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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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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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爹。”水杉做了一揖。
  水云天道:“左右以后生意都要交到你手上,这一切要如何处理,都是你的事。以后,你是负责决断的人,不是负责执行我的指令的人。”
  “是。”
  “还有呢,继续说吧。”
  “嗯。”水杉起身,犹豫了片刻,随后道:“确也有三处钱庄出现了问题,黎州的、滇西的、九台的。暗中勾结的官员都是七品地方小官,但他们同京城的位高权重之人有所勾连也未可知。”
  “可都拔掉了吗?”
  “没有。”
  水杉的这个回答不是水云天所期待的回答,也不是水云天意料之外的回答。每一代家主的行事风格都不一样。水正麟行事圆滑周全,滴水不漏;水云天雷厉风行,多用雷霆手段;而水杉,他的行事让人捉摸不透。好在,水云天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会捉摸不透水杉。
  “你是怎么想的?”水云天问。
  “投名状。”水杉只说了三个字。
  水云天直起了身子,目光直直射入水杉双眸。他大概明白水杉的意思。
  水杉面不改色:“爹,当初你用雷霆手段处置了咱们家旗下所有涉及官商勾结的商家,是为了什么?”
  水云天淡道:“生意做得越大,越容易惹人忌惮。唯有令生意场与官场撇清关系,才能永保太平。”
  “可是……”水杉若有所思道,“这世间有多少事情能真正撇清关系呢?生意场和官场其实没有两样,都不过是权谋的游戏罢了。北周宇文泰曾向苏绰请教如何治国。‘问曰:国何以立?曰:具官。问:何以具?曰:用贪官,弃贪官’。水至清则无鱼,皇上最想要的不是至清之人,而是他能够驾驭的人。说一句大不敬之言,只有仁心,没有手腕的皇帝拿不稳江山,就像孝光严皇帝,终究是成了皇弟谋反中的失败者;只有手腕,没有仁心的皇帝收不住民心,就像肃淩皇帝,终究还是丢了江山,丢了性命。而当今皇上,与其父兄皆不同。他信任咱们,是他的胸襟和气度,可一旦有一日他发现他驾驭不了咱们,对付咱们亦会毫不留情。我之所以认为下面的官商勾结不用去管他们,一来,我们让皇上抓住了我们的把柄,令他心安,二来,我们替皇上抓住了这些官员的把柄。这就是我所说的‘投名状’。”
  话音落下,书房当中留下了许久的沉默。水云天的目光渐渐从水杉的身上移开。
  水杉很像水云天,又不像水云天。水杉是水云天手把手教的,诗词、书法、商道、棋艺。但他们不是一个路子。水云天常用一个文人的方式去思考,但水杉不是。
  不过,毕竟不是一样的时代了。一个家族行事的风格,亦是要顺应天时的。水云天早前就与水彧说过,孩子们的事,他拦不住。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不知过了多久,水云天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水杉道:“不去管他们自不是放任他们。下一步,我会着人去查,一直查到他们与在京官员的关系为止。”
  “好。”水云天起身,走到水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行了冠礼,我就把家里的一应事务全部交手于你。从那以后,我便可闲散自在了。”
  水杉一言不发,对水云天行礼,长揖到地。
  

☆、弯刀飞刃

  水彧到巉元府的时候是月上中天,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清晨、正午、傍晚、深夜,都没有太大区别。他着实不知道这位舅母与他有什么可说的,就算她会说话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他还是来了。就算是,面对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他会感觉有些兴奋吧。
  这一日是只有陈青莲一人坐在堂上,林濬未曾陪着她,她也从来都没有侍女。
  此番再仔细打量陈青莲,水彧便觉她苍白的面色和身上的煞气与重出江湖的嗣音如出一辙。是了,嗣音逆行磬音诀的功夫,就是求她教的。早有耳闻,陈青莲是因为练功走火伤了嗓子所以不能言语,水彧心头有一丝忧虑。
  陈青莲抬手示意水彧坐下,水彧便在她侧面坐下。她又抬手递了茶壶和茶杯给水彧,示意水彧可以随意。水彧也曾听林濬说过,陈青莲除了清水,什么都不喝,所以此处应是无茶无酒。
  水彧道:“谢谢舅母。”随后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来。
  陈青莲伸出左手,摊开手掌,这是让水彧同她一样的意思。水彧便也伸出左手,摊开手掌。看来这就陈青莲这一日准备同水彧交流的方式了。
  陈青莲在水彧的手掌中写道:“今日叫你过来,不过是闲聊,不必拘谨。”
  水彧点点头。
  这几日也是奇了,倒是谁都想与他闲聊,先是义父,再是舅母。
  “舅母怎会想起与甥儿闲聊?”水彧问了一句。
  “不过是突发奇想,没有什么理由。”陈青莲写道。
  水彧没说什么,陈青莲又写道:“你有心上人,是冰儿?”
