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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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体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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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使人入迷,无法自拔,觉得灵魂出窍——仿佛肉身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灵魂被大风吹走,两边的景物在急速后退。 
  这是一种奇怪的置身事外的感觉,而且有些伤感。 
  每到这时,我总是匪夷所思地想起太湖,那个巨大的湖泊,很像大海。 
  在海边我还赶上了一次雷雨。等雨小了,往回走的时候,风很大,天空呈现出一种清澈的铅灰色。草丛中滚落了许多黄|色的果子——那是银杏的果实,湿漉漉的撒了一地,被汽车轮胎碾过时会发出清脆的“扑哧”声。 
  那种稍微有点暗淡的黄|色被雨水濡湿了,衬着绿得阴沉的草叶,看起来非常诱人,我明知道不能吃还是拾起一个银杏咬了一口。结果不出所料,果实的汁水酸涩异常,在嘴唇上留下了褐色的印记。 
  我们每天要经历一次所谓的“电话时间”,在这个时间段里,两个人无一例外,都要抓起电话,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去,踱来踱去,或坐或立,或戏谑或尴尬,或敷衍或经心地打电话汇报工作,时间长短不定。重要的秘诀在于,要找对一个时间段,一种语气,一种气氛,打完电话以后让对方不至于再在下面的时间里打过来,这样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把电话关掉后,大家都像小学生放学一样如释重负地回来坐下,表情稍有尴尬,却没有任何不安,精神十足,心情豁然开朗,仿佛后面还有一夜狂欢在等待我们。 
  在对方去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轮流注视下雨的海面。 
  “你是否有任何良心上不安?” 
  他沉思片刻:“没有,一点也没有。”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这不是那种随口而来的掩饰——是真的没有,他自己甚至为此感到有点狐疑。 
  “我也没有。” 
  “这好象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 
  “本来就很自然。” 
  魔力会让整个事情变得自然,比如说第一次见面,比如说后来的约会,比如说对方微笑的样子,脖子的弧度,说话的方式。比如说她第一次站在远处等你时手臂下垂,若有期盼的神情比如广州和上海,比如说太湖和大海,无一不让人产生顺理成章的感觉,感到熟识和渴望。 
  顺理成章地,你开始渴望一件事情,一个人,一座城市,一种天气。然后,你努力地去接近一个人,一座城市,一种天气运气好的话,最终你会到达那里。 
  但是魔力是否会让你一直处于颠峰的状态,魔力是否会让你对一个人的渴望持久和牢 
  固,魔力能够延续多久,这就很难说了。 
  我们在1998年到2000年之间都有着强烈的历史感,感到自己身处历史之中,一言一行都有可能被这个大时代的记录者记录到未来的历史书中去。我敢打赌,在中国的高科技产业中,不少人都经历了从自说自话到向公众说话、向时代说话和最后向历史说话的过程,以至于当经济低迷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时候,当听众已经寥寥无几的时候,他们仍旧声音高亢手势激烈,眼睛仍旧盯着苍穹中某块遥不可及的地方,这样的姿态在新生代看来多少显得滑稽,在有同样经历的人看来,未免悲怆或者厚脸皮。   
  双城故事(4)   
  我着迷于描述某段历史的书,充满细节,细节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有一个人描述纽约,说是“纽约是一个有464个看门人,362位擦鞋匠的城市。”这些数字让我莫名其妙地兴奋,仿佛能由此窥看到某种秘密,即使是虚构出来的。同样的一个人写到纽约时报的历史,说“某某人当时正在纽约时报,被公认为当时最好的记者,充满了尚武风格,勇猛好斗。”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许许多多的人被记录到历史中去。我总是喜欢想象这些人看到自己被记录下来时的那种感觉既而深深地被看到他人眼中的自己这种可能性给吸引住了,后来仔细一想,这应该就是所谓历史感吧?那些留恋于历史感的人或许和我一样,无非只是想从另外一个角度,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到自己而已。 
  但也许不是,我总是容易把问题考虑的过于个人化和戏剧化,或许只是非常简单的原因。 
  “比如说权力,权力。”他提醒我。 
  “还有呢?” 
  “还有钱,现金。” 
  “为什么是现金而不是股票呢?” 
  “被资本家蒙过的人都知道,只有现金最保险。” 
  “还有呢?” 
  “其实说白了就是渴望功成名就,渴望被人注视。名利欲是男人最为普遍的一种欲望,比性欲持久。” 
  名利欲大概也是这样,让你产生不顾一切的渴望,顺理成章地,你开始渴望改变他人的生活,或者一件事情,一个人,一个位置,一种气氛。然后,你努力地去接近一个人,一个位置,一个目标运气好的话,最终你会到达那里。 
  但是最终你能在陶醉的顶峰上停留多久,那可就难说了。 
  “真的吗?” 
  “不骗你。” 
  四 
  一切都是狗屁 
  我的一个朋友讲这话的时候,我相信他的表情并不完全是愤世嫉俗。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坐在亚洲大酒店边上的一条小街上,那里到处挂满了水煮活鱼和麻辣小龙虾的招牌,因为是夏天,人们全坐在人行便道上,整条街摆满了桌椅板凳,挂着红灯笼,蔚为壮观。我们的座位靠着一棵巨大的槐树,间或有枯黄的叶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扑”地一声从空中飘落,掉在装满水煮鱼的盆子里。 
  啤酒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得刚刚好,所谓刚刚好,就是那种电视里常见的样子:金黄|色的酒液泛着白色的泡沫,杯子上坠满水珠,把手都弄湿了。喝的人迫不及待地咽下一口,发出“恩”的一声,眯着眼睛陶醉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权利欲怎样?” 
  “狗屁。” 
  “幸运呢?” 
  “狗屁。” 
  “出名呢?” 
  “那更是狗屁。” 
  “那钱呢?” 
  “哦,钱还比较重要。” 
   
