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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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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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丹转身,刹那间,寝殿在火海中如沙砾般倾倒。只听得“轰隆”一声,两条火舌窜向天空。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二哥……二哥……”阿米拉蜷缩在塔丹怀里,嘤嘤哭泣。
  塔丹一拳捶在地上,抬起手来,却发现双手是真的止不住的颤抖。他听见自己喉咙中低低念着:“是阿凝……是阿凝把我推了出来。阿凝……阿凝……阿凝……”
  阿米拉抽噎着:“我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们萨顿是犯了天怒吗?为什么先是三哥出事,又是二哥和阿凝姐姐出事,为什么!”
  塔丹恍惚了。现下在他怀中的是他的同母亲妹啊,自己的安危牵动着她的喜怒哀乐,还有母妃的喜怒哀乐。伊莫谷的遇刺多半也是权斗当中不可避免的意外,阿米拉才十六岁,真的要让她承受这样的无端伤害吗?
  可他还是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问道:“母妃,三弟出了什么事?”
  他已经放弃了阿凝,选择了汗位,那就只有得到了汗位,才能够保护他的母妃和妹妹。
  锡林氏抚着胸口道:“方才伊莫谷处潜入了刺客,伊莫谷遇刺,性命垂危,现下还没脱离危险。”
  塔丹吩咐道:“齐尔吉,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三弟。”
  锡林氏忙道:“你方才从火海中逃生,先去我那里歇息吧。就算你现在去看伊莫谷,对他也并无裨益啊。”
  “不行,母妃,我必须要去。”
  伊莫谷的寝殿现下果然是门庭若市,汗王穆伦和大妃皆守在床边,其余的地方全都被郎中们围得水泄不通。季桑和索伊也到了,还有几位未成年的王子和公主。伊莫谷的两名侧妃跪在床边嘤嘤啜泣。大妃厉声道:“你们哭什么!王子殿下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办丧事了么!”
  塔丹跪地行礼:“参见父汗、母后。”面上沾满的灰尘和面颊垂下的两绺头发令他略显狼狈。
  穆伦淡道:“你起来吧。”又问了一句,“你那边都还好么?”
  塔丹未曾起身,“回禀父汗,儿臣一切都好。只是……阿凝为了救儿臣,葬身火海。”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半晌,穆伦道:“择日发丧吧。”
  “发什么丧!”大妃尖锐的惊叫声很快便响起来了,“你们是不是都在盼着我儿子死了才干净!我们萨顿不能办丧事!不许办丧事!”
  “钟离凝毕竟是伊赛的公主!”穆伦的声音带了些许严肃。
  “我不管!”大妃浑身发抖,“若是我儿子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她伏在床边,抚着伊莫谷的面颊,不再多言。
  穆伦和大妃是少年夫妻,大妃的许多任性,他也一向都纵着。于是,因为大妃的大闹,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待到伊莫谷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穆伦着人收拾了一间偏殿让塔丹暂住,并令他自己主持修缮自己的寝殿,一应花销都不用考虑。
  次日,塔丹便在他居住的偏殿当中设下了钟离凝的灵位。
  齐尔吉在门口来报,塔丹令他进来。
  齐尔吉道:“王子殿下,我都打听过了。”
  “什么情况。”塔丹一边为钟离凝上香,一边问。
  齐尔吉道:“昨日行刺三王子的,据说是个武林高手,身法极快,出剑也极快。用的剑应该很薄,听说三王子身上的伤口只比发丝宽不得多少。那一剑刺得极刁,离心尖只有两寸。大妃一直嚷着说三王子的寝殿防卫太差,只差这么一点,就要了他的命,说是要让大汗再调两队侍卫来。”
  “你说杀手武功极高,出剑极快,剑锋极薄,而且离心尖只有两寸?”
  “对,郎中正是这样诊断的。”
  “我觉得不尽然,说不定,杀手根本就没想要他的命。如果真是想杀他,那么高的武功,如果发现当时没有刺中要害,再补一剑就是了,何必留下一个失手的记录呢?离心尖只有两寸,这样的分寸可不是人人都能把握住的。伊莫谷出了这种事情,你觉得,大妃他们会首先怀疑谁?”
  “怀疑大王子和王子殿下你!殿下宜多加小心!”齐尔吉眉头深锁。
  “你说的不无道理。”塔丹若有所思,“出了这种事,大妃自然不是季桑就是怀疑我,说不定还会怀疑昨天晚上那场火是季桑放的,可她不傻。我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出手杀人的,如果我要杀季桑或者伊莫谷,你都一定会拦着我,对不对?”
  “是。”齐尔吉承认。
  “一旦杀人,杀害兄弟的罪名坐实了根本就无法转圜。况且我已经娶了阿凝,伊赛是我的岳丈家,我已经有了这样的后盾,何必急在这一时动手?如果伊莫谷死了,父汗不再有嫡子,我和季桑地位相当,我却有比他更强大的筹码,自然是我的胜算更大一些。”
  “所以……”齐尔吉顺着塔丹的想法说下去,“殿下认为他们最后会怀疑伊赛。”
  “我能想到这层但愿他们也可以想到。他们若能怀疑伊赛是最好不过。他们公开跟伊赛作对,我求之不得。”说着,他握紧了拳头。
  “王子殿下,我想冒昧地问一件事情。”
  “你说。”
  “王妃是不是没死?”
