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不近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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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不近长安-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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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尚这才发现,岑君西后背上竟全是擦伤,血液结了痂,把衬衫和皮肉黏在了一起,他这样一掀开,他结了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整个后背都渗出血水,看上去惨不忍睹。
剧痛让岑君西猛醒过来,在床上惊惧焦躁的动辄着,沈嘉尚温暖的手掌抚了抚他抵在枕上的额发,声音低低的哄他:“待会吃了药就不痛了。”
岑君西似乎连哼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但沈嘉尚的安抚却似乎有奇效,他动了动嘴唇,又陷入昏迷。他背后的伤口面积广,有些地方的皮肉还是翻着的,露出极深的伤口,身前还有两处纱布盖着的伤,胳膊也被绷带缠着,只是那些绷带已经早被血水浸透了,变成了褐色,仍有血水不断渗出来,样子十分可怕。沈嘉尚没法子给他穿衣服,只得让他侧身躺在床上,催促着邵颖来给他看伤。
岑君西腹部那一处枪伤虽然没伤着内脏,但是根本没有愈合的迹象,伤口又感染化脓,很明显的是有弹片没有清理干净。取出弹片并不难,邵颖是极其专业的医生,这个手术于她而言也完全如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只是家里的条件不够,她望着昏昏沉沉的岑君西,拧起眉心。
床上的岑君西很瘦,瘦得形销骨立,他原本就高挑,腿尤其的长,小北的裤子穿在他身上是短了一截,露出一段细瘦伶仃的腿骨和双脚,冻的发青发紫,身上又没穿衣服,胸前的肋骨突兀着,乍一看上去像癌症晚期患者,瘦的可怜而悲伤。
其实小西小时候并没有这么高,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她去福利院参加活动见过一回,那时候小西足足比小北矮了半个头,脑袋大大的像棵豆芽菜,后来大概是混社会去了,反而跟雨后春笋似的,呼呼地拔起来。
她每年都有机会见他几面,小西从小就瘦,没享过几天福,最胖的时候也不过是大学,远远看着,腮上还有点肉的样子。她是医生,不需要专业的化验,一眼也能看出来,现在的小西已经瘦得偏离了正常指标,他侧身躺在那里,被蓬松的棉被衬托得更像一层纸片,仿佛一吹就能飞走一样。
沈嘉尚问她情况,她没回答,在房间里沉默了片刻,起身将被子拉开盖在他腿上,下楼去了。
小北抱着涵涵在客厅里坐着,涵涵一如既往的垂着头,不怎么说话,周心悦的房间关着门,一点声响都没有,她问小北要了车钥匙。
司机回家过年去了,小北不知道她要去哪儿,要替她开车,她却一口拒绝,一路把车开车去了医院,下车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今天是除夕,医院基本没有医生,只有值班的护士,她竟然连这个都忘记了。
她在病房区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认识的医生,后来绕到药房,药房里只有一个护士在值班,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所幸那护士资格很老,认得她,站起来便冲她笑:“邵局长,过年好。”
她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颗石头瞬间落地,却无心说笑,只得强打精神同那护士叙旧,后来只是叹气,说小北生了病,偏偏不肯来医院,她只得过来取药。
那护士是通情达理的人,也知道沈家的关系,自然痛快的让她拿了几瓶点滴,末了又捎带了一支吗啡,装在包里,让她悄悄带出医院。
邵颖出医院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路上都结了薄冰,她的车子却在雪里急速的开动,好几次路面太滑,都要刹不住车。心里很慌,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得这么快,她明明知道这样开会出事,却不明白心慌在哪儿,要这样急着回家去。
走到一半,对面有车驶过来,去势同样急,雪亮的灯光瞬间刺入眼睛,车内开着暖风温度极高,她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将车靠在路旁停下。
她心有余悸,呆坐在驾驶座中,车灯射出灯柱照着对面的水果铺,老板和老板娘为了挣钱,过年都没有关门,简易的棚子里面拉了灯,灯光恍恍应着里面的水果,白色的胖胖的,她揉了一把脸才看清,是雪梨。
她倒是突然想起来,有一回也是下大雪,沈嘉尚半夜就去了抗灾指挥部,早上却突然把小西送到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虐一虐……虽然我摘掉……一虐就掉收……嘤嘤嘤!
谢谢大人们的留言评论,动力好足……就是太晚了,虐的自己也不知所云,明天起来看看通不通顺!
先放上来给大家完成承诺! 

