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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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蜿蜒-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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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纱,他说:不是吧?贾四等的周年也没有这么快呀。王元抽泣着说:前天晚上,新加坡警方发现了兰小宁的尸体。这回是照二吃惊了,他说:不可能吧?上周她还给我打过传呼。

  王元泪眼朦朦地盯着照二看。照二说:是的,我没理她。她一天呼我几次,我哪里有空跟她玩?王元说: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你要是跟她好好聊聊,说不定她就不会死。照二急了,说:喂,这么说,好像我是凶手?行,行,我有罪,我有罪。江一觉得鼻子开始发酸,眼球像要爆裂,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接着感觉双耳像有几万只蜜蜂在飞。他双手捂耳,用尽平生的力气疯狂地吼了一声。这一吼不光把王元吓着了,把照二和马独用也吓了一跳。三个人面面相觑,还以为江一疯了。可江一吼了一声之后,向马独用伸出手来,说:给我根烟。马独用拿出烟,抽出一根给他。江一把烟屁股含在嘴里,开始在身上摸火。马独用拿出火柴,替他点着火。江一吸了一口,说谢谢。看到江一还算正常,大家松了口气。王元拿起纸巾擦眼泪。江一又吸了口烟,吹了吹火头,突然一把从马独用手里抓过火柴,食指一拨,把火柴全倒了出来,接着他把烟头抵向火柴盒,在正面烧了个洞。大家正在诧异,江一已经把香烟屁股插进洞口里,向窗口走去。他走到书桌前,把烟盒矗在桌面,对着窗口就拜。他拜了三拜,照二才发现书桌上放了一个镜框,里面是兰小宁的遗相。王元在镜框上方缠了一束黑纱。

  江一挨着书桌坐下了,突然转过身来,说:老马,你跟贾四等走了后,兰小宁还在我那儿住了半个月。她白天在外面跑单位,晚上就回来陪我聊天。我那时抽烟抽得厉害,她就劝我少抽点。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说想抽根烟。我就满屋子找烟,接连找了几个烟盒出来,全是空的。我说出去买一包。兰小宁看了看表,说一点多了,别去了。我说一点多不怕,广州这边通宵营业的。她说,那我跟你一起去。要回房去换衣服,她穿了件真丝睡裙。我记得是浅红色的,真漂亮。老实说,我没见过女人穿睡裙,那是第一次见到,我有种眩晕的感觉。我说,不用换了,广州人就喜欢穿着睡衣上街,何况现在深更半夜的。我们一起出了门,兰小宁挽着我的胳膊,我们那样子真像一对小夫妻。那时可能真的很晚了,大门口的档口全关了门,走了半个小时,才发现路边有个流动小烟档。我买了包三个五。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没带火。我说回家再抽吧。兰小宁点了点头,她把头靠在我胸口,有些小鸟依人的样子。回到宿舍,拆开包装,抽出一根烟,发现不是三个五,是椰树。我说,上当了,买了包假烟。兰小宁说,是吗?拿起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是烟就行,我给你点上。兰小宁说,我不想抽了。她把烟还给我,说困得很,要去睡觉。兰小宁走后,我睡不着,就坐在床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直到把那盒烟抽光。

  江一把故事说完,那根烟也烧剩屁股了。江一把火柴盒拿起来,问王元垃圾桶在哪儿。江一出去放垃圾时,王元交待说:兰小宁的事再也不准提。说着把手上的黑纱摘了下来。

  三

  在燕春园吃饭。王元请客。叫了四个炒菜,三个冷盘,一打啤酒。江一喝着啤酒时,想起离校那天,跟照二在校南门口的甲天下喝酒,两人喝得酩酊大醉,相互扶持着在马路边上走。江一说:喝酒,喝酒的感觉真好,好像还在学校里一样。王元说:本来就是在学校里嘛。江一说:我说的跟你不是一个意思。王元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呀,要少喝酒,你今天的量就一瓶。江一说:医生说了,喝点啤酒没关系,咱们今天要一醉方休,怎么样?哥两个。哥俩却不附和他,照二说:老传统,跟姑娘喝酒,适可而止。马独用说:好主意,喝酒就喝个气氛,吃完饭,咱们来个健康的活动,打打牌,大家伙说好不好。王元说:行,我陪你们玩几把。王元是不打牌的,她觉得浪费时间。在校的时候,她最反对大家玩牌。今天她居然同意玩牌,显然是想转移江一的注意力。同学中,就兰小宁跟他感情深厚,兰小宁的饭票,有一半吃进了江一的肚子里。他的肾不好,却拼命喝酒,显然是想一醉解千愁。她后悔不该拿太多的酒,暗示马独用退几瓶。马独用说:不怕,我跟照二多喝两瓶。

  喝光一打啤酒,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王元怕江一还想要酒,就让服务员结帐。

  已经八点多了,王元问去哪儿打牌。照二说: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没人陪我们打牌,我在三角地一声吼,保证来一个加强连。王元说:你就不兴我玩几把?照二说:跟你玩啦,没劲。王元说:跟你才没劲呢。走过去小声交待马独用,要好好照顾江一。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急,江一有些喝高了。马独用说:这还用得着你交待吗?咱们谁跟谁呀?

