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遗编-七峰遗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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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遗编-七峰遗编-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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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出入,并无拦阻;又教百姓领家小进城安插,而城中渐有生意矣。

  陈日升,辽东人,才谞敏捷,土都堂就着他监军,故有监军巡捕之衔。

  坐在南门里大街上顾伯谦旧宅中,正虑缮写乏人,陈敏侯是捕衙书手,困被打伤,扶仗投见,陈县丞大喜。敏侯因禀劝他各区图发刊刻告示,以代黄旗之所不及。凡百姓们领得监军巡捕陈告示一幅,贴在门上,兵丁就不敢擅入,可以保全一家,因此城内、城外及各村镇乡民获全者多,而民心渐渐归服矣。


 
 
第四十九回 援常熟舟师布海 破江阴火炮连天
 
  百万雄兵纸上夸,声张虚势眼前花。

  可怜一片东洋海,权作王侯将相家。

  江阴自古澄江地,吴有延陵,楚有春申,江左风流不乏人。忠臣义士同死守,火炮如云,百里声闻,玉石无分血洒尘。

  《丑奴儿令》

  是时,海上大军从崇明直到杨舍,北至狼山二百余里,舟师布满,说是义阳王、李太傅、田军门、荆监军、胡来贡、顾容等,各拥战船,摇旗擂鼓,呐喊放炮,大张告示,声言集雄兵二十万,指日登陆打仗,救援常熟、福山、江阴等处,不许百姓剃发。百姓凡住常熟以北沿江一带者,欲不剃头,恐怕清兵杀掠;剃了头时,又怕明兵登岸,性命不保,真是事出两难,有倒悬之急,汤火之危耳。

  江阴自闰六月起义兵,在曹乡宦家杀了知县,百姓共推严典史为主。此时邻县惟无锡,清兵一到就降,不动刀兵,常熟则推严宦为主,聚乡兵抗拒,故一时俚谚曰:无锡人一炷香,江阴人一把枪,常熟人严子张。言惟江阴人倔强也。豫王晓得,即差降将花马刘统军征剿。岂知江阴城最坚固,义兵勇敢异常,一连相持六十余天,杀死清兵无数,添兵几次也尽行杀完。人言若处处像江阴,大清兵岂能越江南一步!

  豫王大怒,特调贝勒王统大兵,又将江船装载火药、铳炮无数,期在必克。一到,即将刘帅捆责,分兵先抄断各处村镇救兵,然后把城池围得铁桶,四面俱布置大炮,于廿一日子时攻城,城上亦将铳箭打下,自子时至辰时,百里内外惟闻炮声如万雷俱发,两边人马死伤无数。辰牌已后,城内火药及长兵已竭,城上人立脚不住,凭外边火炮打到,午后城垣俱已倾塌,四面鼓噪,一涌上城,百姓犹思巷战,俱埋伏在儒学里,察院里,及人家大宅中,跻住厮杀,终无降意。直至日晡,严典史已殁,领兵头目及乡兵不留一个,方收营住手。共计前后杀死清兵五六万,乡兵死者亦不下十余万,城中凡系街巷井厕中,尸骸俱满,诚唐世之雎阳再见也。

 
 
第五十回 脱险厄季生出火宅 显果报姜六入空门
 
  江阴城陷戮人民,塞巷填街血染尘。

  暗里挥戈图壮士,闹中跃马出重闉。

  临危制变如反掌,料敌藏机若有神。

  草泽英雄非谬语,季生真是胆包身。

  半世弓刀混客尘,方知孽债是前因。

  云深采药期刘阮,谷口逃名谢子真。

  火宅得离心自净,莲宗同契智常新。

  万缘放下从兹去,不向人间误此身。

  次日搜捕城中民居,斩草除根,老幼不留一个。闻有一秀才,姓季名星,字梦白,原是文武全才,兵败后只剩短枪一根,独自归家,大开重门,坐在书房里。

  其家宅颇宽大,进门道屋方是厅,厅后是遮堂,大楼从厅廊下转弯,一个大圆雪洞里面,就是书房门。只见一步兵身跨利刃,走进门来,东张西望,道是无人空宅,信步走到书房门首。不防梦白却隐身在门边,持枪就刺,正中面门,倒地而死。梦白把死尸撺在隐处,取其利刃在手,续后有一甲士手牵两个少妇,乘马入门,见是空宅,意欲将二女行淫,二女口中叫苦不住,竟牵上厅。走进厅后塞门,方抬头细看楼上,梦白尾其后,悄地赶上一刀砍翻,遂剥下其人头盔、衣甲、号带,依样整齐穿起,教二女依旧口中叫苦,仍乘马走上大街,手牵二女,闯出东门。于大难之中而作此行迳脱身,非有陈平之智、姜维之胆,不能也。

  又闻有一人兵败,走到城隍庙神座下躲避,夜闻似梦非梦,闻神言语,计点杀戮簿上姓名,次及其人。旁有鬼判禀称,此人该明日杀于姜六髻子之手,其人方为骇异。次日辰牌,适被一兵进来搜着,一把拖出要杀,其人大言曰:“且住手。我问你爷姓姜,排行第六么?”兵应声曰:“你为何却认得我?”其人告以夜间神明显灵预报之故,姜六即投刀叹曰:“我和你冤冤相报,几时方休。”因令其人脱衣一件,连砍三刀,作杀死之状,遂拉同拜神明立誓曰:“生生世世无相害也。”一力保救其人性命。即翻然向善,立志弃家,同遁迹为僧,后来坐化而去。

 
 
