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遗编-七峰遗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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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遗编-七峰遗编-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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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壁外边先已瞧见,只见对河一个将官模样,身穿锦绣的,拈弓搭箭,喝道:“快走出来。”彦之只得应声道:“不要射,来了。”那官儿拿住彦之,就教他提着四五只鸡,又抢得南城河倪异乡女儿,一发教他驮了,直送到上墅桥船上。彦之口求放回,旁有一人说:“拿他去。”那将官模样的问道:“你做甚么的?”彦之应道:“是唱戏的。”其人就回嗔作喜道:“是唱戏的,怪道你口头如此便利。”对同伴道:“不要难为他,放他去罢。”彦之叩谢,又求道:“倘或中途有兵盘诘,望老爷开恩。”那人又分付道:“只说杨都都放回来的,就没人拿你了。”彦之依其言,果然好好从兵马丛中,并无拦阻,直踱到家。岂不是一艺之微,也有用得着处之验乎!

 
 
第五十五回 换营装小帽称得胜 改服式人头戴狗皮
 
  遍地干戈众若狂,衣冠一旦换营装。

  却嫌小帽名猥鄙,得胜更题邑播扬。

  大清初平南土,服式俱仿满洲。衣冠文物一无留,不见长巾大袖。

  宵小昂头得意,贤豪俯首含羞。貂狐海獭猝难收,剥取狗皮同凑。

  《西江月》

  民间服式,乃时王之制。明朝时,天下人自天子以至庶人,俱挽青丝髻,戴网巾,网巾之外乌纱帽,身穿圆领,腰系宝带,是士大夫立朝坐堂公服。

  其平日燕居与读书人,俱戴方巾,百姓则带圆帽。夏秋所用大顶综帽,每顶结他要工夫百余日,价银值五六两。至弘光朝,忽然改换低小如盔衬式样,名为“一把揸”。严子张为乡兵长时,见乡兵都戴一把揸,因分付道:“一把揸之名甚不相称,今后须要改口叫做‘得胜帽’。”由是不论贵贱、文武、上下,人人都戴得胜帽。及至八九月间,清朝剃发之令新行,不许戴网巾,俱要留金钱小顶,从满洲装束。其凉蓬子一时无办,竟取人家藤席藤椅之类,割成圆块,摺来权做凉帽,顶系红绒以为时式。暖帽值此大乱,貂狐不可得矣。即驴皮营帽,每顶价卖二三两,穷人算计,竟将黑狗黑猫之皮剥来,一样做成营帽,戴在头上,以应故事。

  满洲衣式样是圆领露颈、马蹄袖子,其有身虽穿满洲衣,而头犹戴一把揸者,号曰“吊杀圆鱼”。有头已戴满洲营帽,而身犹穿长领宽袖明朝衣服者,名曰“乡下”。满洲人虽时王之制,不敢不从,而风俗亦一大变更矣。

  其次年,闻宗师按临岁考,有一生员进场与考,见满场无分上下,都是满装。

  有感于怀,文章倒不做,但写四句于卷曰:“满洲服式满洲头,满面威风满面羞。满眼胡人满眼泪,满腔心事满腔愁。”宗师见之,亦不罪之,竟听其纳还衣巾而退。若果有此事,此生员比之晋处士陶元亮,亦无愧耳。

 
 
第五十六回 漏军情因妾伤性命 传密谕为富碎家私
 
  美妇从来是陷坑,朱贞当日漏军情。

  金珠囊箧俱无用,赔了夫人又丧生。

  萧帅谕单军事密,朱贞邋遢漏消息。词涉慕溪陶,朱泾首富豪。梅生王矮虎,两翼整队伍。钲鼓似雷声,家私粉碎倾。

  《菩萨蛮》

  福山营健步朱贞者,萧参将用人也。

  萧参将在福山做官,朱贞官府投机。

  也算得时,做些家私,大妻小妾在家受用。大的生得整齐,小的愈加娇媚,人人道:“朱贞这厮福生在那里,倒有这两个标致老婆。”谁知福兮祸所伏。

  其时县里是萧参将坐察院,福山是何羽君为首,两边树敌。常熟至福山只三十六里,声息不通。一晚,朱贞往混堂洗澡,身边落出一张纸来,却是萧参将谕单亲笔写的托他许多机密事。众人一拥拿住,解到何羽君,招称在范巷地方公正陶慕溪付我的。朱贞此时只道尽着家私,托朋友高奉山、褚元长等,上下使费买命。那晓得这两个人竟想分得他的妻妾。高奉山要他正妻,褚元长要他爱妾。两人算计停当,反撺掇何羽君把朱贞按军法枭首示众,所生二子,正出的姓了高,庶出的姓了褚,虽是自作之孽,实因妻娇妾艳而殒其躯也。

  陶慕溪,二十四都富翁也。田连阡陌,家资钜万。他因八月廿五日大兵杀掠,恐怕再来,阴同地方公正到县送礼投诚。萧参将问道:“有福山营健步朱贞,众公正中有识认的么?”慕溪不该多嘴,从直说道:“朱贞家小现在范巷地方避乱,公正是认得的。”萧参将便请慕溪附耳分付,暗以谕单寄之。及至朱贞事露,福山人商议道:“陶慕溪是富翁,若拿住时,要与朱贞一样枭首,不怕他不把三千、二千银子来买命。”随发兵五百名,统兵官就是矮脚虎王英,披挂乘马,分拨步兵作两翼,左右一同抄到,鸣锣呐喊,围住基子,却是个空宅,里面并无一人。原来慕溪见此乱世,预为三窟之谋,已先把妻小、家赀搬运往归家堡中去了。就是前月廿五日打粮,原去不多东西。其日未申时候,听得锣声呐喊,围将拢来,预先望南走了。王梅生进门不见慕溪,连家人并无一个,喝令把宅中搬得去者,细细收拾,其粗重家伙门窗壁落尽行毁碎,方才上马率众而去。慕溪一时多嘴,虽然幸无大害,此惊亦不小耳。