  看着王元走远了,马独用说:咱们还真去打牌呀?照二说:不打牌还能干什么?你跟江一先回招待所,我去找条腿来。马独用说:你找谁去?你可千万别找张谓毅。照二说:我不找张谓毅,我找王枫。王枫我也不找,我找吴晓东。吴晓东我也不找,我找蔡恒平。蔡恒平我也不找,我找孔庆东。孔庆东我也不找,我找钱理群。钱理群我也不找,我找孙玉石。孙玉石我也不找,我找丁石孙。

  江一说:这家伙在唠叨什么?马独用说:绕口令。

  马独用扶着江一往前走去。路灯有些昏暗,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影,偶尔碰上一两个骑自行车的,也是匆匆往前赶路。学三食堂黑灯瞎火的,外形就像一个仓库。大学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就餐,从来没把它看成仓库。他奶奶的,这个校园就是一个仓库,学生就像货物,一年更新一次。马独用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想跟江一交流一下。可是这个家伙有些不对劲,他突然挣脱了控制,向路边的草丛跑去。马独用看见江一蹲在路边,惊天动地地吼了一声。

  马独用说:这下好了,吐出来的比吃进去的还多。江一蹲了半天,站起来,四周望了望,问马独用:这是哪儿?马独用说:我还以为你吐了就清醒了,没想到更糊涂,告诉你吧,这是石家庄。江一说:我咋看着像北大呢。马独用说:怎么叫看着像北大呢,这就是北大。看到了吧,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再过去,有个臭水坑,就是未名湖。湖边有栋烂房子,就是招待所,咱们就住那儿。

  江一说:走吧,照二可能等在门口了。马独用说:敢情你丫装糊涂哇。

  照二还真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抽烟。马独用看见他旁边站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看,是狗子。这人不在山西电视台猫着,也跑回北大了。马独用说:嗨,咱北大人死光了吗?你怎么把这个怪物给找来了。狗子一听就急了,抬腿就向马独用踢去。照二赶紧一把抓住他。狗子给他拉住,发挥不了腿功,只好发挥骂功:臭小子,你敢看不起我?你那手臭牌还是我教的呢。马独用说:哎呀师傅,我说我这手气怎么这么臭,原来是您老人家教的呀?照二说:老马,你老人家歇口气,要知道今非昔比,咱们北大人好学了,不像俺们当年。今天你能凑齐四条腿,算你运气了。

  趁老马歇口气的时候,江一和狗子握手。江一说:怎么来了北京?出差呀?狗子说:出个鸟差,我早不干哪。江一说:是吗?啥时候的事了?狗子说:在这儿耗了半年了。照二说:我说狗子,今天你可别讲你的光辉历史啊,什么第一天上班就跟台长拍桌子,你讲给你妈听去。狗子说:我操,我爱讲不讲,关你屁事。照二说:不关我事,咱们闲话少说,开台。这小子进了房,霸了张沙发,然后指挥马独用给大家冲杯热茶。马独用说:我是你家二子呀,爱喝茶自己冲去。照二说:俺喝不喝茶没所谓,人家江一远来是客,你总得给他倒杯水吧?江一说:你们坐,我来泡茶。狗子说:到底是老大哥,有长者之风。

  江一把茶泡好,每人面前放了一杯。照二已经把牌洗了,大家开始抓牌。马独用给大家散了轮烟,自己叼上一根,伸手向照二借火。狗子说:大三的时候,有人写了篇文章,叫《梦幻双升》,发在启明星上,还记不记得是谁写的?马独用说:还会是谁?阿门那个鸟人。要说牌技,全世界最差,跟咱狗子有得比。狗子说:我操,你怎么老跟你大爷过不去。马独用说:我操你大爷,猪是不是在你那里,快把它卖了。

  一轮牌打下来,狗子还真输惨了,画了八个乌龟。马独用六只,照二五只,江一牌运不错,一只乌龟差个尾巴。

  换了张记录纸,接着打。直打到天大亮。大家都饿了,收了牌去吃早餐。江一说很久没吃学三食堂的馅饼了,于是一起到学三食堂吃馅饼。要了一打馅饼,四碗小米粥。大家吃得满嘴满手是油。

  吃了早餐,马独用去五院报到,继续纠缠系领导。狗子说去湖边溜溜。照二陪江一去拜访老师和留校的同学。大家约好六点钟碰头,继续开台。

  校里校外走了一圈,看了三个同学,两个老师,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离六点钟集合还有两个多小时。两人就在校园里乱逛。后来他们走到了二体,照二看到一帮人在里面运动,铁丝网外一溜全是自行车,他就顺手牵羊了一辆,让江一坐在后面,骑到了三十二楼,放在楼道里。他说好久没干这活儿了,有些手痒。接着他说:这辆车真他妈难骑。

  两人上了三楼,逐间房间敲门。307、308、310都没人在,把311敲开了,里面有两个人,一个长发披肩,一个小平头。小平头说:同学你们找谁?照二说:不找谁,看看。小平头说:啊,旧地重游吧?照二说:你倒不傻。江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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