眉,胸臆间顿有腥甜翻涌,电光火石间她勉励伸出的右手抵住了敏青的一击,玉骨扇断折散落,耗尽最后一分真气的她已经没办法再挪动一分。
  皱眉挥手拂开榻边的人,侧身抓住床沿的红木,那口血腥狂涌而出。
  “陛下!”
  “滚!”
  奔进的谢心惊叫。怎么会这样?!
  锦衣的公子依旧保持着右手递出的姿势,掌心松开,那残余的扇面便慢慢的滑落,只剩空空如也。他唇边的笑意慢慢扩大,苍白的面容恍若泣血一般动魄惊心。
  “你果然知道怎么样最是伤人……”
  他慢慢直身收回手,看谢心惊惧交加的扶起咳血的人,凄美的笑容里叠生出滔天的恨意,烈焰一般焚烧。像是神佛尽弃只余杀意的魔鬼。
  “你最恨的太渊一门!”
  “果然……你看中的是这个司命的弟子!”你不是从来对别人的付出不屑一顾么?!你不是从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么?!你不是从来对别人的痛苦都只会袖手旁观么?!
  为什么他就不行?!
  “我也在你身边无欲无求,见不得你有半点不愉,看不得你有半点不顺……把你当神一样的供着顺着……可你呢……”
  他笑,苍凉寂寞,“为了一个旁人宁可折损自己……”
  “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少姜……”
  “你听好,今日算他命大,我还会再来……”
  “纵使你将他保护的再好,我一样会取他的命!”
  风声一转,带着最后一句决绝的话,人消失的干脆。
  “檀渊!檀渊!”谢心惊惶,“你死到哪里去了!”
  “不用,”努力平息翻涌的帝少姜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死不了。”脸色苍白如雪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出寝宫。
  谢心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榻上面色红润的帝卿,呐呐不知该说什么。
  

☆、成败

  奉净闻听弟子重病,千里迢迢从太渊城里赶来。然而等他踏进皇宫,见到的却是痊愈后神清气爽在御花园里修剪花枝的紫宸帝君。
  奉净原本低抑的心情不知为何,又重了许多。与幽篁闲聊了几句,太渊城主急匆匆的求见了突然病倒的女帝。
  见到帝少姜的那刻,做了凤苍几十年司命的奉净电光火石般的明了。
  “陛下,你做了和师尊同样的事么?”
  奉净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寝殿里,他看榻上雪发病容的女帝,恍然间便觉得时光好似停滞,连那香炉里的轻烟都凝固住了般。
  “任何逆改天意的事都需要代价。”帝少姜拂开遮面的长发,划指顺过耳后,那动作仍是如昔的雪漠高华,漫不经心里带着冰洌的气息。
  女帝冷淡的看着这位城主,口气里透出小事一般的不以为意,“不过是以物换物般的公平,奉净。有这么惊讶么?”
  女人的温柔妩媚只在那低头回首间。任何大家闺秀小姐自小都会有关乎这样的教养和习得。然而说起这位异于常人的女人,奉净相信,她比这天下的任何人都要恣意大胆,尽管毫无女性的各种特质,却比任何女人都愈发的致命诱惑。这是生长在血红荆棘缠绕而成的王座上的花朵,养料仿佛来自地狱。
  贵族之间流传着不少对女帝风姿的向往和膜拜。尽管帝少姜的确令人胆寒,但这并不影响她成为另一种别致独一的美丽,如刀口绽放的血色,又或者如如履薄冰的冷酷禁忌,不容人轻易触碰。越是危险,偏生越有吸引力。
  不同的是,这种倾慕往往被深藏在人心里,绝大数人绝不敢轻易表露。
  奉净经历了太多的混乱。从决心与恩师对立,并煞费苦心经营计划开始,他便已变了许多。
  然而此刻,仍是忍不住的叹息。
  “您应该知道这是怎样违背常情的事情。”城主对视她的眼睛,“幽篁自小随我长大,奉净自然亦会痛惜悲恸,但生死已定,若能被随意支配改变,这世界还有什么规则和珍贵可言?”
  “这是错的,陛下。”
  “奉净。”帝少姜轻笑一声,“你竟看不出我与迦纳的不同么?”
  奉净愕然。
  “我从不属于这里。”皇帝说,脸上是种类似于回忆的神情,“自秋川过后,我已不在轮回。这是死后我自己的抉择。你该知道,就连这副躯壳,它也不是为我生的。至于原来那个命定的人物去了哪里,呵……大概只有老天知道。”
  帝少姜斜了眼,眼神幽秘起来,“没有灵魂融合的肉身不过是可随意丢弃的东西,跟这脚下踩着的泥土毫无区别。既然原来的主人消散了,它与‘不存在’等同,这便是你所谓的规则,而如今这个‘它’之所以还算‘活着’,不过是因为我还在这里,但……”
  “终究是个脱离生死六道的怪物。”
  “条约束缚的,永远是看不见的形体,隐形的羁绊意味着归属。秋川一生的承诺在她死后消失,到了最后空无一物的脱离了轨道游离在了所有世界之外。说到底,仅仅拥有帝少姜这三字的我,比起沉眠地底不过多了个借助来行走红尘的道具,不论身在哪个世界,都会被淘汰出局。亏了迦纳,我既已不是命运的玩物,却也不是胜了神佛的赢家,只能不上不下的做个流放者,‘心无安处’……当年说得丝毫不错。”
  冷清的气息回荡在帝少姜的寝宫里,她的表情至始至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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