第五十一回 徐子春穿红被难 毕辉扬赤体脱身
 
  锦衣玉带跃青骢,昔日靳王立战功。

  无勇夸张徒殒命,子春端的为穿红。

  南下扬旗举炮,北来挟矢张弓。谢家杀气正凌空,两将兵丁各统。辉扬出阵未整,震寰水陆齐攻。曳兵弃甲走如风,这个将军中用。

  《西江月》

  徐子春,即徐梅上墅桥徐孟遂之子。幼时生得清秀乖巧,及长却做了无赖之徒,赌钱吃酒,扎火囤、吃白食,与谢家桥蒋大、曹梅、王先玉等一班共有三四十人,投了毕家营,在义阳王处给了都司扎付,互相自称为某营某爷,在地方作祟。此时有高奉山,浑名高老大,原是沙民舵工出身。为他海道熟便,曾做过船上哨官,避乱依居于范巷。他有一件大红绸箭衣,倒也鲜明。子春一见,生心要他的,问他借来穿在身上,连日甚是冠冕。八月廿五日,清兵到谢家桥。先是廿四日黄昏,有陈家桥沈左泉子沈宁宇在县作掾,他听得消息,随潜报两塘亲友,所以傍塘居民俱各黑暗冒雨预先躲避。廿五日黎明,遥闻北水门外放炮三声,知为起营炮矣。

  随有四府提督汪硬牌一扇,从四十五都传至二十四都,着地方火速遍谕,大意谓剃发者为顺民,顺者抚,逆者诛等语。又闻北谢家桥炮声,却是毕辉扬统兵到。辉扬意谓如此天雨,县中必无出兵之理,安然扎在大树下民居。

  地方人算计,若是今日两军相遇,在此打仗,决然延烧,拆毁房屋,杀害许多无辜百姓,疾忙抄写牌面与辉扬看,且告以清兵即至,不可留停意。辉扬听了,忙唤起营,而清兵如疾风骤至,见辉扬之众北走,乘势追蹑。

  徐子春不过是无智小人,他平日兵法武艺分毫不晓,见后边追赶得紧,他便使起小乖来,向东首小路,同陶达甫两人便跑。达甫是随身箭衣,且去了罗头白布,及手中兵器,所以走脱;后面追兵见一个穿大红的,料是个要紧人,分兵舍命追上,拿来杀了。孟遂一生惟有此子,竟作无祀鬼矣。此时辉扬走得力乏,先把盔甲罗头之具卸了,又走二三里地,连衣服都脱了,赤体拖枪而走,还亏路有木桥,但过桥时即忙拔断。清兵将船渡过水口时,辉扬又去了一段路,直赶到陈家桥北张泾口,方才拔断木桥,脱身而去。

 
 
第五十二回 三军众冒雨打粮 两塘民弃家逃命
 
  火炮连天旗帜张,福山塘作战争场。只道驱兵去打仗,谁知回首就搜粮。鸡猪鸭,犬牛羊,贫富囊资扫一光。黎民冤枉无伸处,风雨潇潇哭断肠。

  《鹧鸪天》

  雨急风狂兵忽来,穷檐僻巷尽生灾。

  天教杀运行应遍,数里干戈动似雷。

  是时,两军相去不满一二箭之地,却好福山大营里听得人声如沸,料是打仗,忙发号炮。一个清兵听得,即时陆兵驻脚,水军转船,以打粮为名,登两岸杀掠。那百姓们只道清兵是为与福山营打仗而来,不提防他登陆深入大网兜,反从北首杀转南去,走得快活了性命,走得慢的,及在家妇女、家私什物,从陈家桥直至上墅桥南,两塘各深入三里地面,杀抢一空。毕辉扬走到福山,扬言曰:“趁他在彼打粮,船只身伴俱重,急出精兵击之。队伍一时难整,可以得志,九龙愿为前部。”奈诸营莫有应者。因此清兵直至黄昏,满载进城,旁人以辉扬为庶几知兵机者,惜其言不用耳。

  谢家桥跨福山大塘,居于三十六里之中,又名十八里店。地方公正塘之东是曹氏,塘之西是陶氏,自十八日清朝大兵一到,两塘百姓并无人敢进城,海上兵又不时在地方搅扰,故此城里到桥头十八里之程,却像远了几百里的,消息不通。两公正深以为忧,因密教已经剃发的周明甫,悄地进城禀萧参将,备言两公正所以不能进城者,实因剃发一节,事出两难。萧参将道:“本府前日为海上人所逼,退屯谢家桥地方,公正甚是有情,今你既来具道情由,本府不日提兵到福山,所经谢家桥不动刀杀戮了。”所以此时大兵直过了谢家桥北,方动刀兵,至陈家桥杀人最多。凡沿塘树上、桥上人头都挂满的,谢家桥塘西姚泾口,只箭伤了一个李湖州。朱泾内顾秀甫家门首,杀了一个王老儿,其余拿住的并不曾伤命,实出萧震寰之力也。

  止据。

  朱泾内有丁承卿者,被一兵赶上,料不能脱身,跪地告饶,其兵人举刀就砍,反被承卿一把抱住,口中大叫饶命,后面三四个兵反来劝解,因此承卿得以获全。坊浜内观音堂里曹家基上,尚躲精壮者二十三人,商议剃了头,与兵丁打话,只望保全家私。谁想兵丁三四百人大雨中风卷围来,发也剃不及,一哄望瞿舍泾对东走脱,凡家中所有,任凭将船装载,搜索无遗。傍晚遥闻福山塘上吹海螺声,虽知其为收军,然犹疑其就在地方扎营,至日晡方寂,无人声焉。是夜,大兵虽去,次日海上兵亦不轻易来屯扎,里中剃发者居十之八九矣。

 
 
第五十三回 弃荣华挈家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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