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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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录-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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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儿忙搬来椅子让乾隆坐下,冰儿侧着头道:“皇阿玛怎么有空上女儿这儿来?”
  “瞧瞧你可大好了。”
  冰儿皱着眉头道:“差不多是好了,就是坐起来还有些痛,平常坐上一两刻钟就坐不住了。”冷不防乾隆一巴掌拍在她臀上,冰儿傻看了父亲一会儿,才想到攒眉咧嘴地装痛,乾隆笑道:“别装了!朕还不知道你!半个多月了吧,就上次那十来板子,早该好利索了,行刑的又没使大劲打。”
  “还没使大劲?那使大劲的话我就该断送在板子下面了!”冰儿嘟着嘴叫,“现在还紫着呢!”
  “还有脸说!”乾隆又给了她屁股一巴掌,故意板了脸道,“舒服了这些日子了,明儿该去上书房了。”
  “我不去。”她脱口而出。
  “再说一遍?”
  冰儿看看乾隆的脸色,虽然有些故意的成分,毕竟还是威严的,“我不去”这三个字到底没有敢出口,她只是撒娇地说:“皇阿玛再给几天假吧!宫女太监挨板子,都能歇十天半个月的!”乾隆又好气又好笑,终归不想看到冰儿可爱的脸上会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说道:“再给你三天。三天后朕到上书房,若是没看见你,你准备再挨二十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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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来到乾清门内东侧的上书房,冰儿自觉尴尬,然而没奈何还是要学。挨了打到底学了乖,上书房里她再也不敢任性捣蛋了,不过对四书五经的兴致本来就少,如今更是看着就头疼。
  乾隆稍暇,总要到上书房考评众皇子阿哥的功课。这日用过早膳,乾隆便到书房看各阿哥的窗课本子,纵使是像四阿哥、五阿哥那样把窗课做得无懈可击的,乾隆也还是皱着眉指摘些大小错误出来,直训得他的儿子们垂首低头,战战兢兢的。回头见冰儿搓着衣角站在角落里,他本不想对女儿的功课管得太严,然而拿到她的窗课本子,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上面写的满文道:“这曲里拐弯的画的是什么符?”冰儿皱眉上前看了半天,自己也认不得自己写的是啥,咬着嘴唇无法做声。乾隆又问:“国语的字头、读音可曾明白?”见冰儿嘟着嘴不说话,知道是不懂,心里有些生气,又问:“常用的话总会说了吧?”
  冰儿还是不做声,只抬眼偷偷看了看父亲的神色。乾隆“刷”的把窗课本子掷到她脑门上,见冰儿都要哭了,忍了忍气道:“《论语》讲到哪里了?”
  “嗯……”冰儿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说,“好像是十六篇吧?”
  “十六篇叫什么?”
  “……”
  “那,‘虎兕出于柙’,后面,背!”
  冰儿磨磨唧唧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乾隆转眼看看张泰来,终是没有好怪罪他,回头又瞪着冰儿:“朕瞧你又是欠敲打了!好歹在上书房也念书念了多半年了,国语国书是一窍不通,蒙古语估摸着也一样,读《论语》又是半吊子,到现在都背不出来!”他低头看见冰儿写的大字,字倒还好,但不肯夸,只逼视着冰儿不说话。
  冰儿背上冷汗都要冒出来,数番偷看乾隆的表情,都是怒冲冲的样子,她憋了半天,总算想到稍微得体些的话:“皇阿玛,您别罚我,我好好学!”
  乾隆正在怒中,听了这话又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依旧板了脸说:“你怎么好好学?”
  冰儿想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说:“每天多读多背,总归是多下工夫。”
  “可以。”乾隆道,“一句书读上百八十遍,就是木头人也会背了。再给你一个月,国语、蒙语、《论语》都要有样子出来。不然,”他四处看看,最后指定师傅张泰来书桌上御赐的一把紫檀木戒尺:“这就是为你准备的!”
  冰儿记性并不差,然而学这些却为难煞了她,也不是真背不出来,但心中不喜欢,学的时候必然少了些动力,虽然害怕乾隆揍她,但读着读着未免还是要走神。一个月过去得很快,乾隆果然君无戏言,下午事闲,便召冰儿到养心殿西暖阁问话。
  冰儿到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乾隆右手边那把紫檀木戒尺,尺半长,一指厚,没有上清漆,天然紫褐色木纹密密实实,光泽柔润,却叫她暗暗咽了口口水,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挨挨蹭蹭到前面行了常礼,乾隆见她两眼只是瞟那戒尺,有些好笑,但板着脸说:“一个月到了,今儿就考查《论语》,朕抽哪儿你背哪儿,错一处就是一板子,自己计数。”
  “啊?”
  “啊什么!”乾隆斥道,“你看看你哥哥兄弟们,四书还有个不滚瓜烂熟的?”
  “挨着背不行么?”冰儿委委屈屈说,“我从来都是挨着背的!”
  “死记硬背有什么用!”乾隆白了她一眼,“朕说怎么背就怎么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份儿!”
