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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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罐子破摔-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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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植不答,显是摇了摇头。 
  曹植道:“我旁侧敲击几次,俱是套不出话,你为何如此担忧?” 
  甄宓低声道:“子建,此人来历极为可疑,她是荆楚望族,黄家黄承宪之女,师父从未去过荆州,怎可能收她为徒?我连番套问,师父俱答非所问,我疑的便是,她根本不是师父徒弟,貂蝉死后,我才是师门首徒……” 
  远处传来左慈的几声咳嗽,曹植与甄宓再静。 
  片刻后,甄宓声音更低了些许,听上去直似南疆蛊婆施法的呓语,道:“待师父配出那药来,身子好转了,我便带子桓去见他,你收拾停当,等着坐稳位置便是。 
  “吕奉先此人如豺狼,你绝不可依,许褚乃是老臣,此时亦不可令他得知……” 
  曹植“嗯”了一声。 
  曹真心头一凛,曹植要篡位? 
  甄宓虽说得不甚清楚,然而话中却满是弑君篡位之意。是该先去通知曹丕,还是继续诛杀左慈的计划? 
  曹真正拿捏不定时,甄宓已挽着曹植的手臂,步出别院,曹植像是颇为不耐烦,想避开甄宓,却又终究不敢。 
  曹真心内暗自叹了口气,见甄宓几次转过头来,像是想看什么,却又终究未回头。 
  “甄姬,你……” 
  “曹子桓膝下无嗣要废我,我不过是自保……” 
  二人声音远去,曹真又等了一会,才走了出来,站在院门后,眼望别院花园中错落乔木与山石,那是八阵图。 
  甄宓离去后,木石自发动起,竟是挪了方位。 
  该是现在趁着左慈伤重破阵进去,还是前去通知曹丕? 
  左慈若死,甄宓的计划便无法执行,先杀左慈。 
  曹真缓缓抽出剑,朝前走了一步,四周安静无比。 
  乾六艮五……曹真默念口诀,过了别院一半,抬眼望见漆黑一片的小屋。 
  “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 
  曹真正要伏身时,背后无声无息飞来一道小指粗的皮鞭,猛然勒住他的脖颈! 
  曹真气息一窒,瞬间反手挥剑,鞭上传来一股大力,扯得他飞起,在空中翻了个身,狠狠掼在地上! 
  “师父神机妙算,今夜果然有……” 
  曹真瞳孔倏然收缩,一臂前探,令那长鞭在手臂上绞了数圈,猛力回扯,把挥鞭之人扯得横飞而来,旋挺剑直刺。 
  “……刺客。”甄宓身躯撞破石木飞来,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微笑。 
  电光火石的瞬间,窗内飞出一道符纸,轻飘飘压在曹真肩上,恍若泰山压顶,把他扯得仰天摔下! 
  曹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数声咳嗽从房内传出,左慈冷冷道:“你说得太多了,抓个刺客也如此啰嗦?” 
  曹真全身颤抖,动弹不得,他微微仰起头,与左慈双眼对视。 
  左慈柔声道:“曹子丹。” 
  曹真吸了口气,像是在剧烈挣扎,甄宓唰然撤了长鞭,缠于臂上,曹真呼吸缓了下来,双眼空洞无神,浑然失去了焦点。 
  左慈又道:“曹子丹将军?” 
  过了一会,曹真颤声道:“臣……在。” 
  洛阳城外。 
  赵云斩钉截铁道:“绝不可进去,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斗抱着赵云大腿,被拖了一路,道:“我知道里面的路,我走过一次。” 
  赵云怒道:“不行!” 
  阿斗嚎道:“你把我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一定会乱跑的!” 
  赵云心烦意乱,答道:“不行,你要师父随时提心吊胆,事怎么能成?” 
  阿斗灵机一动,道:“那我去城门前,帮你吸引他们注意力。” 
  “……” 
  “让我去让我去……”阿斗开始耍无赖了。 
  “你看,师父,我有迷香,蒙汗|药,奶吉,你派再多侍卫盯着我,我也逃得掉……” 
  半个时辰后,赵云提着五花大绑的阿斗衣领,把他放在石上,蹙眉四处寻找入口,阿斗得意洋洋道:“师父,你找不到那地儿。” 
  赵云对着地图,最后放弃了在黑暗里找到入口的打算,看了阿斗一眼,道:“在何处?” 
  阿斗认真道:“让我跟你一起,师父,我离不开你。” 
  赵云听到那句便不再吭声,片刻后道:“真离不开我?” 
  阿斗坐着不说话,过了半晌,扁着嘴,开始酝酿了。 
  赵云叹了口气,不耐道:“莫再耍这把戏,带你进去就是,不许乱跑,说罢。” 
  阿斗屡试不爽的绝招竟然失灵,只得讪讪道:“洛水涨了。” 
  赵云醒悟过来,一个猛子扎下水去,少顷才湿淋淋地出来下令集队。 
  阿斗怔怔看着赵云落水处,这次他是真的想哭了。 
  近千名黑衣士兵悄然散向洛水岸畔。 
  赵云唤来于吉,解开阿斗身上的绳子,道:“你把易湿之物取出来,交给于仙师,他在外头接应。” 
