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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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旋叶-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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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清地砖上的泥土,给绿植细细喷了一遍水,已近中午。试着用竹筒和椰壳蒸了饭,简单炒了点青菜一配便是无上美味。中午热了起来,她把客厅和各个卧室原本压抑的白窗帘换下,挂上刚从早市买的崭新苇帘。她躺着床上,被弥漫在房间里一股淡淡清新伴着清凉包围着,很快陷入了沉沉午睡。

独自醒来的午后最可怕的。尤其是在这样远离闹市的地方。她抱着被角,试图从这种被遗弃在茫茫宇宙一角的孤独感中走出,最终还是刷开了手机。这才发现,韩轩给她写了很多条微信。

她一一读着,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没有给她打电话。这些纯真而美好的情话,只能通过无声的文字,才能传达给对方吧。

“女神这个词现在用滥了,可我依然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话。每次想起你,和你所经历的一切,仿佛一个孩童仰视雨后的虹,火烧的云,湖面的雾,远山的雪。我很庆幸,我们曾有如此亲近的交集,也清楚你注定要远远地飘在我的天边。可当重逢发生时,就像每个红尘中挣扎的人,我依然不可自拔的向你伸出手。”

“可他始终在你身边。我可以假装忽视,甚至可以因为你也在做同样的事而欣喜不已,但是,我没办法欺骗我的心。同样的,你也不能。”

“他是高山和大海一般的男人。我愿赌服输,发给你这些话,不是想纠缠。作为一枚小鲜肉,我毕竟

我的偶像包袱。所以,请珍视这些我克服这个心理障碍才说出话。”

“我无意去judge什么,但请你不要放弃接纳爱的能力。可能每个人都需要救赎吧,你救了我,我一瞬间就知道了什么叫死心塌地,尽管我清楚,你对我只是照顾,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只是那个男孩的投影;我敢断定,你也曾救过他。他不是个话多的人,我也敢断定,他不会像我这样,说出这样直接的话。”

“所以,请用心去聆听。你永远是我的学姐,你有义务给我做个表率。”

“请一定幸福。”

最后是那张照片,她看着自己曾经青春飞扬的笑脸,泪流满面。

“我会努力。可我需要时间,恢复一些气力。救赎与否,于现在的我而言,都太过沉重了。不过,等我能再次这样大笑时,一定也拍一张照片,发给你看。你也一样。自,你永远的学姐。”

自这天起,韩轩的头像再也没有出现过小红点,渐渐沉到对话列表最下端,像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

可手机并没有安静下来。微信群里Kim在不停刷屏,满目都是栾承咏攻城略地的红旗。

容悦可能很强势,但跟Louis合谋抢来的那个项目,交到崔董事手里后,做的一塌糊涂。重暮峰直接削了Louis的权,移交重柏,这个项目立刻无限期停滞下来;与此同时,邢总和栾承咏早就将项目Kim团队独立出的分公司捆绑在一起,栾承咏退步抽身时,这个项目跟着转了出来,现在做得风生水起;而关于栾承咏正在搭建的中医私人会所,栾老爷子一纸名单囊括了中医界老中青三代中流砥柱,又加之药材质量比市面绝大多数中药店都有保证得多,只通过口口相传就做到了病毒式营销,覆盖的人群为他的房地产业务提供着源源不断的优质资源,无论是资金、客户或是合作方。

偶尔接一个内网申请流程的图,是阿飘代她递交的辞职报告。栾承咏的名字后面简单两个字:同意。

她与栾氏,终于再无瓜葛。

时间平稳滑过,这样的生活一日日重复着。被海鸥的鸣叫唤醒,去早市吃个早茶,几乎将这里的小吃尝了个遍,和大姐也颇学会了几道名菜,作为自己的午餐,然后就是结结实实的一个午觉,醒来后看看手机,给房门生锈的荷叶点上油,给窗户松动的纱窗换上新纱网,给老旧光滑的木梯加上防滑条。

她像照顾一个孩子,打理着这栋房子。Kim他们知道她在群里,却一直没有单敲她,只是不停发着公司的消息。

当栾氏股价跌到某个点时,栾氏董事会里,请回栾承咏的留言甚嚣尘上。容悦不再出现在集团20层。而之前被炒得最凶的,关于木彦被安插作为商业间谍的说法,渐渐听不到了。栾承咏正在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打着造谣者的脸,带着王者归来的气魄,一步步迈向他的王座。

小竹小天发来店里的消息,也佐证了栾承咏的翻盘。栾承咏坐镇二楼,每天客户不断,一部分是因为谈生意,一部分竟是过来闲坐喝茶的。店里不再接待散客,会员费直接上调到小天惊呼的“天价”,小竹照例发来周报,简洁的叙述和数据,让木彦在自己被开除,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财务独立了。

复查日去了医院,检查报告终于毫无异常。她没有告诉栾承咏。

微信群里发了一个简短的酒会通知,栾氏将于明晚,迎回他们的董事长。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坚定了下来。像是窗外被落日染成红色的海面,安静,强大,祥和。