  论语二十篇,冰儿只背到“述而第七”,一大半还没背熟,本来打算着挨着背下来,总归要背上半天,不定乾隆一累就放过她了,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可世事哪都如算盘般精确的,冰儿自知今天要倒霉了,只希冀着乾隆多抽查前面的,少抽查后面的,多抽查她会的,少抽查她不会的。结果第一句乾隆考的是“有德者必有言”,冰儿根本就没印象,咬着手指甲想了半天,乾隆不耐烦催了几次,她心一横猜道:“那个……有言者……必有德。”
  “不对!恰巧说反了!有言者不必有德!”乾隆道,“错了一处了!你自己记着。接着往下还有一句。”
  这一句凭空是无论如何猜不出来的,冰儿磨磨蹭蹭,乾隆却没那么大耐心,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冰儿的头,道:“两处!”
  冰儿叫嚷着:“不对!一章里头的!一处!”
  “朕说是两处就是两处!”
  “皇阿玛赖皮!”冰儿低声嘟囔。
  “嘀咕什么!有胆子说就大声说!”乾隆道。冰儿自然不敢大声说,一副认命的表情,低着头等着再考。乾隆这日倒是够闲,整整考评了大半个时辰,冰儿到最后已经头昏脑胀,背过的有些都记不分明了,西暖阁虽然放着不少冰块,她还是一头油汗,哭丧着脸站在地上。乾隆脸色也不好看,“啪”地合起书,站起身来,右手就抓起了桌上的紫檀木戒尺。
  冰儿惊惶地后退了一步,抬眼望望乾隆。乾隆冷冷地看着她,声音轻、然而硬:“手伸出来。”
  冰儿把手背到背后,本能地只是摇头,耳边声音略高了些:“伸出来!”她知道躲不过,慢慢把手伸了出来。
  “左手。”
  冰儿这才发现她伸出的是右手,慌忙换了左手,乾隆一手捏住她的手指,稍稍用力向下一扳,那粉润润的掌心,微微带点颤抖,展露在他面前。“你自己计数的,该是多少下?”冰儿顿一下报:“三……三十七……”
  “胡说!是三十九!”乾隆见她还敢撒谎,更加有气,“竟敢欺君,再加五下!”冰儿那神情几乎就要哭了出来:“皇阿玛,我没有想欺骗您……我……我心里急,记错了!”“记错了也罚五下!”
  今儿乾隆一点情面不留,冰儿也只好认命,闭上眼睛,“啪”的一声,掌心像被火烧了似的,冰儿身子一矮,险些哭出来,睁开眼睛,正看着紫檀戒尺直挥下来,砸在掌心里,手心已经红肿了起来,乾隆却不留情,没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又是四下打了下来。冰儿实在痛得忍不住,手用力一抽,逃离戒尺的风声,藏到背后,见乾隆瞪眼,慌忙贴膝跪下来求饶:“再给我几天,我好好背书!”
  “手!”
  冰儿忍了半天的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口中絮絮地求情,左手藏在背后,已经弯不了了,乾隆威胁道:“你是要朕叫人进来拿住你么?”冰儿摇摇头,狠了狠心把左手拿出来,乾隆刚掰开她的手指,她已经哭出了声,乾隆见女儿掌心肿得和快要吐丝的蚕宝宝似的,半透明中带着浅青色,知道打得不轻,他毕竟不想伤害女儿,只淡淡道:“换右手吧。”
  “要写字的。”冰儿抽抽噎噎。
  “右手!”一字一顿的,冰儿知道无法讨价还价,跪着把右手举起来摊平掌心,同样挨了狠狠六下,不过肿得没有左手厉害,想来乾隆稍留了点情面。打完,乾隆仍不叫她起来,盯着她似乎在想什么,好久方道:“还有三十二板子,怎么办?”冰儿几乎绝望,忍着哭哽咽了一会儿,道:“那……换个地方打吧。手……疼得受不了了,万一……”
  乾隆本来还想改揍她屁股,见她可怜的样子,也下不去手了,只道:“书就在这儿,跪着从头到尾念两遍,念完再起来。”拂袖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再给你五天,朕再查你,还是背得这样儿,连这次的一并打!”
作者有话要说:  (1)此栏杆非日常说的栏杆,是衣服上镶的层层花边。话说作者对服饰细节神马的很有兴趣,但迫于专业所限,学习能力所限,只是略懂个半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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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得后妈吗?

☆、理琐屑未识练达

  纪昀和状元于敏中,一个选了翰林院编修,一个则是翰林院修撰,这职位,说是官,其实主要还是继续学习,所以谓“清要之职”,“要”指的是翰林院素来受人尊重,“清”指的是翰林院是清水衙门,穷得叮当响。
  掌院学士阿克敦,是康熙四十八年的进士,宦场沉浮良久,几死复生,倒不失为忠厚沉稳之人,颇得大家尊重,他原本一身尚兼刑部尚书、镶白旗汉军都统等数衔,素来深为乾隆器重,不过自孝贤皇后去世时翻译册文犯过以来,虽然皇帝小惩之后,还是让他官复原职,但自己依然沉寂了很多,基本不再管部务,只在翰林院和年轻的翰林们读书谈道,栽培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他见于敏中纪昀一正一谐,但都是才高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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