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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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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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便想起了他。
    她想那样天翻地覆的蜕变,该得多少切琢才能成就?
    那样被寄予厚望的人生,又该得多么努力不懈,才能毫不心慌地担当别人施以恩重的期许?
    她没他那般刻苦,资质平平也谈不上与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有何交集。伍雀磬曾想待哪一日相见时定要当面同马含光道一句恭喜,可那么多年,她未必一次也见不着他,却一次也没能靠前。
    是没胆,还是什么,她也说不上。
    本想着就这样安安静静观望他越走越高,谁承想就这样铁板钉钉的未来,似这般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一条康庄之道,却也能被那人走成了荆棘。
    ……
    伍雀磬双十的年纪,马含光该是十七。
    她某日听闻马含光杀人,想起不久前她夜巡,被人趁夜色一手是血捂住面颊,叫她别声张,否则不客气。
    二人当时贴得那样近,她瞪大了眼,指缝里不仅有血,还有掌门殿中时时飘绕不散的檀麝之香。面前少年向成年过渡,昏黑里都能瞧见那眉目的英挺。
    以及陷落愁城的纠结。
    马含光可否认出了她,伍雀磬想未必,何况他也急着走,得了她承诺守密,多一眼都未向她瞥来。
    但他为何就信她,伍雀磬深知,这人还不至如此天真。
    此事很快被捅出,死的原是派中声望不低的高阶弟子,因与马含光生了口角,被他趁夜拔兵,错手杀之。
    同门相残乃九华重罪,马含光单领刑罚就去了半条命,后被判面壁思过,期满后再如何出类拔萃,都不可与当年的璞玉无暇同日而语。
    终于毫无悬念失了掌门器重,又得了全派上下的诟病,马含光每日仍是独来独往,却并非孤高,而是孤零零那般落寞。
    伍雀磬仍是时时地关注,若有人将马含光当作谈资,她必出言维护,却不敢走到那人面前安慰。生怕对方当她告的密,更怕自己稀松平常的小人物,不够格与他说磨难是福的阔论。
    而马含光这端师恩松弛,同辈中无人交好,无人互勉,更无人督导,根本上已是游离边缘,终有一日退下那炙手可热的神坛,少不得受当初眼热之人的刁难排挤。
    伍雀磬昔时年少,当九华是世间最洁净之地,人人都是恭敬友爱,却哪想单单一个马含光,就激发出那么多积蓄已久的仇视嫉妒。
    由十王峰,一路不受待见,级别越贬越低,待伍雀磬随师长外出对抗邪道归来,九华山上七贤、天台、莲华三座高阶弟子聚集的主峰,已再无那人容身之所。
    伍雀磬是负伤归来,魔宫万极中人擅使毒,交战中一把毒粉迎面投来,毁了她大半视力。
    正殿上,伍雀磬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两道人形,掌门与她师傅,洋洋洒洒相赠她通篇嘉许,却因她双目受损,再不适宜舞刀弄剑,另与她安排了住处叫她好生静养。
    她懂,本就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弟子,目不能视就成了累赘。九华不养废物,人人都需有一己贡献,她能留下来,已是师门不弃。
    伍雀磬搬了家,拎了两大袋包袱的行李,童子引路领她去山脚的农田茅舍,平日九华的供给有泰半出自那里。
    田埂上马含光正犁地,回头便瞧见了她。
    太阳白花花的,伍雀磬眼中只是一道颜色发白的光斑,而有人一直望着她走进一间茅舍都未曾收回视线,她却半点也不知。
    一住就是半月,伍雀磬已摸清左邻右舍皆为受雇务农的山民,就是有时辨不清谁是谁。
    她能比瞎子多看条影儿,却还不比瞎子灵敏。
    邻家有位婶子爱在日暮拉她搭伙,她这日走惯了门路,轻车熟路便上了门。
    门一推就开,她带了一屉肉包子,是自己闲来无事蒸的,因而进门便炫耀:“婶子,我今日可没将包子包露馅,个个好模样,不信你检查。”
    她听得有人靠近,便将手中抱着的端过去,又道:“还有我师姐捎来的山枣,可生脆了,带来给你尝尝。”
    说着将肩上包袱取下递出去,又摸了胸中塞着的一个纸包,“这是肉脯。”也没多想,一股脑儿尽往前送。
    那被她贸贸然塞满双手之人,隔了隔,问:“还有么?”
    是把微显沙哑的男声,伍雀磬吓得惊叫,喝:“你谁?!”
    那人回头将占据双手的吃食搁下,伍雀磬已又问道:“赵家婶子呢?”
    “他们一家回乡了。”对面男声虽然微哑,却相当年轻,音色里有股低沉柔韧的生动。
    “我暂居此处,替他们照管屋前的地。”伍雀磬怔愣着听人把话说完,微觉羞赧,“哦”了声道:“我常来他们家搭伙,以前没听过要回乡……是我擅闯了。”
    粗衣清秀的少年直视她的眼,随口道:“无妨。”伍雀磬却已摸索着去桌边端起她的包子,山枣也背回肩头,肉脯摸一圈没摸到,就讪讪地说要走。
    “在这里。”那人给她递到了手指边。
    伍雀磬一接又觉得怪小家子的,推回去:“这个给你吃,很香。”对方不及反应前她就拔脚走了。
    房门开合,马含光走至窗前,院子里能见她一串小碎步疾行如风。
    ……
    那日后伍雀磬烦闷了一阵,她素日的来往已是极少,左邻右里再不串个门,长日漫漫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个啥。
    因此不多久听闻隔邻家有动静,她便站在院外茫茫然对着棵树桩问:“下地要帮忙么,我能去看看么?”
