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菲尔德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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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庄园-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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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再坚持。过了不久,他就忙着演戏,没有工夫再去调情了。他慢慢把这次争吵置之度外,甚至认为这是一桩好事,于是很快便悄然终止了人们可能产生的一种期待;而可能产生这种期待的,还不仅仅是格兰特太太一个人。格兰特太太看到朱莉娅被排除在剧组之外,无人理会地坐在一边,她心里感到不快。不过,这件事与她的幸福没有什么关系,应该由亨利自己做主,而亨利带着至诚可信的微笑对她说过,他和朱莉娅谁对谁都不曾认真动过心思。因此,她只是把朱莉娅的姐姐已经订婚的事向他重提一遍,求他不要过分倾心于她,以免自寻烦恼。接着,她便高高兴兴地去参加能给诸位年轻人,特别是能给她特别亲近的两位年轻人带来快乐的各种活动。
“我感到很奇怪,朱莉娅怎么没有爱上亨利。”她对玛丽说。
“我敢说她爱上亨利了,”玛丽冷冷地答道。“我认为姐妹俩都爱他。”
“姐妹俩都爱!不,不,可不能出这样的事。可不要让他知道。要为拉什沃思先生着想。”
“你最好叫伯特伦小姐为拉什沃思先生着想。这样做会对她有好处。我经常琢磨拉什沃思先生的那份财产、那笔充裕的收入,心想换一个主人该有多好——可我从没往他身上想。一个人有这么多的资产就可以做一个郡的代表,不用从事任何职业就可以代表一个郡。”
“我想他很快就会进入国会。托马斯爵士回来后,我敢说他会当上某个市镇的代表,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支持他。”
“托马斯爵士回来后会做成一桩桩大事的,”顿了一会之后,玛丽说道。“你记得霍金斯·布朗①模仿波普写的《烟草歌》吗?‘神圣的树叶啊!你芬芳的气息能使圣殿的骑士彬彬有礼,教区的牧师头脑清晰。’我来个戏仿:神圣的爵士啊!你那威严的神情能使①艾萨克·霍金斯·布朗(17051760),英国诗人,以妙语连珠著称。儿女们个个丰衣足食,拉什沃思头脑清晰。难道不合适吗,格兰特太太?好像什么事情都要取决于托马斯爵士回来。”
“告诉你吧,你要是看见他和家人在一起,就会意识到他的威望完全是正当的、合理的。他举止优雅庄重,适合做这种人家的户主,让家人个个规规矩矩。现在比起他在家的时候,伯特伦夫人说话更没人听了,除了托马斯爵士,谁也管不住诺里斯太太。不过,玛丽,不要以为玛丽亚·伯特伦喜欢亨利。我知道朱莉娅没有看上他,不然的话,她昨天晚上就不会和耶茨先生调情。虽然玛丽亚和亨利是很好的朋友,但我觉得她非常喜欢索瑟顿,因此不会变心的。”
“在没有正式订婚之前,如果让亨利插在中间,我看拉什沃思先生就不会有多大希望。”
“既然你有这样的猜疑,那就得采取点措施,等演完戏以后,我们就和亨利正经地谈一谈,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根本无意,我们即使舍不得放他走,也要打发他上别处住上一段时间。”
不过,朱莉娅的心里的确是痛苦的,只不过格兰特太太没有看出来,家里的其他人也没察觉罢了。她爱上了亨利·克劳福德,现在依然爱着他。她那热切而又失去理性的希望破灭后,她深感自己受尽虐待,只是由于脾气暴烈,性情高傲,才能强忍下这百般痛苦。她心里悲债交加,只能靠发泄愤怒寻求安慰。姐姐本来和她处得挺好,现在却成了她最大的敌人。两人已经彼此疏远了。朱莉娅希望还在谈情说爱的两个人没有个好下场,希望玛丽亚这种对自己、对拉什沃思先生都极为可耻的行为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姐妹俩在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倒还能不闹意气,没有意见分歧,因而彼此还非常要好。现在遇到了这样的考验,却都把感情抛到了一边,也忘了为人之道,彼此狠起心来,不讲道理,连脸面和情面都不要了。玛丽亚得意洋洋,继续追逐她的目标,全然不把朱莉娅放在心上。朱莉娅一看到亨利·克劳福德对玛丽亚献殷勤,就巴不得他们会引起嫉妒,最后酿成一场轩然大波。
朱莉娅的这种心理,范妮大体上能理解,也予以同情。不过,她们两人表面上没有什么交情。朱莉娅不主动搭理,范妮也不敢冒昧。她们各有各自的辛酸,只是范妮心里把两人联在了一起。
两位哥哥和大姨妈对朱莉娅的烦恼不闻不问,对那烦恼的真正原因视而不见,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心无余力。他们都在全神贯注于别的事情。汤姆一心扑在演戏上,与此无关的事一概看不见。埃德蒙既要琢磨他所扮演的角色,又要盘算他真正的角色;既要考虑克劳福德小姐的要求,又要顾及他自己的行为;既要谈情说爱,又要遵循行为准则,因此同样注意不到身边的一切。诺里斯太太忙着为剧组筹划,指导种种细小事务,本着节俭的原则监督各种服装的制作,尽管没人因此感激她,她还是为远在海外的托马斯爵士这里省半克朗,那里省半克朗,觉得自己为人清廉而沾沾自喜。她自然没有闲暇去注意他那两个女儿的行为,关心她们的幸福。
