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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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求恩传-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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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的,但是你们对于伤员的处置却是非常糟糕的,不能容忍的。”
  白求恩随即把王旅长领到伤员住的那些民房里,一面对他叙说他们一连三天无人照料的情况。他指出那些本来可以避免的感染,那些没有及时治疗的轻伤,以及两名由于用止血器后欠照料而生了坏疽的伤员。
  王旅长严肃地听着。回到手术室,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坚决地说:“大夫,你的批评像一把刀一样的尖锐。但是你的话是正确的。我们的卫生工作缺少器械,又缺少有训练的人员,但是你已经使我认识到我们必须马上改善这种情况。我个人负责把你的每一项建议都贯彻执行。我留在这儿和你在一起,等所有的伤员都治完了。然后我们来决定应该立刻采取什么办法。”
  王旅长在手术室里和白求恩以及其他的人一起呆了二十四小时。白求恩动手术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着。当曙光从纸糊的窗户透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空气是沉浊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汗味和溃脓的伤口的臭味。那一整天,除了两次吃饭的时间和五分钟的休息以外,手术一直继续着。到了晚间很迟的时候,最后一个手术才做完。他们走出去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随即回来开会讨论改善对这个地区的伤员的照料办法。
  他们的讨论是简短中肯的。在前线与后方之间的村子里将设立一系列的救护站。站上有卫生工作人员和器械给向后方运送的伤员进行初步治疗。
  “战地医疗队直接到火线上去工作,”白求恩强调地说,“是我们所能实行的最重要的改革。我确信这样做一定能大大减少我们的死亡率。”
  “我同意,”王说。“在一星期内我们就要给敌人再来一个伏击战。你能准备好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早一天通知我们,我们就准能赶到。”白求恩回答。“我们明天早上去杨家庄的后方医院,离这儿十英里地。我们在那儿听你的消息。”
  王紧握住白求恩的手,摇动了两下,一次往上,一次往下。“我们下星期见,大夫,”他说。
  11月27日晚上,一个通讯员从王旅长的司令部来到了杨家庄,送一封信给白求恩,同时还带来一件礼物:一匹从敌人那儿夺来的栗红色骏马。按照惯常的手续,信先交给了董去翻译出来。董独自在屋子里读完这封信,看了看钟点,忖度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找游大夫商量一下。
  他在游的屋子里找到了他,游正在用鸡油擦皮带。“同志,”董带着不安的神情说,“你是白求恩的助手,我要征求你的意见……王旅长给白大夫来了一封信。信上说那个预定的袭击要在两天内发动……在灵丘北面。我不知道我们是应该现在把信送给白求恩,还是等到明天早上。你有什么意见?”
  “为什么不等到明天早上呢?”游问道。游有四十上下年纪,胖胖的身体,一张和蔼的脸。他一向以沉默寡言闻名。有人曾开玩笑地给他做过统计,结果说他一天说不上十句话。现在,他提了问题以后,就带着询问的神情望着董。
  “他会非常生气的,”董说出了他自己的意见。“但是在这三天内他做了四十个大手术。他已经有好多个星期没睡过整夜的觉了。虽然路程很远,可是我明天早上告诉他,时间还是来得及的。倘若我现在告诉他,他一定要立刻准备动身的……那他就又得不到休息了……聂司令员曾亲自嘱咐我们多注意他的健康。”董焦虑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你知道,只要他听说什么地方有伤员,他是会怎样的……”
  游擦完了皮带,慢吞吞地说:“今天晚上白求恩是能够睡觉的。所有的手术都做完了。要是你等到明天早上再给他这封信,他当然要发脾气的,但是发脾气总比他不休息要强些。他的体重已经减了很多。尽管他工作能比任何人都快,时间能比任何人都长,但是他疲劳极了。他现在不是用这个工作——”游屈曲了一下胳臂的肌肉——“而是凭着这个。”他用一个手指头指指他的头和心。“我可以看看那封信吗?”这是董听见游大夫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
  游看完了信就抱憾地说道:“不成,这封信我们现在就得给他。这是王旅长本人来的信。信上明白写着这次袭击是非常重要的。要是出了岔子,我们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的。我们应该对白求恩说明天出发,时间是一定来得及的。可是我们千万别说留出时间让他休息,因为那样他会马上就要去的。”
  结果董同意了。他到了白求恩的屋里,白求恩正在灯下工作。从桌上放着的手稿,董看出白大夫又在编写医学教科书的另一章了。
  “王将军来了一封信,”董说。他把信译成了英文,随后就偷偷地瞅着白求恩。一点不错,董心里想,大夫确实需要休息。他穿的布裤子显得特别肥大。他上身穿着休息时候仍然穿的翻领毛衣,肩膀越发显得瘦削了。只有他的眼睛仍然透露着旺盛的精神,即使他在看书和做手术时戴的白金边大眼镜后面眼睛眯了起来,也还是一样的。
  白求恩找了一张地图,把它摊开在桌子上,计算了一下距离。“还好。离前线大概有二百里地。”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董审慎地说,“我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出发呢?明天早上几点?”