    马含光不知何处下手,似棘手般将她转正了方向,“我带着你。”
    这人的声音当真年轻,却有股与他嗓音中年纪极不相仿的耐心与沉稳。
    伍雀磬抓着他衣角,觉得春阳暖暖的很是光明。
    她一路走一路问他许多事,她未能辨出他的嗓音,可巧,已过了少年变声。
    她也想不到堂堂九华弟子会被闲置到山脚种地,就与她一样。
    但无论如何,两人平平淡淡,也算有过一段闲散时日。

  ☆、第4章 日久生什么

是夜。
    伍雀磬幕天席地,坐在菜地旁,问:“今晚会来么?”
    “会,每晚都来。”
    她放心般点点头,觉得有奔头。
    之前马含光与她说山中有野兽毁菜,她问是何物,对方说不知,她便说想看。马含光那时瞧她的眼,不知她要如何“看”,但还是捎了她来守夜。
    月晕清华,夜风乍凉,他脱了件衣裳给她披着,她抽抽鼻子,“蒜头味。”
    马含光的脸一瞬间很红,伍雀磬瞧不见,乐呵道:“大兄弟烧菜还懂爆香,可见有一手。”
    马含光没曾相告姓名,她学此地山民相称的口吻,有点四不像,独她自觉热情亲切。
    马含光话少,多数是不懂如何接她的话。
    “有动静!来了么?”
    “……还没。”
    “你见到要与我形容它模样。”
    “是野猪。”
    “已经来了?”
    马含光那端未再回应,人已点地飞出,三两下擒了拱菜的祸首,到伍雀磬身前。
    “手给我。”马含光握她的手,野猪颈上让她摸到一溜扎手的鬃毛。
    钢刺般的触感令伍雀磬觉得兴奋,那猪鸣喘剧烈,打着哼一副不甘为人摆布的腔调。
    “以前也常见,但从未如此靠近。如今想来,许多物事都未曾认真仔细地瞧上一回。”
    伍雀磬感怀,便许久未听闻马含光声息,她因此问:“长得如何?”
    马含光瞄一眼猪头,照实答:“极丑。”
    “我问你长得如何。”
    马含光愣了一愣,嗫嚅:“……人说还好。”
    “别骗我,我瞧不清但多少还能瞧见。”
    马含光一如既往死死盯她的眼,一时喘息声便有些重。
    伍雀磬叫他放了野猪,她虽然也心疼那些菜,但师门教导人要有好生之德。
    马含光而后领她返回,自家院中的水缸里舀水给她净手,她往身上擦擦便要走,忽而又退回来。
    “你懂武艺?”伍雀磬问。
    马含光道:“我是九华弟子。”
    “做错事,被罚来种菜?”
    他“嗯”了声。
    “什么坏事?”伍雀磬像极有兴趣,往深里探寻。
    马含光移开眼,声音微有些疏离,“与你无关。”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似多管闲事。”
    彼端沉默,伍雀磬吞声去摸自己的探路杖,前一刻不知被她随手扔在哪里,心思燥,跌跌撞撞就更找不到。
    马含光取来送入她手中,伍雀磬接着,压下性子道声感谢。
    马含光听出她不高兴,见人要走,便道:“是害人性命的错。”
    伍雀磬脚下停住,身后响起沉缓不浊的嗓音,“我害了同门性命,并非什么好事,不愿相告是羞于启齿,不是你多管闲事。”
    伍雀磬心中动了动,偏过脸,又闻他道:“我会赎罪,若说此刻的我已与那杀人之人不同,你可不悔与我相交?”
    他见她嘴唇半开,心都有些揪痛,可她终究半字未说笔直行开。马含光目送她步入家门,原地稍站,才转身回屋。
    这之后许多日,马含光等不到伍雀磬来他院门前搭讪。
    他将下厨的衣裳另备一套,每日换几次装束,怕再沾了油烟味,叫伍雀磬嗅出来。
    但其实这并不算什么,他自小到大的窘迫,最难看那次,她已见过。
    ……
    眼看将待入夏,风雨大增。
    伍雀磬家的茅舍不挡风、不遮雨,她知马含光暗地帮她修缮几次,然而这日半夜时分风雨晦暝,岌岌可危的茅草屋仍是摇摇将倾。
    伍雀磬自睡梦中被吵醒,披衣听到泥土下砸、墙倒梁塌的极大响动,想躲,却茫然抓瞎,不知由何躲起。
    正后退时又被某物绊了一跤,人失重心,急向后倒。
    将要摔落一刻又忽觉有什么挡在了自己面前,她没被压,但清楚可闻传来一声重物砸中血肉之躯的闷响。
    “马含光!”
    对方撑着身体,就倒在她身上,替她挡下了一昔坍陷的房顶。
    她摸他肩身,不知状况如何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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