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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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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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到头来直落了个怨声载道,费力不讨好,致使此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再也没有谁敢破胆问津此事了。
  可有谁知道,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从河南灵宝一带又刮来了一股采矿风。这时候人们的科学文化水平普遍都提高了,生产技术也先进了,把金子从矿石里分离出来的本事比原先大多了,程序也简便得多。人们用粉碎机把开采来的金矿打成碎末儿,再放在用砖和水泥砌成的池子里,给它添加上适量的化学药剂,然后用水浸泡。他们把这种方法叫做什么“氰化”,这样做就能把矿石里的金子分离出来。这方法由于不仅简便,而且还成本很低,原来杜木林带领自己庙东村生产大队的人所开采出来,被鉴定没有冶炼价值而扔在孟峪水库路边的那些金矿石现在也有利可求了,不经意一下子就给被人悄悄地全弄走了。有人把那些矿石弄去氰化了以后,竟赚了不少钱。可是谁都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在庙东村一带的村村寨寨马上就被传播得沸沸扬扬,引起了很大反响,真有点儿一石激起千层浪的阵势。有好些乐于冒险的人就又想趁眼下开放搞活这好年头,豁出去再到山里去找金矿开采,希求能够以此暴发,瞬间由穷光蛋变成百万富翁。
  于是,眨眼间这一带就刮起了一股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强劲的开矿风。先进山的人有的发了,后来的人就更加眼热,他们看样儿争先恐后地抢着往山里跑。有的甚至连想都没顾得想一想自己有没有采矿的知识和技能,单凭着一时的心血来潮,就打起铺盖卷,背着铁锤、錾子和够几天吃的干粮,懵里懵懂地进山开矿去了。这些急于发财的人谁不想赌一把运气,做一场白日梦,发一桩惊世骇俗的横财?这些人个个都抱着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敢做的。”他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孟峪,向着华山东面的山岭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在秦岭山里冒险撞运气。这一下秦岭山深处一时节就给热闹起来,从山外整天价都能听得见山里面炮声震天,隆隆不断,闹腾得山神爷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可能。就连山口孟峪水库大坝外面这往日杳无人迹的地方,现在也出奇般地热闹、繁华起来,路边盖起了一溜用石棉瓦覆顶的简易房,里面卖吃的、喝的、用的,副食烟酒,日杂百货……什么都有;还也有开饭馆、茶肆的,经营美容美发的。一天到晚,人肩摩踵接,熙熙攘攘,不亚于县城西岳庙的大街市场。
  别的人暂且按下不表,只说这时庙东村有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愣头儿青小伙子黑蛋,小时候念书老留级,总在一二年级打转转,怎么也升不上去,最终连初小都没能毕得了业。别人举起一只手问他有几个指头,他还得要扳着别人的手指头数来数去,数上老半天,才能吞吞吐吐,迟疑不决地回答说:“五……五个。对不对?”这时你要是把你那只所举的手一翻个儿,再问他有几个手指头,他就傻眼了,怎么也给你说不上来。不过,这家伙倒有一股子倔劲儿、一身的蛮力气,死活都不服人,总认为世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世上的事,只要是人干的,他就都能干得了——向来自我感觉非常好。他看着村子里的人纷纷都进山开金矿去了,确实也有个把人跟上开金矿给暴富起来,于是眼红了,不假思索地背起行李,就也进到秦岭山开金矿。
  他一来到山里,不像其他人那样迟疑不决,还要这儿看看、那儿望望,分析分析地形,考察考察金矿的脉线,找来一些有关资料,或者请上个内行、专家什么的再论证一番。他还嫌那样做太得罗嗦麻烦而不屑一顾,风风火火地一进到大山深处,就在远离别人开矿的后山里找了一个地方,凭自己的主观感觉,认为一个山崖下面情况不错,于是把行囊往地上一扔,叮叮当当地抡锤打钎,凿眼装炸药,就毅然决然地放炮开起金矿来。半山腰上,渐渐地被他凿出了一个洞。这洞在黑蛋这货锲而不舍地凿眼、装药、放炮、轰炸下,也确实一天比一天地在深起来。有好几次,他从他炸下来的那些石头中拣几块上面有金光闪闪的黄颗粒的小石块儿,欣喜若狂地拿到前山,让那些有经验、开矿发了的人看:“你看,你看,我洞子里开出金矿了。这矿石上面一下这么多的黄颗粒,每吨能含多少克金子呀?”懂行的人接过他所谓的金矿,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说:“你拿这石头哪里是什么金矿?它里面连金子毛都没有。这上面你所看见的那些闪闪发光的黄颗粒,全是硫。那要真能是金子的话,不要说你那洞子开不成了,我恐怕就连你人头都保不住了。”说完就把他所谓的那块“金矿石”一下子给扔到山涧里去了。
