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手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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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手朝歌-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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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伊崔不行。
    他这样做,就会让她感到很难过。
    但是,为什么只有伊崔不行呢?
    答案只有一个——
    “伊公子,你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顾朝歌气呼呼道,浑然不觉自己如今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敢乱说话了。
    伊崔也不生气,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波动一下,慢慢地说:“是啊,我的确是个讨厌的人。”
    顾朝歌抿着唇,咬着牙,瞪他,眼睛一眨不眨。
    瞪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到第五下的时候,败下阵来。
    她叹了口气,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完全软化蜕变成一只圆乎乎的白兔子。
    “是我错啦,你是为我好,我不该和你置气那么久,”她的声音软下来,变得那么轻柔,轻柔得像初夏拂过伊崔脸上的微风,“但是药方子却不是在难为你,甘草会影响药性,因此才没有加入。你的身体太弱啦,需要长期调养,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如果你还是按照如今的生活习惯,不多多走动,还日日处理那么繁重的杂事的话……”
    说到这里,顾朝歌忽然犹豫了。
    “会怎么样?”伊崔抬头看她一眼,拍了拍旁边的另一块石头:“坐,如实说,我承受得了。”
    顾朝歌犹犹豫豫地坐到他身边,侧过头去看他。在初夏的阳光下,伊崔的脸泛着晶莹的光泽,那是一种白得过分的苍白,不见血色的苍白,他还很年轻,但是眉间已经有浅浅的川字。
    这是一个思虑过重的人,这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不加调养,不改变生活习惯,你能活过四十就算幸运。”
    顾朝歌轻轻道。
    伊崔的眉梢高高挑了起来。他侧过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悲伤,意外中竟然还带着一点惊喜:“四十?原来还有那么久?”他的唇角勾起来,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噩耗,反而神情轻松得过分:“四十,我知足了。原以为我连三十也活不过,竟然能活到四十,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二十年时间,他能帮燕昭完成多少事情,想到这一点,伊崔连眉梢都要飞扬起来。
    以致于他竟然没有察觉到顾朝歌眼中那一点明显的欲言又止。
    她本来想说,他活不过三十的。
    但是她不忍心。
    “你要听我的话,好好吃药睡觉,少坐轮椅多走路,还能活得更久。”顾朝歌一边说,一边又红了眼眶,她觉得鼻子酸酸的,又开始抽抽搭搭:“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的病人不能长命百岁,那是我身为大夫的耻辱,你知不知道!”
    她哭起来实在是不好看,鼻子眉毛眼睛皱成一团,比滁州城北门那间老字号包子铺的包子褶还多,伊崔无奈递了帕子过去:“顾大夫,烦您擦擦,是我不好,我错了,望顾大夫恕罪,可好?”
    顾朝歌一脸不情愿地接过帕子。吸了吸鼻子,捏着手里他给的帕子,不知道怎么的舍不得擦,倒有点想笑。可是觉得又哭又笑的是小狗,于是死抿着嘴极力忍住,好在她这次还没到破功的时候,有个人及时拯救了她。
    “公子,公子!”是盛三匆匆忙忙的声音,他似乎很高兴:“公子,燕爷带兵回来了!”
    话音刚落,燕昭那独有的宏亮嗓音便远远传来:“伊崔!伊之岚!你小子在哪儿呢!”
    “我给你带了件好东西,你猜也猜不到的好东西!”
    
    第13章
    
    听见燕昭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伊崔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回头去捂顾朝歌的嘴巴。
    “关于那个,寿命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和燕昭透露,懂吗?”伊崔目光灼灼,语气十分严厉。
    “唔唔唔。”我知道,顾朝歌企图动动嘴说话,结果他捂得实在很严实,除了嘴皮子在他手心蹭了几下之外,其余都是徒劳无功。
    手心的微痒让伊崔下意识缩了一下,他发觉自己行为的不妥,不由尴尬地收回手去:“抱歉,伊某失礼。”
    “坏人。”顾朝歌小声嘀咕,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只有气流通过嘴唇的动静,连做得那样近的伊崔也不确定自己听见的是什么。
    不过他看见了顾朝歌嘟起的嘴,仿佛不高兴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低声下气请求她:“顾姑娘,伊某恳请你,切莫将此事告诉燕昭,更不要与其他任何人说。”
    “我知道,你怕他会难过,但是……”顾朝歌的眉头微微拧起来,“你不怕他会愧疚?”随着岁月逝去,当他不在年轻、缠绵病榻的时候,燕昭终会得知真相,此时的难过和将来追悔莫及的愧疚后悔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伊崔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伸手轻弹一下,淡淡道:“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顾朝歌很不服气地辩驳:“我师父说,二十年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二十年。
    伊崔摆了摆手,听着燕昭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已没有时间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他追问她:“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啦,”顾朝歌强调,“关于病人的事,我的口风一向很紧。但是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吃药,每天须得坚持拄拐散步半个时辰以上。”
    她故意把眼睛瞪得很大,好像眼睛瞪得大大地注视他,死死盯住一眨不眨,就可以增加自己的威慑力一样。
    想起初见时那个前额盖着厚厚的宝盖儿,垂着脑袋不敢看人的小姑娘,伊崔忽然很怀念。
    因为他突然发觉如果把她教得太好,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
    “我答应,”伊崔叹气,“一言为定。”
    顾朝歌伸出手来:“要击掌!”
