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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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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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皇万岁,臣弟泣血上书。
  臣弟熠
  “知道了。以亲王仪制下葬吧。”拓跋烨合上了血书,顺着烛火放了下去。火光从一角跳跃而起,吞噬了这绢布。
  “是。”
  拓跋烨喃喃自语道:“做这种事,拂了他的心意,却也遂了他的心意。”
  两日后,腊月二十七,是庶人拓跋熠下葬的日子,以亲王仪制下葬。下葬前本应做法七日,因为七日之后已经过年了,不宜办白事,所以只有提前下葬。
  谨王府挂满了白幡。已近年关,人们都远远地躲开,不愿意沾染了这晦气。
  彼时拓跋炜已经冷静了下来,完全冷静了下来。
  他上前,上香,执丧礼。
  哀乐声声,远远传出,几乎是给整个京城蒙上了一层哀伤。
  自古以来官场上多拜高踩低,从前与拓跋熠交好的官员,也没有几个来参加葬礼的。反倒是平日里与拓跋熠没说过几句话的李率特意来上了一炷香。拓跋煜和拓跋炜都抛开亲王的身份,以逝者亲人的身份向李率执了谢礼。
  丧礼毕,棺椁即将下葬。就在这时,郑妃突然起身冲了上去,触棺自尽。
  众人皆是一惊。讷儿和敏儿扑了上去,抱着郑妃放声痛哭。
  拓跋炜缓步上前,蹲下身子,对郑妃道:“郑四嫂放心吧,以后,讷儿和敏儿就交给我了。”
  郑妃听闻此言,方才咽了气。拓跋炜一手拉着讷儿,一手拉着敏儿,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拓跋炜不禁叹道:“郑四嫂……真是个多情的女子。”
  拓跋煜亦叹道:“郑四弟妹……更是个刚烈的、聪明的女子。”
  拓跋炜点头,默认。
  皇帝听闻郑妃触棺身亡,感其刚烈深情,遂赐其以亲王正妃仪制下葬。其一双儿女拓跋讷、拓跋敏,过继于谦亲王拓跋炜膝下。
  至此,谨亲王谋反案,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下雪了。下雪是最好不过的,可以掩盖一切的痕迹,就连城外的乱葬岗,都能被大雪暂时填平。
  蓝藻宫的宫人本就懈怠,如今天气不好,便更是磨磨蹭蹭。本应中午送到的午饭,都拖到了下午。
  冷宫里还是那样的死气沉沉,不少已经疯癫的被废妃嫔都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华嘉娴,竟还是清醒的,一直都是清醒的。
  都说在冷宫里还能不疯的人,都是有信念的人。至于华嘉娴的信念是什么,宫人们常听她前言不搭后语地念叨,也大约能明白。虽然她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宫人们听这些听得太多,他们都能够清楚地分辨,她没疯。
  在冷宫里,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华嘉娴的风寒已持续了许久,从未见好转,吃不饱饭更是四肢无力。
  送饭的小太监把饭放下,才刚要转身离开,华嘉娴便挣扎着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小腿。小太监冷道:“常在,您失态了。”
  “阿熠呢?四爷呢?谨亲王呢?谨亲王今天进宫了没有?”
  “谨亲王?”
  “是啊!”华嘉娴抓住小太监的衣服,“谨亲王今天到底进宫了没有?”
  小太监掩面笑道:“常在,您糊涂了。现在已经没有谨亲王了,只有庶人拓跋熠。而且,他今天已经下葬了,他再也不会进宫了。”
  “什么……你说什么!”
  小太监带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形容,又重复了一遍:“庶人拓跋熠已经以死谢罪,今天,下葬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华嘉娴疯了一般地抛开,把所有能够打碎的东西全都打碎了。
  小太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身后还回荡着华嘉娴凄厉的叫声。
  “他不可能死的!他不可能死的!他还要当皇上,他还要当皇上!我还要当皇后……”
  次日晨起,早膳的时候,华嘉娴在蓝藻宫的角落被发现已经割腕自尽,眼睛到最后也没有阖上,竟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腕上的伤口。也就是说,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一点一点流干,直面自己生命的流逝。
  她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凉僵硬,想是已经死亡超过六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她前一晚就已经自尽了。
  到最后,她也没有疯,因为一个疯子,是不会对自己用这般残忍的自尽方式的。
  华嘉娴被盖着白布抬出了蓝藻宫。一般情况下,从冷宫出去的废妃,都是横着出去的。
  当内务府的太监们清点她身上的物件时,发现她用来自尽的那支金簪是没有记录在册的,说明不是皇上的赏赐。有人回忆起,那是她三十五岁寿辰的时候,谨王府礼单当中的物件。
  按理说妃嫔自戕是为不祥,要牵连家人。但华嘉娴自小就没有什么家人,只有一个远房表兄,正是现任的兵部尚书辛良,她从小在辛家长大,当年是因为辛良立了大功,她才被选进宫的。
  华嘉娴的自戕没有牵连什么人,只通知了尚书府前来收尸。辛良派了人来收尸,将她体面地葬了。
  谨亲王谋反案审结了,所有证据已经建档封存,竟然没有任何一条不利的证据指向水家。但是,这才令水杉更加担心。他的手中握着拓跋熠谋反的证据,这是冒着伤人一分,自伤七分的危险才拿到的,也就是说,他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对方到底抓住了他什么把柄。再说,退一万步讲,造反这种事情是要花大钱的。哪个合作者能够负担得起这笔钱,全国上下根本就找不出几个,这超过十分之一的可能性,加上当年水家其实已经支持过一个人的造反,水家会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然而,现下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除非,有人把所有不利于水家的证据都压了下去。
  而这个人,只能是皇上。
  

☆、南柯一梦

  襄王府是在腊月二十三竣工的。腊月二十八日晌午,襄亲王一行抵达京城,住进了崭新的襄王府。
  钟离冼一行本拟是腊月二十五抵京的,但路上耽搁了几日,所以二十八日才到京城。
  钟离准离了客栈,回府居住。钟离冼虽已是一方领主,却还是像从前那个小弟一样,朝兄长抱怨,说他只顾着新嫂嫂,不顾着兄弟,只留阿冼一人在扎托处理政事,险些是焦头烂额了。到最后还是钟离凝一针见血,说道:“怎么只见你回来,不见小嫂嫂回来?是不是你对人家不好,人家赖在娘家不肯走了?”