现在,一切都进展顺利:剧场在布置,演员在练习,服装在赶制。但是,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大问题,范妮没过多久就发现,班子里的人并不是一直都高高兴兴。她起初看到他们全都兴高采烈的,简直有些受不了,可这种局面没有持续下去。他们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烦恼。埃德蒙就有许多烦心事。他们根本不听从他的意见,就从伦敦请来一个绘景师,已经开始工作,这就大大增加了开支,而且更糟糕的是,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哥哥没有遵照他的意见不请外人,反倒向与他有来往的每家人都发出了邀请。汤姆本人则为绘景师进度慢而感到焦躁,等得很不耐烦。他早就背熟了他的角色的台词——应该说他所有角色的台词——因为他把能与男管家合并的小角色全都承担了下来,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演出了。这样无所事事地每过一天,他会越发觉得他所担任的角色全都没有意思,后悔怎么没选个别的戏。
范妮总是谦恭有礼地听别人讲话,加上那些人身边往往只有她一个听他们说话,因此他们差不多都要向她抱怨诉苦。她就听说:大家都认为耶茨先生大声嚷嚷起来非常可怕;耶茨先生对亨利·克劳福德感到失望;汤姆·伯特伦说话太快,台下会听不懂;格兰特太太爱笑,煞尽了风景;埃德蒙还没有背会他的台词;拉什沃思先生处处让人为难,每次开口都得给他提台词。她还听说,可怜的拉什沃思先生很难找到人和他一起排练;而他呢,也会向她诉苦,向其他人诉苦。她两眼看得分明,表姐玛丽亚在躲避他,并且没有必要地常和克劳福德先生一起排演他俩共演的第一场,因此她马上又担心拉什沃思先生会有别的抱怨。她发现,那伙人远不是人人满意、个个高兴,而都想得到点自己没有的东西,并给别人带来不快。每个人不是嫌自己的戏长就是嫌自己的戏短,谁都不能按时到场,谁都不去记自己从哪边出场——一个个只知埋怨别人,谁也不肯服从指导。
范妮虽然不参加演出,但却觉得自己从中获得了同样的乐趣。亨利·克劳福德演得很好,范妮悄悄走进剧场观看排练第一幕,尽管她对玛丽亚的某些台词有些反感,她还是感到很愉快。她觉得玛丽亚也演得很好——太好了。经过一两次排练之后,观众席上只剩下范妮一个人,有时给演员提词,有时在一边旁观——常常很有用处。在她看来,克劳福德先生绝对是最好的演员:他比埃德蒙有信心,比汤姆有判断力,比耶茨先生有天赋和鉴赏力。她不喜欢他这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是最好的演员。在这一点上,没有多少人跟她看法不同。不错,耶茨先生对他有看法,说他演得枯燥乏味。终于有一天,拉什沃思先生满脸阴沉地转过身对她说:“你觉得他有哪点演得好的?说实话,我不欣赏他。咱俩私下说句话,这样一个又矮又小、其貌不扬的人被捧成好演员,我觉得实在令人好笑。”
从这时起,他以前的嫉妒心又复发了。玛丽亚由于比以前更想得到克劳福德,也就不去管他嫉妒不嫉妒。这样一来,拉什沃思先生那四十二段台词就更难背熟了。除了他妈妈以外,谁也不指望他能把台词背得像个样。而他那个妈妈,甚至认为她儿子应该演个更重要的角色。她要等多排练一阵之后才来到曼斯菲尔德,好把她儿子要演的每一场都看一看。但其他人都只希望他能记住上场的接头语,记住他每段台词的头一句,其余的话能提一句说一句。范妮心肠软,怜悯他,花了很大力气教他背,尽可能从各方面帮助他,启发他,想变着法子帮他记忆,结果她把他的每句台词都背会了,而他却没有多大长进。
她心里的确有许多不安、焦灼、忧心的想法。但是有这么多事,而且还有其他事要她操心,要她花工夫,她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绝不是无事可干,没有用处,绝不是一个人坐立不安,也绝不是没有人要占用她的闲暇,求得她的怜悯。她原先担心自己会在忧郁中度日,结果发现并非如此。她偶尔对大家都有用处,她心里也许和大家一样平静。
而且,有许多针线活需要她帮忙。诺里斯太太觉得她跟大家一样过得挺快活,这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来,范妮,”她叫道,“这些天你倒挺快活的。不过,你不要总是这样自由自在地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尽在一旁看热闹。我这儿需要你。我一直在累死累活地干,人都快站不住了,就想用这点缎子给拉什沃思先生做斗篷,我看你可以给我帮个忙拼凑拼凑。只有三条缝,你一下子就能缝好。我要是光管管事,那就算运气了。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最快活不过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清闲,我们的进展不会很怏。”
范妮也不想为自己辩护,一声不响地把活接了过来,不过她那位比较心善的伯特伦姨妈替她说话了。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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