她赤足站在沙滩上,什么都不想,迎着如血的夕阳,慢慢走着。遇到满载而归的渔船售卖新鲜的牡蛎。她从未吃过,忽然很想一试。便拎回一网兜大个牡蛎,进厨房撒上海水蒸熟,切了半颗柠檬拧出汁,又摸出晓鸥给的白葡萄酒,点上一支薰衣草精油蜡烛。

她将面前那份委托合同最后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发了出去。同时在面前一份英文纸质合同上签了字。从这一刻起,她的身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她不再是永无岛的店长,而是成为一个葡萄酒庄园的经营者。晓鸥的酒庄在国内确认了第一个连锁庄园,她将前往那里工作,同时担任当地一个儿童基金会联合会长,在那里的山村开展一些儿童疾病救治项目。

基金会发起者就是木彦和晓鸥,基金会的名字叫做前缘。

小竹已经成长为一个完美的店长,小天也是默契的助手。永无岛,这三个字,她终于可以放开手。

她举起杯子,对着虚空中这滚滚向前的时光,对着她生命中出现的人们,对着那些微小而又清晰的点滴美好,对着让她的心曾悸动过的鲜艳生活,轻声致敬。

“谢谢。再见。”

用过餐,收拾好一切后,她拉着箱子,去跟大姐告别。大姐显然很不舍,给她塞了好多吃的,又叮嘱她经常回来看看。她不能回答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只是叮嘱大姐:“摆了一些植物在屋里,还麻烦您过去时给浇点水。总归是曾经的家,要有个家的样子。”

夜班飞机起飞后,她罕见地没有入睡,而是在灯下开始拉一个清单。

又是一次远行,只不过不再有黑夜里的冷雨,或是身为棋子的阴谋。这次终于只是简简单单,无牵无挂,漫无目的。需要收拾的行李清单终于列好,飞机也已经停在S城。

冰冷的空气几乎将她冻结。她缩在长长的羽绒服里,跳进出租车。开始飘雪的路面,机场高速不负众望地在凌晨堵着车,天亮之前,她终于回到自己久违的家。

她将以前出国用的最大的箱子拉了出来,以往打包的丰富经验再次发挥了作用,2个小时,飞机上列好的清单项后,全部打上对勾,其他不能带走的杂物被她装在储物箱里收好。为了保密,这一切做好后才给老陈写了条微信,把房子托付给他,并叮嘱他,两家离这么近,以后爹妈和老丈人丈母娘来了后,他们两口子可以不用打地铺了。

她打开广播,开始洗漱。低低的新闻声伴着热水蒸汽填满整间屋子,她终于重拾那份心安。

然后蒙头便睡。身体在沉睡中迅速蓄积能量,当她再次醒来时,竟有一股恍若新生的感觉。

而新生儿总是饥饿的。她环视空荡荡的屋子,冰箱早已清空断电。她打开衣柜,给自己套上最保暖的衣服,靴子,手套,一色素黑,照照镜子,不觉自嘲:又不是参加葬礼。于是又围上一条酒红色围巾,才拎起包出门。

出门前她看了看手机,老陈的回复并没有炸掉,甚至说已经猜到她又会离开,只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店里有给她留的一大包山核桃,让她带着飞机上吃。

老陈是属蛔虫的。她一边愤愤腹诽着,一边走进那家她们曾陪元浅庆生的店,她坐在曾经的那个位置上,默默点了多年前同样的一份套餐。出来后已是华灯初上,食物并没有缓解她对温暖的渴求。她心里愈发清楚,这份微微的颤抖,并不都是源于醒来后的饥饿。她的脚步不用自主的去往那条熟悉的街。她知道,那是她心的方向。

柏味依旧是那个小小的灯箱。玻璃窗内空无一人,依然亮着灯,她盯着那根小小的树苗,看了很久。

抬步向前。她想,见了个鬼的山核桃。她总是要跟小竹小天当面道个别,总是要带走自己的琴。

可奇怪的是,店门也锁着,她的钥匙打不开。她疑惑地发微信问小竹,回答却说他俩都被邀请去了栾氏酒会,因为栾承咏放了很多资料在楼上,锁换过一次,只能过去拿钥匙。

木彦的满腔惆怅,终于化成一丝头大。幸好离开的飞机是明天上午的,她并不赶时间,挣扎了一下,终于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栾氏集团大楼今天可谓灯火璀璨。底层的员工餐厅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宴会厅。与此同时微信群里阿飘一直在用酒会现场照片刷屏。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到了,进进出出还有很多往日的客户,每个人脸上都兴高采烈。

她站在那片流光溢彩前,慢慢走进后门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轻易地找到了他的身影。只要找酒会最热闹的中心就好了。尽管最激昂的人不是他。从来不是他。

她躲在英俊高大的侍应生们身后,看着场内。一名始终衷心的老将,此时举着一杯酒,挥舞着双臂,向大家讲述这次归来的坎坷,声情并茂,周围的年轻人不时发出感慨。老陈和阿飘他们在一旁附和,引得大家不时抚掌,爆笑,小竹小天捧着一盘吃的,小姐妹两个一边瞟着场内一边咬耳朵。一片欢腾。

果然所有的落魄,只要挺过去,都会变成段子。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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