  “是。”水彧没否认,面上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陈青莲写道:“你不希望她练磬音诀。就算我不教她,她亦会有其他的办法。”
  水彧道:“甥儿不敢。”
  陈青莲写道:“冰儿是练武的材料,你也是,楠儿和枫儿与你们都不可同日而语。”
  水彧道:“舅母过奖了,楠姐、枫哥承袭元帮的功夫,皆是炉火纯青。”
  陈青莲写道:“你的生辰是何时?”
  这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水彧道:“我不知道我的生辰是何时,只知道是六岁那年进的义父家。我进义父家的那一日是正月初五,便把这一日算作我的生辰了。”
  陈青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舅母的武功练了很多年吗?”这一次,是水彧主动问陈青莲。
  陈青莲写道:“没有多久,十八年而已,可我练的是磬音诀。”
  虽然她已练武十八年之久,可相对于她的年龄这时间并不长。毕竟二十多岁才开始习武,开蒙已然很晚了。可她是靠逆行磬音诀强行逆天修炼,如今的内力是深不可测。至少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不与她交手,水彧尚不能看清她真正的深浅。
  “你随后是回家?”陈青莲又写道。
  水彧道:“要先去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
  “去杀一个人。”鬼使神差般地,水彧竟就这般自然地告诉了陈青莲。
  “你若是着急,你就走吧,我不会耽误你的生意。”陈青莲又在水彧的手心里写道。对于元帮的人来说,做杀人的生意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过陈青莲从来不做杀人的生意,她是元帮的主母,想杀谁不想杀谁可不是旁人能够左右的。
  水彧起身道:“那甥儿就先行告退了。”
  果然是闲聊。这是陈青莲第二次找水彧所谓“闲聊”了,这两次说过最有用的话,似乎第一次是问他姓什么,第二次问他的生辰,都再平常不过了。这是在……把他当成亲人?
  才走出几步,水彧便又转身回来。陈青莲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当中便是问他还有什么事了。
  水彧正色道:“舅母,甥儿还有一事。”
  陈青莲微微点头。
  “恕甥儿不敬,逆行磬音诀的亏空,是否有法可解?”
  陈青莲微微皱眉。水彧双目如炬,满目期待地看着陈青莲,期待她的回答。
  半晌,陈青莲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水彧把左手放在陈青莲掌心,陈青莲写道:“至阳真气。”
  “那……”水彧欲言又止。
  陈青莲又写道:“不必担心,她练得不深,不会影响到嗓子。也不会……不能生孩子。”
  “多谢舅母。”水彧深深一揖。转身离去,回想方才的一瞬,陈青莲好像笑了。
  夜已深了,陈青莲回了房里,躺在林濬身畔。
  “我们成亲快二十年了吧。”林濬朝陈青莲笑笑,“从来没见你这般疼过楠儿和枫儿啊。”
  陈青莲也是微微一笑,执起林濬的手在他手心写道:“自己的孩子,才要更严厉,是希望他们更好。”
  林濬拍了拍陈青莲的手。话确乎没错,这些年来,陈青莲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地教导林一楠和林一枫的功夫,严肃认真地督促他们练功。都说家中是严父慈母,林家倒是正相反。陈青莲从来都不会疼孩子,这一点是真的。
  “青莲……青莲……青莲……”
  陈青莲就默默看着林濬,林濬一直笑着,笑得很是舒心。
  彼时水彧坐在树梢上,从衣襟中掏出了名册再次确认。没错,就是这一家,看上去,不像是个必须要死的人。也罢,如果是一看该死的人,也用不着他来动手。
  这个人家住在城外,水彧赶过来还花了不少工夫。这人家里倒是挺有钱,不过没有营生,就是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家伙。这名册上的每一个人的基本情况,水彧多少也知道一些。八成是替旁人做了什么不光彩的勾当,人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安顿了。这笔钱,按照他现在这样的花法,若不再变本加厉的话,再花个一二十年应是没什么问题。
  合上名册,水彧冷笑。知道得这么清楚,这笔钱八成是谨亲王府的钱,而且还不一定只给了他一个人这么多钱,至于王府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就不得而知了。想到此处,水彧又是冷笑。
  一百个人,呵呵,一百个人。他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看,这本就是一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杀了这一百个人,只会和所谓的金盆洗手离得更远。可至少,不必再受人左右了。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好了。
  此次出手不过是牛刀小试,那人没有武功,当时就在房里站着,水彧手起刀落,连一滴血都没有多流。家里没有下人,那人的夫人也不在家。
  环顾四周没有异样,水彧开始检查现场。他一剑挑开床帘,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眼神当中说不出的恐惧。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半露着肩膀,身上裹着被子,头发蓬乱,满面泪痕。
  “把衣服穿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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