 
 
第五十七回 看光颈左泉婿受戮 捉剃头良才子遭诛
 
  剃发令初申,清朝立法新。留身不留发,留发不留身。

  沈婿方遭戮,陶儿复遇迍。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

  不将发剃身先丧,剃却光头命亦亡。

  何异朝梁暮晋日,黎元刻刻受灾殃。

  常熟、福山相去三十六里,近县为四十五都,百姓此时俱系已剃发的。

  近福山为二十二都,海上兵现住扎营,百姓俱系未剃发的。二十四都居中途,剃发者与未剃发者杂处,大约各居其半。清兵见未剃发者便杀,取头去作海贼首级请功,名曰:“捉剃头”。海上兵见已剃发者便杀,拿头去做鞑子首级请功,号曰“看光头”。途中相遇,必大家回头,看颈之光与不光也。

  陈家桥旧家沈左泉,里中呼为沈四外郎,子宁宇亦现在县中作掾。八月间,暗先剃发,在洪知县衙门供役。至九月初十日,福山营访得的确,差乡兵长杨端甫统兵三百人,前往围基抄捉。其时沈家基上人通未剃发,只有左泉女婿蒋姓者,小东门蒋兰卿子也,偶然下乡探丈人、妻子,把包头推病,扎没脑后,光颈被乡兵搜捡出来,绑缚到福山营去,要左泉出银赎命。一连两日不见有银子,绑到演武场斩首,就是谢家桥向来雇在面店里的曹梅溪动手,砍下头来,号令各营,这是海上人杀剃发的百姓了。

  陶良才子住新泾北庄窠,何九老官女婿也。九月十二日晚间,偶到北谢家桥堍下与袁吉甫之子袁大讲话,忽然南首走几个穿破衣破帽乡间人打扮的人来,袁大不该死,见有人来时,心中疑虑,一头说话,脚先走了。谁知就是大兵,踏白的一把扯住,牵到南谢家桥双忠庙前,正遇萧震寰统军到坊浜口,震寰正要张威,喝令把这厮开刀示众,只见血淋淋一个头挂在北谢家桥下。萧参将是晚就在万福桥上塘扎营,这又是清兵杀不剃发的百姓了。遭此劫中死者甚多,斯但举其一二耳。此时地方百姓真如朝梁暮晋,性命同草菅矣。

 
 
第五十八回 屯万福烧庐疑敌 破三营斩首献功
 
  行兵虚实自难量,萧帅营屯谋虑长。

  前部烧庐作战势,中军安寝养锋芒。

  三营连络势难攻,乌合人心终不同。

  两翼虚张分左右,中坚直捣决雌雄。

  冲锋首建搴旗绩,逐北还收斩将功。

  螳臂焉能挡辙迹,披靡水陆一朝空。

  万福,桥名,在北谢家桥之北,西通黄土泾,今废。原来土都堂有文书到县,责萧世忠逗留养寇之罪,所以世忠发兵。是夜屯于万福桥,拆民家屋木烧起营头火来。近营两塘各阔三里,差兵把民间房屋尽行烧毁,火光照得彻天通红,炮声不绝。福山营援剿总兵毕辉扬献策曰:“此是萧世忠虚张声势疑敌之计,今夜若去劫寨,必然得志。李爷领冲锋,从大路直上西首,约金善章、赵公安等领西路乡兵冲其左哨;卑职统部兵从庄窠小路冲其右哨;再着一军多备发火物料,专烧其渡脚小船。主帅亲统大军压后,约至三更后,放炮为号,一齐动手,不可失此机会。”辉扬言之再三,无奈何羽君是外刚内柔之人,太平时做官晓得荣华受用,那兵机将略实未经惯,执意不肯。回道:“明日堂堂正正与他对垒,何必作此偷营劫寨之事。”此计不行,虽然是数,还算地方人之幸,免此一场大杀戮。

  次日十三,早起只见天昏地黑,发起大北风来。世忠先锋竟捣羽君前营。

  原来福山共有五六七个营头,前营在三里浦,断河伐树作栅。将官姓李,本是世忠标官,不肯降清,且武艺出众,故此推他做冲锋官。其次是王梅生,第三方是何羽君大营。三营连接,直到银巷庵为中军。左边三里浦后,毕辉扬自结一营为犄角,右边西山上一营,乡兵长姓杨,塔山上搭起将台,与洞观山上统兵金善章、赵公安等率西洋鹿苑、田庄乡兵,各列营为声援。港上是把总芮观扎为后营,共有五六千人。萧世忠军自汪提督调去后,所部不满千人,逆风而进,令军士皆傍塘滩匍匐上前,避敌铳箭。箭炮过处,敌兵一个也不伤损,即相顾失色,以为神兵,一哄而退。前营既退移动,次营及中军俱立脚不住,只顾乱窜,势如潮涌山倒,那里还止遏得住?李将官与吴怀南殿后,且战且走,清兵乘势冲杀,这三营人乱跑。一路从街上退入城,一路从东走崔浦塘邓家墅,一路从虹桥走西城洞观山。李将官从正路欲进城,早有人拔断吊桥,转身格斗而死。

  吴怀南总兵,郑芝龙标下旗牌也。壮年时身经战阵,天启年间退老,乔寓福山,把总夏云奇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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