  “哎哎哎……你怎的把它扔了?”这人的话把黑蛋一时还倒给说糊涂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乎乎地问,“那是咋啦?”那人说:“咋啦?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游丝儿乱了?你也不想想,你那洞子里的矿含金量要是能有像你所拿的那块儿石头上面那些黄颗粒那么多的话,那岂不高得怕人了?那么早就都有人拿着枪把你这二愣子给赶跑,把那洞子抢归他所有了。还能等到让你来开?”那人说着嘲讽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傻蛋,什么黑蛋?简直傻得冒烟哟。”
  “你隔门缝瞧人!”黑蛋的犟牛脾气又发作了,“你能开出金矿,我不信,就开不出来?我不信这个邪!”“去吧去吧。你那人倒什么干不了呢?宇宙飞船现在都让你制造好几个了,别说是在这秦岭山里开个什么鸟金矿了。你本事大着呢,金矿马上就让你开出来了,赶紧点儿,别耽搁了你那好时辰。”这人挖苦黑蛋说。
  黑蛋不理他那一套,头也不回地就又去开金矿了。他炸药用完了,就到山外跑一趟,买上一些,背上山来,再接着炸山凿洞子。人家有钱人开矿,都是自己出资当老板,雇民工开采,然而他是一元化领导,既是老板,也是工人,一竿子插到底,一切都是自己亲自干。这样不要多少天,人就劳累得瘦了一大圈,眼睛也都凹陷下去,眼眶呈现出两个大深坑。
  凡事都怕坚持,黑蛋开矿,像愚公移山一样,坚持每日凿山、放炮、挖洞不止,金矿虽然没被他能够如愿以偿,挖得出来,但他所凿的那洞子却一天天的越来越深,现在深得从外面向里看,已经都见不到底儿了。你如果往洞子口一站,立马就会觉着从洞子里所冒出来的那股白气,冷得怕人,即就是三暑天,也会让人浑身打颤。然而天公不与人作美,眼看着他把自己仅有的那一点儿积蓄拿出来全都买炸药了,也没能炸出一块儿金矿来,他所开的那洞子不尽如人意地还是个黑窟窿。他眼看着别人开出的那金矿,人挑、牲口驮,往山外一个劲儿地运,就越发地跟得了急症似的,一狠心,孤注一掷,把自己家里能变卖的家当全给变卖了,所卖得的钱,豁出去再买成炸药,拿来炸山开矿。他不到黄河心不死,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可是,有谁知道,他越是这样,命运就越跟他过不去,折腾了一整,最后还是连金矿的影儿都没能见得着。他不甘心,又四处奔走,求亲告友,借钱买炸药,再在他所开的那个洞子里继续往深的打。开矿!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到黄河心不死,决心开矿非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黑蛋开矿所打的那洞子,眼看已经都凿一百多米深了,后来求人担保在信用社里还再贷了一笔钱,所买的炸药现在眼看又要用完了,血本搭赔上还欠了一屁股债,也没一点用——不知道金矿的影子在哪里。这回他彻底失望了,不得不认输。他想,自己现在一个金矿粒儿没开出来,家里的东西都卖得精光不说,还把人折腾得焦头烂额,负债累累,以后这一辈子都没指望能还得清,日子该咋过呀?自己如今把路走到这一步,走绝了,实在再也没法往下走了。想着想着他就暗自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自己把金矿没能开得出来,在这上面还栽得这么深,把原本好好的日子都给捅烂了,倒不如自己一炮也给炸死干净。这样不仅一了百了,而且还能一死惊人,落得有名有声。
  一切黑蛋都盘算好了,就在洞子里胡乱凿了很多很深很深的炮眼,把他所剩的那些炸药全都饱饱地装在里面,然后自己就既气愤又茫然地站在半山腰里他所凿的那眼洞子外边,面对着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声嘶力竭,发疯地大声吼道:“老天爷,你听着,你挨球的不叫我活,我就他妈的不活了。今儿个我死给你这熊看!”说着他就流着眼泪,钻进洞子,点燃导火索,自己坐在他所装的那炮眼上,闭着眼睛,等候炸药爆炸一声响,把自己连同这可恶万恶的洞子一起炸个血肉横飞、底儿朝天。
  世上的事情往往是无巧不成书,黑蛋这回偏巧也是这样,可能是上天的着意安排,或者天无绝人之意吧,总之一切老天爷人家早都运筹于帷幄之中,就在黑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要举步踏进死神之门的当口儿,牛保国和他儿子牛连学给来了。他俩也被别人开金矿暴富而看眼热了,来到山里,这儿转转,那儿看看,四处勘察情况。
  牛保国和儿子牛连学父子俩一路走着,看着,比较着山里被开的那些星罗棋布的金矿洞子和满山开矿的人,同时也饶有兴趣地探听着那些有关开矿的遗闻趣事。当听说黑蛋开矿不看矿线,不看岩势,瞎扑腾、胡乱撞,现在洞子都凿上百米深了,家当赔完,还背一身的债,所打的洞子仍然还是个黑窟窿,开了一整,连矿的影儿都没见得着时,就无不觉着既好奇、又好笑,于是打听着就寻来了。就在他们来到黑蛋洞子脚下不到一百米的拐弯处,隔山梁就听见黑蛋站在他洞子口悲怆欲绝地在大声高喊。他俩不明就里,牛保国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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