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许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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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许来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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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衬白挖云金缎裙熠熠生辉,却都不及她的姿色妖媚,“早闻舜华绝色无匹,不想她女儿倒如此一般!”云夫人扳过她的脸左右打量,许久方才挤出一句:“勉强算是个美人。”

女童缩在角落里闷不作声,四周的一切都太过陌生,没有娘在身边,她只是惶恐地睁大眼睛,任由旁人如何问话都绝不答复。

“你叫什么名字?”云夫人见她不吭声又问了句,“夫人问你话呢?快说!”丫鬟上前拎起她,伸手竟使劲挥了一巴掌,鲜红的掌印瞬间盈满她苍白的脸颊,犹如未熟透的牛肉一般。

小女孩不仅不哭,反而发声于皓齿一句句唱了起来,她的歌声如同山涧泉水淙淙作响,逐渐明亮轻盈,犹如窗前明月熠熠生辉,“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她只记得母亲生前总唱这首曲子,唱到最后时,母亲便会长叹了口气,凄凉地说:“人人都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却不知下一句就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母亲说完这一句,不由掩面低声啜泣。

 “倒还唱起来了!给我打,使劲打,打到她没力气唱为止!”小女孩的声音和舜华如出一辙,珠圆玉润绕梁久不散,相似的声音似乎勾起云夫人对舜华无尽的痛恨。云夫人瞧着丫鬟左右挥起巴掌扇在她脸上,小女孩羸弱的身躯仿佛薄纸般不堪一击,云夫人却仰天冷笑道:“舜华,你死了可真可惜,瞧瞧你女儿的下场!”

小女孩依旧继续不停地唱着,一个个字越发清晰起来,稚嫩的声音也渐入人心底,唱得凄凉萧然,仿佛残月下以泪洗面的女子,令人不由生怜。

刘承训刚学箭归来经过院前时却停住了脚步,歌声从不远的小屋内传来,童声低低幽幽的,咬字有些含糊,颤抖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唱着忧伤的曲子。

“少爷,那屋子老爷不准旁人去!”安城慌拉住刘承训。

刘承训这次未理会安城的劝告,他紧握牛角弓的掌心渗出层层汗水,女童清美的歌声如谜一样,令他中邪似的好奇,步子也越发靠近简陋漆黑的屋子。

门缝间他隐约瞧见她垂泪啜泣的双眸,落下的泪滴模糊而明亮,如同破碎的星子,丫鬟肆无忌惮发狠地挥手掴在她的脸上。

“少爷,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安城低声念出口。

刘承训随手从安城怀中的箭壶里拈了枝白翎箭,他将弓开满,如同往日安城教他练习一般,电光火石间,利箭疾势如风,“嗖”一声,只听丫鬟猛然尖叫着瞬间倒在了地上,鲜血顷刻顺着丫鬟的后背涌出,女童的曲子也戛然而止,云夫人一愣,盯着穿透丫鬟身躯的利箭,回头只瞧见门廊前举弓的刘承训。

刘承训逆着光线踏进屋内,轮廓也逐渐清晰可见,他稚嫩的脸庞上透出不合年龄的阴冷,一对细长的双眼嵌有两颗漆黑的瞳仁,不高的个子紧攥着弓箭,步步紧逼直摄人心。

云夫人的小腿一软险些摔倒,却又踉跄地扶着墙壁,勉强挤出一丝笑,“少爷,您怎么来了?”

他身后跟着孔武有力,时刻警惕保护的安城。刘承训目不直视,仿佛根本看不到云夫人,视线却不倾不斜地落在脸颊被打到绯红的女童身上,“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刘承训向她伸出一只手,她吓得往后一缩,“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有种不像孩子的成熟。小女孩仰头打量着,原是当日跳下树梢的他,许久才将小手轻搭在刘承训的掌心上,“长恨歌。”

刘承训点头微微一笑,回身话语却瞬间变得冷若冰霜,“云夫人,您应该知道在府内对女婢滥用私刑的下场。”

云夫人瞥了眼匍匐着试图从地上爬起的丫鬟,整个箭居然钻进她的后背,涌出的血浸湿了整件衣衫,“少爷,饶命,饶……”丫鬟吱呜着喘出粗气,仿佛痛得难以呼吸。

云夫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少,少爷,她是妖人舜华之女,日后王爷定当处决。”

“是否处决也该由父王定夺,难道云夫人想越俎代庖?”刘承训猛地提高声音,紧握女孩的手更加用力。

云夫人低埋着头不敢说话,可刚一走出屋子,她就喋喋不休地骂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王爷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还好是你娘不在,要是你娘回到王爷的身边,恐怕你还不知道要欺人多甚!”云夫人扭动起腰肢不住暗骂着离开,手却不经意地贴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母凭子贵,无子就永难有地位。如今连个孩子都能随意欺辱她,她这样想着不由用力咬了下细薄的红唇。

刘承训伸手去触摸她微肿的脸颊,她疼得咝了口冷气,丫鬟的掌力太大,竟扇得她的脸颊发烫,耳鸣不止。

“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起一双沉甸甸的黑眼睛,仿佛里面碾碎了耀目的阳光,黑中透着璀璨的金,这次她没有拒绝他,反倒是灿然一笑,甜甜地回答:“可莫要告诉别人我的名字。”