  “怎么会这么问?”
  “我自小跟在你身边,你自从认识王妃的时候,就喜欢王妃。王妃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却不见你悲伤。”
  “悲伤?”塔丹咬了咬嘴唇,“悲伤她就能活过来么?悲伤我就能活下去么?现下我也只有沿着我这条路走到尽头,把一切想要对我们不利的人全都揪出来,踩在脚下,才是对她灵魂最好的慰藉。”他眼神当中含着挥之不去的决绝和狠辣。
  齐尔吉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小一起长大的王子殿下了。
  “王爷,事成了。”靳人麒不动声色,将消息送到拓跋熠手中。
  “刺杀萨顿三王子,又不杀死,就算是对付伊赛了?”拓跋熠挑了挑嘴角,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细枝末节而已。
  靳人麒道:“萨顿和伊赛彻底撕裂的那一刻,才是真正开始对付伊赛的一刻。现下王爷又不能领兵去平伊赛,自然也不能真正出手对付伊赛。等到皇上真正决定出手对付伊赛的时候,才是王爷真正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好,那水府那边如何了?”
  靳人麒道:“这两年来一直是细水长流的,没敢动大手脚,只做了些小手脚。水府已然觉得是朝廷在对付他们,着意削减了不少。他们有意削减,皇上定会注意到。至于皇上怎么想,就不必在下多言了吧。”
  拓跋熠毫无征兆地从墙上的刀架上拔出刀来,抵在靳人麒的脖子上,靳人麒竟是眼也不眨,纹丝不动。
  “如果照你这么说,凡是有可能生异心的,全部都该杀掉。那在皇兄杀了本王之前,本王应当先杀了你。”
  靳人麒依旧俯首低眉,恭顺谨慎。
  “好胆识。”拓跋熠收了刀。
  随着钟离凝之事的尘埃落定,伊赛渐渐平静了下来。
  水彧和钟离冰辞别离去。走之前,钟离冰对钟离准道:“你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左右也是漫无目的,水彧和钟离冰缓缓策马在大漠之上,好似一场旅行。
  行走江湖,却原来就是这样的漫无目的,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风流潇洒,仗剑天涯。
  钟离冰问:“你这笔生意如何?”
  水彧淡道:“处理干净了。”随后反问:“那你这笔生意如何?”
  钟离冰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了,若是做得不好,岂能活着回来?”
  水彧浅笑:“也就是你,还做这种没有报酬的生意。”
  钟离冰正色道:“也算不上,是我说得不准确。一家人之间怎么算得上生意?”
  “也对。”水彧耸了耸肩。
  “你随后去哪?”钟离冰又问,“去做南方的那一笔生意?”
  “想回京城。”
  “回京城?”钟离冰愣了一下。她还未曾考虑过此番要与水彧分开,听到此言,便觉得自己随后也要去京城了。她忙岔开话头道:“那南方的那一笔生意,你不做了?”
  “不想做了。”水彧轻描淡写,“小人物,不值得出手。”
  钟离冰挤了挤眼睛:“表哥,你这样做生意,今后谁还乐意同你一道?”
  水彧道:“自然是谁又本事听谁的。纵然是他给我好处,实际上,我才是东家。”
  钟离冰笑道:“若是做这刀尖上生意的都是你这样的人,怕是日后就没人做这种生意了。”
  “这把剑嗜血,不愁没有生意做。”说着,水彧拔出剑来,向前一刺,登时是一阵龙吟之声。
  钟离冰伸手在剑上弹了一下,又是一阵龙吟之声。她“嗤嗤”笑道:“能请得起你这样的杀手的人,怕是一次就要倾家荡产了。”
  “无妨。”水彧收剑,“反正我也不缺他们那些钱。”半晌又道:“不过我不像你,总做些没报酬的生意。”
  钟离冰不以为然:“反正我没有东家,有没有报酬,拿多少报酬,全然都是我自己说了算,这样才自由。”
  “是啊……自由……”水彧不禁感慨。
  “那不如你也像我一样啊!”钟离冰提议。
  “其实你我所做终究是不同。”水彧摇了摇头。
  钟离冰望着水彧一双含着千言万语却又读不出一句的眸子,摇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我随后准备干一票大的。”
  水彧很是知趣地问:“多大?”
  钟离冰思索片刻道:“干一票连凌大哥都没干过这么大一票那么大的。”说罢,她忍不住笑了。
  水彧嘴角微挑,也是被她逗笑了。
  “你笑了。”钟离冰眨了眨眼。
  “嗯。”
  “天快黑了。”钟离冰回首,望着逐渐隐向沙丘之后的夕阳。
  从没好好欣赏过夕阳,原来夕阳将落,竟是这般血红。
  远处的扎托巴和已经渐行渐远。那片金色的明亮的土地,仿佛就要随着夕阳的落下而熄灭了。
  钟离冰有时候会感觉,那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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