    伊崔觉得和她击掌是件很幼稚的事情。但是他的确有求于她,于是只好也伸出手来,与她互碰一下,两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一言为定。”
    “嘎?”燕昭不合时宜地插入进来,他瞧见好友和人家小姑娘坐在石头上,说着说着还击掌为誓,浮想联翩,嘿嘿地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伊崔瞥他一眼,支起木拐勉力从石头上站起来,看似随意地转移话题:“此次战事可顺?急着找我何事?”
    燕昭不疑有他,对着伊崔神秘一笑,卖关子:“待会你就知道。”
    他还穿着一身软甲未脱,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把伊崔往他议事的地方引。两人一边谈论此次战事和麾下地盘的经营情况,一边往前走,插不进话的顾朝歌成了小透明的路人甲,她对他们的谈话完全不感兴趣,左顾右盼,心不在焉,想着什么时候能告辞走人。
    待到了燕昭往日议事的书房,顾朝歌想着她总算能说句告辞的话了,谁知燕昭回过头来,对她咧嘴一笑:“顾姑娘一块来,我也给你带了东西。”
    “我也有份?”顾朝歌惊奇,原本转向外的脚尖又转了回来,好奇地跟着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进燕昭平日与属下议事的书房,他不在的时候,这里空空的,不准人擅闯。
    书房的陈设简单,前太守收藏的那些珍贵古玩字画不是被燕昭拿去送人,就是被伊崔拿去变卖换成粮草军资。顾朝歌随他们入了书房内室,转过屏风,看见宽大的书桌上摆着两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燕昭先把那个大盒子递给顾朝歌,朗声一笑:“送你的!”
    “是、是什么?”顾朝歌虽然已经没有那么怕他,不过还是很小心的样子。她犹犹豫豫地接过,燕昭手一松,她立即感觉手上重量突然一沉,差点没接住摔下去。
    “好重!”她惊讶。
    燕昭笑着低头看她:“打开瞧瞧。”
    盒子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没有任何装饰文雕,也没有锁,打开盒子上的铁扣即可。
    顾朝歌好奇地打开它。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照进盒子里,一时间金光璀璨,耀眼夺目。
    顾朝歌眯了眯眼,待她看清楚满盒子全是金银珠翠、珍珠首饰之时,立即张大了嘴,结结巴巴:“这、这是什么!”
    “给你的谢礼,上次的诊金,还有这次给阿崔治病,你帮我良多,怎么谢都不为过。诊金你不收,但是这些女孩子家常用的首饰你总得收下吧。”燕昭嘿嘿一笑,满以为自己这次做了件对的事情。他们每攻下一城,虽不扰民,但是打劫大官以及那些名声不好的富户还是必须要有的,说来很不光彩,但事实就是这些人等于一半的军资粮草,另一半才是来自伊崔的经营和各地税收。即便是这样,燕昭的红巾军依然成了其他反贼眼中的异类,因为那些人认为造反就是抢他娘的,不抢白不抢。
    这些小姐们用的首饰玩意本来也要被变卖充军,但是燕昭想起那个被他的士兵强行带去给伊崔看病的小姑娘,觉得以她的性子肯定吓坏了,故而特地让属下挑了品相最好的首饰珠宝,通通带回来送给她作赔礼。
    “我不要。”
    燕昭满以为这次她一定高兴,谁知道顾朝歌把那盒珠宝往书桌上重重一摆,双手往后一背,头一昂,坚决的神情和当日拒收诊金时一模一样:“不要。”
    燕昭傻眼:“为、为什么不要?你还怪我先斩后奏、对你不敬?那我给你道歉?”
    顾朝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薛大先生的诊金他早就给了,继续留在来安是我自愿,又不关你的事。至于诊治伊公子,我的诊金就是住在这里白吃白喝,不需要你多给。这些首饰,我一样也不要。”
    燕昭觉得很挫败,他拿起一支金镶蓝宝石玛瑙点翠簪,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企图诱惑她:“这么好看,你真不要?”
    伊崔在旁边看得好笑,他顺手拿起桌上另一个小盒子,一边打量一边说:“你见她戴过首饰么?”
    燕昭这才注意到顾朝歌从头到尾就编了一条辫子,别说簪子钗环,她连耳坠都没有。
    顾朝歌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不住地连连点头,赞同伊崔的话。不是她不喜欢首饰,铃医行走在外,露财危险呢。
    “你平日对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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