  白求恩把眉头一皱。“现在是十一点。好吧,明天早上五点。怎么啦,那有什么不妥当?”
  “从现在到五点只有短短的六个小时。这样,连睡觉和上驮子一共才只有五个小时。”董思忖着,要是五点出发,白求恩几乎睡不到四个小时。“也许七点动身可以多一点时间准备?”他提议道,一面机灵地加了一句,“这样,他们在开始繁重的工作以前,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那么六点钟吧,”白求恩让步说。
  “我去告诉他们……明天见……”
  董走了出去,心里非常高兴。能哄白求恩多睡一个小时,他想,实在是一个大胜利。
  四十五
  11月29日清早,天还没有亮,白求恩在广灵和灵丘之间的公路附近的一座庙里,把他的战地手术室布置好了。前一天,整个白天和大半夜,他从杨家庄走了七十五英里以上的山路。他已经同王旅长取得了联系,组织好了轮流替换的担架队来运送伤员,并且准备了专管撤退的担架队,以便把医治过的伤员输送到曲回寺。
  这次作战的目标是要切断广灵和灵丘之间的公路,这条公路,对于日军发动南下进犯晋察冀的攻势,有着战略上的重要性。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王旅长部下将有两支部队向防守公路的敌人进行突袭,三五九旅其余的部队则留在后面作后援。白求恩改作临时医院的那座小庙的位置就在这两个突击部队的中间,离着公路一英里地的地方。
  夜间,日军的装甲查道车从这条公路上开过,他们没有发觉两旁的小山上有什么异样。天还没亮,攻击就开始了,最初是军号和机关枪的声音,几分钟以后就听见手榴弹爆炸的声响。下午五点十五分,攻击后整整七小时零十五分,第一个伤员就送到了。当担架员把这个伤员从山里抬出来的时候,白求恩说:“还不够快的。”但是十五分钟以后,当这个伤员上了麻醉药的时候,一个重要的事实就创立了:在中国许许多多的战线上,从来没有一个战士在战场上受伤以后如此迅速地得到了充分的外科治疗。
  整个晚上,战斗一直进行着,伤员陆续运送到小庙里,白求恩和他的助手们不停地做着手术。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钟,他已经做了二十五个大手术。当他工作的时候,担架员带来消息说,战斗越来越激烈了。
  到了正午,放在小庙地上的一排一排的伤员已经增加了一倍。医疗队现在以平稳的、不间断的节奏工作着:伤员陆续从前线运来,重伤员送到手术室,做完手术的由专管撤退的担架队运送到十英里外的曲回寺的后方医院。
  王旅长的旅部来了一个干部很焦急地询问是否还能再收留些伤员,白求恩一面做着手术,一面回答说:“只要有伤员继续来,我们就继续做手术。”
  做到第五十个手术,董站着给伤员上麻醉药已经有二十四小时了,他的手开始发抖。他勉强支持着等这个手术做完了,随即坐到地上,两眼无神,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
  白求恩把他扶到一条板凳上,看了看他的喉咙,试了他的体温,接着嚷了出来:“你总说什么我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你自己却患着很厉害的扁桃腺炎,发着高烧,接连工作了一天一夜。”他叫贾铺好一张床,让董睡下,并让他吃了点镇静剂。游大夫接替了上麻醉药的工作,王大夫代替了他作白求恩的助手。
  黄昏光景,伤员还是源源来到,而且送来了第一个严重休克的伤员。当时腾不出人来,于是王大夫自愿输血。白求恩抽了三百毫升,随即王又回到手术台工作了十二小时。后来又有一个伤员失血过多,游大夫和方大夫输了血。下一次的输血是由贾自愿担任的,她看见白求恩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觉得又骄傲,又难为情。
  接着前线传来了日军增援部队快要到来的消息。战斗结果如何不久可以分晓了。
  半夜里,三五九旅的后援部队偷偷地越过了一片朦胧的山岭,到了那条公路旁边的小山上。低声的口信来回传递着,钢碰着钢发出●铛的声音,散兵线铺开了,隐隐约约的人影爬来爬去布置机枪阵地,然后就在山石当中隐藏了起来。
  下面五十码就是公路,一条椭圆形的细线。路的那一边,地面又陡峭地往上升起来。根据王旅长得到的情报,日军的增援部队迟早必须从这段狭窄的公路经过。侦察员又证实,他们正由五十五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运送着来了。
  中国的战士们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们埋伏在山石背后像山石一样地一动也不动。然后远远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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