  “跟你讲,所有的高峰体验都会过去,你一生中可能只经历一次幸运便永远走低。由于你无法预测出人生的整个曲线,所以有可能你等到老死都等不来下一次机会不过,即便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你的人生经验?” 
  他点头称是。 
  此人是互联网热潮中落马诸将中的一员,在和我天天泡酒馆之前刚刚经历一番网络英雄必经的磨难。他的经历比其他诸人更为富于戏剧性,也更为有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变现功成身退了,实际上他过去的公司是少数几个有实际业务而保持赢利的企业之一,安然度过了泡沫破碎以后的惨淡时期。就在大家都以为此人可以高枕无忧去加拿大数钞票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钱全部投入一个新的公司,据说研制了一种和第三代互联网技术有关的新产品,结果不被风险投资青睐,挣扎了一年以后惨淡结束。 
  他一开始做公司的时候是坐着出租到处跑的,有时也坐坐地铁,后来,他开了一辆捷达,最后是司机开的奥迪A6。现在,他骑自行车过来吃饭,那车就靠在路边。顺便说一句,此人现在完全是一副从床上刚爬起来的样子。 
  “你明天干什么?” 
  “不知道,没有想好。” 
  “你有什么感觉?” 
   
  “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有时候早上起来会觉得自己就像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似的,之间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哦。” 
  “还有,我曾经以为自己一次幸运便会永远幸运。” 
  “现在呢?” 
  “还没有想清楚,因为下一次高潮尚未到来” 
   
  “不知道那些现在还在复出的网络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呢?” 
  “我想换种行业来做,重新开始。” 
  “从头开始容易么?” 
  “用技术的语言来说,这叫归零。归零很容易,只要有勇气,或者说能豁出去就行。但是如果要减灾或继续,就得付出很多。” 
   
  “一个人确实很难抛弃既有的资源和基础。” 
  “也许。” 
   
  “也许还有一点你没有想到,被公众注视也是会上瘾的。” 
  也许,也许,也许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谈论所谓的历史感,或者说,权力欲。   
  双城故事(5)   
  关键问题在于,一个人将如何看待自己的一生。一个人是否认为自己的一生中将高潮迭起,永远幸运?一个人是否意识到了所有的事情,都只在追求的过程中美妙无比,在追求到的那一刹那就会从高峰跌落,变得平淡无奇索然无味?一个人是否要一辈子执着于一件事情呢? 
  你可以说,那些一辈子执着的人是中了魔力的毒,或许魔力能持续一生。不过这是幸运 
  者,包括那些执着于一件事情无所得的人。只要他们觉得快活就行。倒霉的是那些中途试图归零,但是又无法抛弃已有基础——就是要减灾的家伙们,折腾了半天,却到底意难平。 
  但是其实事情又没有那么简单。 
  五 
  所有的海滨城市都会有这样一条热闹的街道,那里会有许多卖海产品的小店铺,里面挂满贝壳做成的项链、苍白的珊瑚、军用望远镜、廉价的泳衣和花哨的泳镜。那会是这个城市里最主要的街道,上面有许多的饭馆,海鲜被放在红色的塑料盆里在大街上一字排开,地面因为撒了水变得湿漉漉的。在这样的饭馆里,尽管旅游季节已经快过去了,但是他们仍然会把便宜的蛏子卖得比鱼还要贵,做成咸渍渍、汤水淋漓的一大盘,扔到外地人的面前。 
  我和他穿过大街,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找到一家饭馆,里面坐满了本地人,喝着冰镇啤酒,大声喧哗。我们吃了一顿用本地方法烹调得十分地道的海鲜:切得飞薄的大蒜和青辣椒爆炒蛏子、油淋扇贝、肥美的螃蟹、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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