  钟离准耸了耸肩道:“她自小随心所欲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谁说我没来的!”门口的小厮那句“钟离小姐来了”还没说出口,就闻得门外那银铃般的声音。
  钟离冰上前来,端端正正地给阿桑妲磕了个头:“儿媳妇给阿娘请安。”
  阿桑妲忍俊不禁:“你起来吧。都二十岁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
  钟离冰一本正经道:“阿逆永远都不想长大,但也知道终有一天会长大。不过,在长辈面前,我们还永远都是孩子啊。”
  阿桑妲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小哥你过来一下。”钟离冰朝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劳烦你把方才的两枝梅花递给我。”
  阿米拉喜道:“这花开得真好看,我还只在画上见过呢!冰姐姐,这是在哪采的?”
  钟离冰道:“喏,这红梅,是在李尚书府采的,白梅是在祺王府采的。”说罢,她将两枝梅花□□桌上的琉璃花瓶,煞有介事地朝钟离冼行了一礼:“恭贺襄亲王乔迁新居。”
  钟离冼也煞有介事地回礼:“多谢冰姐姐,这份礼,我收了。”
  “哎呀!”钟离冰一拍额头,“阿凝姐姐,我还没有见过伊思迪呢啊!”
  钟离凝让奶娘把伊思迪抱过来。伊思迪如今两个多月,会笑了,也会找阿爹阿娘了,她一见到拉曼和钟离凝,就亲昵地凑上去。
  钟离凝指着钟离准和钟离冰道:“快看看,这是大舅舅,这是大舅母。”
  拉曼笑道:“你要不要抱抱她?”
  钟离冰犹豫道:“我……可以?”
  “当然可以。”钟离凝小心地把伊思迪放在钟离冰怀里。
  伊思迪趴在钟离冰肩头,好奇地东张西望着,呼出的气息让钟离冰觉得颈间痒痒的,她不禁笑了出来。半晌,又不禁恍惚,喃喃道:“我都……当舅母了啊。对啊,婶娘都当外婆了啊!”
  伊思迪一点儿也不认生,竟对着所有长辈呵呵笑了起来,令众人心情舒畅。
  下人来通传,说皇上身边的黄公公来了。钟离冼忙迎了出去。黄信精明至极,满面春风地朝所有人见了礼,笑问:“王爷初来乍到,舟车劳顿,可还住得惯吗?下人们有没有照顾不周的地方?”钟离冼一一答了,黄信续道:“皇上挂念得紧,传了口谕说:‘让他们兄弟进宫来吧,朕想见他们。’所以请二位王爷即刻便虽咱家进宫去吧。”
  钟离冼道:“有劳黄公公了,我等即刻便随您入宫。”
  黄信续道:“听闻襄王妃有孕在身,皇贵妃娘娘特意嘱咐当年照顾过她胎儿的陈太医来替襄王妃安胎。”
  钟离冼拱手道:“那便请公公转告娘娘,小王有劳娘娘记挂。日后小王定当带王妃进宫当面拜谢。”
  钟离准和钟离冼皆更了衣便入宫去了。皇上在仁昭宫接见他们。
  “臣等参见皇上。”钟离准和钟离冼齐齐行大礼。
  “平身吧。”
  “侄儿给皇伯伯请安。”他们又行家礼。这是钟离准第一次以侄儿的身份来拜见拓跋烨。
  拓跋烨让他们起来,又赐了座,问了他们许多家常的事。他们都一一答了。
  拓跋烨笑问:“听说小准取了冰儿?你们的俸禄可还够花么?可要我册封她为亲王正妃,过过瘾?”
  钟离准面带微笑,心下却明白,皇上明里问要不要册封阿逆,实际却是问他是否有被封为亲王的心意,遂坦言道:“皇上,臣无德无才,自愧不及阿冼,不能为朝廷建功立业。况且臣志在江湖,行侠仗义,逍遥自在。至于朝廷的俸禄,臣无功不敢受禄,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沉默了片刻,拓跋烨笑道:“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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