87
她记得那天下大雪,天寒地冻的;因为路滑;早上有两辆公交车出了车祸;车上载的都是学生和上班族,急诊室的病人本来就很多;急救车一到;伤员一下子全都送进来,整个医院顿时进入一级备战状态,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忙得脚不沾地,连他们心内科都被临时抽调过去帮忙。
家属进进出出,大厅就要水泄不通,她一直在急诊室里忙着分科,突然有人喊她:“邵医生!有个老人受了伤,心脏病复发!”她应了一声,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沈嘉尚背着小西进医院来。
急诊室人太多了,她又戴着一张大口罩,沈嘉尚没有认出她,她急着抢救病号亦没有吭声,只是刻意留意了他,知道小西被新来的小护士分去了骨科。
她又忙起来,等到所有病人都基本送去了分诊,她才收了听诊器,往骨科的住院部去。
那次事故因为是在冬天,两辆车相撞,骨折的人最多,骨科的病床一下子就全都满了。小西躺在床上,一条腿被高高的吊起来,一只手输点滴,另一只手无精打采的捧着一杯热粥,吭吭的咳嗽。隔壁科室的医生从那屋出来,她几步追上去询问病情,才知道是肺炎烧迷糊了,摔伤了小腿骨。
医院很忙,市政府的工作也不轻松,她没见着沈嘉尚,想着小西脸上脏兮兮的,好歹应该进去看看他,给他擦把脸也好,结果还没有进病房,就看到沈嘉尚从卫生间出来,端着盆,拧干了毛巾在给小西擦脸。
毛巾还是热的,腾腾的冒着气,小西的一张小脸都烫红了,沈嘉尚还十分温和地问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疼要忍一忍,好不好?”
小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沈嘉尚的大手在他头上拍了拍,拿起军大衣要走,就要走到门口了,小西突然叫住他:“爸爸……我可不可以要一个梨吃?”他又怯怯的补充:“只要一个……”
沈嘉尚回头对他微笑:“好,爸爸下班回来,买给你。”
他走出来,她转身躲进旁边的医生办公室,还听着小西兴奋地喊:“爸爸再见!”
她回自己的科室去,坐在窗前工作一直心神不宁,不是把病人的病历搞混了,就是忘记了要查房,护士长关心的问她:“邵医生你怎么了?”
她按着额头,终于说:“我儿子生病了,我想去看一下。”
护士长都是老熟人,她这样一说,护士长立刻也跟着着急起来:“小北病了啊?那你快去看看吧!”
她没有解释,套了一件大衣就去了楼下,在水果摊上买了两斤梨,拿去看小西。
那个病房的都是车祸刚刚住进来的孩子,病房里乱哄哄的,小西却睡着了,她把梨放下转身想走,隔壁床的家长自来熟的冲她点点头:“你儿子啊?真乖,也不缠着你,哪像我们这些,班都不用上了,在这里陪着。”
她略有尴尬的点点头,看着一屋子的家长,也不好要走,旁边的家长便把占了的凳子让给她:“喏,你们床的凳子,坐!”
她讪讪的接过来坐下。
小西一直到中午都没醒,后来还是验体温的时候,她把小西叫醒的。小西显然没有睡够,醒过来毛毛的,看着她,愣愣的叫妈妈,她洗了一个梨拿给他,不冷不热的跟他说:“你爸让我给你买的。”
北方的梨是中秋后摘得,冬天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水分了,可小西咬了一小口,立刻高兴地两眼都发了光,献宝一样的举到她跟前,开心的嘴都合不住:“妈妈,甜,甜的!”
她点点头敷衍的应着,小西却一直举着,满脸期待的看着她,她只好就着他的手勉强咬了一口,小西立刻高兴地眉眼都是弯弯的。
都过去那么久了,十几年了,那时候她还有一点想笑,可是这时候,她把脸埋在方向盘里,有一点难受。
她下车,买了两斤梨回家,进门便直接去客房里,小西躺在床上,样子看上去比她离开的时候还要糟糕。
屋子里有暖气,空调又开到了三十度,他暖和过来就开始咳嗽,撕心裂肺的,沈嘉尚和小北按着他,让他不要在床上乱翻弄伤自己。
她把包里的药拿上楼,还把家中的急救箱也翻出来,十分镇定的把一支吗啡注入岑君西身体里,两只手消过毒,就开始处理岑君西的伤口。
家里的一间客房临时成了手术室,沈嘉尚和沈静北在客厅里坐着,电视里面的节目如火如荼,却没人看,沈嘉尚嫌吵,遥控器一按,就把电视关了。关了电视沈嘉尚才注意到周心悦,周心悦抱着涵涵,坐在客厅里,两只手在剥山核桃。
她的样子憔悴又呆滞,麻木而机械的重复剥山核桃的动作,剥出来的果仁碎了一地,她根本没有察觉,手指一直微微的发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没法从阴影里走出来一样。自从周洪山去世,她便变得精神十分脆弱,话不多,偶尔应上两句,同涵涵一个样子。
涵涵一直拽着手指头,愣愣的看着妈妈不说话。这么多天的绑架、枪战、昏迷,小孩子虽然被救回来,但他那颗很小的心灵留下了莫大的阴影,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丧失了语言功能,每天安安静静的坐着,只知道点头摇头,有时候大人问得紧了,他便连饭都不肯吃了。
医生说涵涵受到过度惊吓,得了自闭症,周心悦执意不肯送他去医院,只是在家里采取一些心理上的治疗法,但是半个月都过去了,涵涵仍然一个字都不肯说。
儿子成为通缉要犯,孙子遭遇绑架,老友死于非命,这个年过实在是糟,沈嘉尚一手抚额,整个人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叹了口气,上楼去了。沈嘉尚走了以后,沈静北给她倒了一杯水,她也不喝,如同没看见一样,一直等到邵颖下了楼,她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路看着邵颖。
邵颖的衣服上有血,一团一团,她在客厅灯火通明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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