  于吉一听这话,笑逐颜开,掏了一大叠符纸用油布包好,递给阿斗,阿斗探手进怀去摸,道:“也没什么易湿的……”旋愣住了。 
  赵云蹙眉道:“怎么?” 
  阿斗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道:“什么时候丢的?我记得换衣服都塞在贴身袋里……莫非是那天下昆明池去捞姜维的时候?” 
  赵云又问道:“何物?” 
  阿斗道:“没什么,丢了就丢了,反正什么劳什子东皇钟血也找不到。” 
  他把几件物事交给于吉,接过符塞好,又乖乖让赵云绑上。 
  赵云提着阿斗这个累赘的,不断扭动的大粽子,潜了下水,寻到那个黝黑的洞口、 
  “嚓”的一声,火星飞溅,燃着了绒芯,继而数根火把亮起,赵云把长长的火把杆插在阿斗衣领里,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秘道走去。 
  阿斗讨好地说道:“师父你真厉害,居然不让奶吉跟来,这样阿斗就不敢乱跑了。” 
  赵云不答。 
  阿斗把头伏在赵云脖侧,他有力,健壮的肩膀像座山,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陆陆续续有不少士兵跟了上来。 
  “师父——”阿斗伸长了嘴,在赵云脖颈上大声地亲了一下。 
  吧唧声在空旷的秘道内传了开去,上千挤在秘道内的士兵尾随其后,听得一清二楚。 
  赵云低声道:“给师父留点面子,成不?” 
  阿斗笑道:“你记得去年……不,前年,我在房间里上吊的事儿不?” 
  赵云顿了一顿,继而不再压低声音,道:“记得。” 
  阿斗问道:“那天……睡觉前,我是怎样的?” 
  黑暗令他想起自己中毒时的梦境,梦中的金甲巨人轩辕氏告诉过自己,他是由数世不同的灵魂转世而来,继而在这个时代的刘禅身上,拼合了各种记忆的碎片。 
  也就是说,呆傻的刘禅只是自己一片残缺的灵魂,真正的,完全的刘禅在那一夜得以补全,那夜发生了何事?有何异状?依稀记得在自己穿越过来之前的白天,姜维说过,他曾挨过诸葛亮一顿训,诸葛亮为何训他? 
  这个疑问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中,此刻只是好奇问了出口。 
  更带着提几句旧事,对离开长安后便沉默得反常的赵云,打打人情太极。 
  然而他却万万料不到接下去的答案,会令他震惊如此。 
  赵云答道:“你喝了月英送来的消暑汤。” 
  阿斗气息倏然一窒,道:“中暑?” 
  赵云道:“日间你在孔明处背不出书,被月英罚站于院中一下午,回去后便中暑了。傍晚月英送来解暑药,师父喂你喝下的,忘了?” 
  阿斗又问道:“我喝过药,说啥了没?” 
  赵云答道:“你说头疼得紧,离不开师父,让师父别走。但那夜师父得巡城,本想巡完就来陪你,不料走开一会……你便上……便荡秋千去了。” 
  阿斗“嗯”了一声。 
  赵云忽道:“说也奇怪,自那次起,你便开窍了,还以为你会如此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阿斗正思考间,随口笑答道:“要一辈子不开窍,那就苦了师父了。” 
  赵云沉默片刻,那声音内竟是有点不稳,他答道:“还是不开窍的好,至少……” 
  师徒二人俱是静了,赵云感觉到阿斗温暖的呼吸凑到耳畔,遂别过头,避了开去。 
  阿斗吻了个空,赵云停下脚步,反手抽出火把,抛在地上,那一瞬间,阿斗借着最后的光线,清楚地看到赵云脸上发亮的水痕。 
  火把落地,发出轻响,秘道内恢复一片漆黑。 
  前方立着一堵墙,那是上次他与吕布逃出洛阳时的暗门。 
  阿斗低声道:“师父,没路了?” 
  寂静在黑暗里显得悠久而漫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绵延的岁月被卷入了黑暗的漩涡,无数回忆一点一滴地离他们远去。 
  赵云答道:“阿斗,我们走到了尽头。” 
   
   
   
  黯夜飞灯 
   
  洛阳皇城,别院,厅内。 
  左慈闭上双眼,喃喃道:“太暗,曹子丹将军,点灯。” 
  曹真道:“是。”旋即走到墙角,晃亮火折,点燃一盏油灯。 
  “还有一盏,那边……”左慈道:“西面角落里。” 
  “再一盏。” 
  曹真依言把殿内六盏油灯都点亮,左慈道:“背后大的也点起来。” 
  “人老了就是怕黑。”左慈眯起眼,朝甄宓道:“漂亮徒弟,你还在这处做甚?” 
  甄宓微有点不知所措,左慈吩咐道:“不早了,传奉先儿过来,为师问他几句话,你去睡便是。” 
  甄宓敛首退了出去。 
  老道士摇摇欲坠,背后有一盏极大的油灯。曹真一手微微发抖,目光专注地盯着灯芯,伸出手去,点着了。 
  七盏灯光线交错,照亮所有死角,厅内亮了。 
  曹真转身,一手按着腰间剑柄,立于左慈身后。 
  左慈看着案前一枚淡红的药丸,沙哑着声音道:“混元长生丹,缺了东皇钟血,服下会如何?” 
  曹真以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答道:“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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