印尤裳的相貌相较于其母舜华确实不算出众,只是刚一开口,她的声音却非比寻常,字字如珍珠般轻盈滚落,轻启朱唇仿佛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乐曲,如雏鸟归巢,青云出岫般悠扬动听。

“印尤裳。”她轻吐出三个字。

他望着印尤裳微微一怔,“刘承训。”

“你的声音很好听,歌也唱得好。”刘承训又补充了句,印尤裳咯咯地笑了起来,“啊,疼。”嘴唇上扬拉扯得脸颊皮肤生疼,她却转而冲刘承训抿嘴一笑。

早谙世事的他面色些泛红,“我十岁。”

印尤裳不曾注意到他脸上微妙的变化,只是继续用药袋敷着脸颊,冲刘承训笑得灿然生花,“我今年八岁了。”

在安城眼里刘承训是极少接触人的,他过分的冷静如成|人般波澜不惊,幼小的心思里藏着看不透猜不尽的想法。

可偏偏这个叫印尤裳的小女孩甚得他意,安城时常见到他们两人坐在湖边亭内,默默翻看古籍,谁也不说话,只是许久相视一笑。

“你在想什么?”刘承训合上一本书。

碧水蓝天之间长榭如同一条巨龙卧于湖水之上,夕阳西下,湖水有着一抹胭脂色的薄媚,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露出一点点空隙,宛如沉入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出金色的鳞光。

印尤裳靠着他的背,淡淡地说:“我在想我娘。”

刘承训的脸色忽然阴冷下来,安慰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而蹩脚,“别想了。”

印尤裳望着远处的夕阳,两颊被余晖照得稍泛微红,她清楚记得母亲一直的嘱咐:尤裳,倘若有一日娘不在了,你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她知道母亲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她时刻准备着失去的痛苦,可当真的遇到突如其来的转折时,她竟不悲不喜只是莫名惆怅。

“我带你出去如何?”

印尤裳甚是诧异地望向说话的刘承训,“他们不准我离开。”

刘承训却拽起她的小手,“怕什么,跟着我。”

“快些。”刘承训在墙外向她伸出手,印尤裳却惶恐地趴在高墙上不敢下来,“快下来,不然一会就来人了!”刘承训朝她张开双臂。

“何人在那里?”侍卫隐约听到东墙边有声音匆匆赶来,印尤裳一急,没抓稳竟顺着墙跌了下去。

墙外是成簇的木槿花,她恰好坠入刘承训的怀内,两人皆摔入花丛中,浓郁的花香四溢,各色绚丽的木槿花喷吐着芬芳,如锦如绣浓密地绽放着,她却在柔美的花海中笑了起来。

刘承训慌伸手覆在她的唇上,一墙之隔的侍卫敏觉地检查着四周,“你们不去巡视王府在这里作何?”安城忽然发出一声怒喝,侍卫指着墙角泥土上的小脚印,“安大人,刚好像有人翻墙逃走了。”安城挥手打住他们的话,“胡说些什么,刚分明是少爷在此处玩耍!”

“不是,这脚印好像还有……”“还有什么?想偷懒是不是?”一群侍卫莫名挨了安城的骂,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安城瞧见他们走远了,赶紧将泥土上的鞋印抹去。

刘承训听墙内已悄无声息,才松了手,印尤裳却抿然笑了,“原来你比我还怕。”笑靥顺着她的嘴角散到两颊,同万千繁花相映生辉。

“别胡说,我只是不想被抓回去。”他这样说,她还是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这里怎么这么多花?”印尤裳跟在刘承训的身后踉跄着走在花丛中,“是父亲命人种的,后来不知为什么,父亲下令将它们都烧了,只是墙外还有如此多的木槿花。”

天蓝得就像一面银镜,花长得异常旺盛,无边的花海仿佛彩色的沙粒缀满绿叶,花香馥郁,甜香醉人,印尤裳却停下了步子,“木槿花……”她低声喃喃着,那年母亲手把手教她写字,母亲写的一手秀美的柳体,印尤裳指着宣纸上的字,“娘,这两个字怎么读?”“这两个字读作‘舜华’,是娘的名字,也是木槿花的意思,尤裳可记住了?”尤裳点了点小脑瓜,“嗯,记住了,娘就是舜华,最美的木槿花!”

而在墙另一边的北平王府内。

“王爷!”苏逢吉推门立于刘知远的身后。

刘知远随手抹了下微润的眼角,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副画,画中女子活灵活现好似呼之欲出,细眉如柳,明眸摇曳顾盼生姿,回眸轻笑便是翩然惊鸿,恍若神妃仙子般直踏云霄而来。

画旁一笔一划地提了排蝇头小字:颜如舜华。

“她真是傻,到死那男人都没敢来救她。”刘知远慢慢抚摸着晕染在锦帛上的画,仿佛每一次触摸都能清晰感触到她娇嫩的肌肤。

苏逢吉不知这话是有意对他讲,还是刘知远的自言自语,他只是避而不答。

“王爷,您打算如何处置舜华之?”

 “即刻迎娶!”

苏逢吉一惊,慌开口:“王爷,她才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中学时代的作品,或许幼稚,只是放上来留作纪念,敬请见谅!


  



第3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 
刘知远却继续专注地望着画中美人,“我有的是时间等她长大。”

“王爷,那孩子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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