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站了多久,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更可怕的是那股臭气,似乎在随着面壁时间的推移更加的让人难以忍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今日的一切都变了?变得这样让人不舒服?
他眼光一瞥,稍微抬了一下头,却愣住了。
阳光投洒在他们背上,二十一人的人影清晰的映在宽阔的石墙上,但是除了这些人,似乎还有一些灰色的人影。
难道是自己眼花?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再定睛一看,心一下凉了半截。
果然,那二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后面还站了别的人,那些人的人影浅淡一些,但是依稀可辨,而且他越是仔细的看下去,人影的数目就不断的增多。
他的手心渐渐的渗出冷汗来,那腐朽的恶臭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紧张得手指越握越紧,竟突然觉得有人拉住自己的左手手掌。
他转过头去看,左边立着一个撑着竹伞的小童,并没有别的人。
难道都是他的幻觉?可是再看一眼自己面前的影壁,他却再也支撑不住了,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那墙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长发披散,身形消瘦,正是站在他的左边,与他的影子紧紧相连。
倒下的时候,只觉得那石墙似波浪一般迎面压来,一股咸腥的恶臭几乎要压到他的肺里去。
耳边的人声嘈杂不断,左手的掌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跳一跳,却是那块他从荒宅中带出来的小石。
6、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夕阳西下,严洞庭坐在窗沿,想起下午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他挑燃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写起家书:“母亲:儿不肖,远赴嵩阳读书,本该一心向学,却”
“唉~”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悠长而哀怨,像极了昨夜在那荒宅中听到的声音。
他吓得浑身一抖,环顾一下四周,简陋而整洁的房间,除了自己并没有别的什么人。
“听,听错了~”他急忙安慰自己,又提笔要写,却听见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自己的怀里传了出来,“自己性命眼见不保,却还有心写字!”
“哎呀,娘啊~”这次他可是听清了,一下从椅子上掉下来,钻到桌子底下。
“我又不是你的娘,干吗这样叫我?”那声音一点也没有远离,反而更清晰了。
严洞庭急忙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堆零散杂物扔在了地上,就是没有一个看起来会说话的。
那块从荒宅中带出来的小小石头,正与其他零散杂物混在一起滚落在地上,隐隐约约的在地上映出了一个人手的影子,五指纤长,形销骨立。
今日怎么这般奇怪?明明是石头,怎么会看成|人手?
“看,看错了~”颤抖着说了一句,他就要从桌子低下爬出去。
“为何今日会闻到臭气呢?为何在墙上会看到人影呢?”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果然是那石头发出来的,“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哎呀,石头大仙啊~”严洞庭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小生现在只是在想石头为什么会说话!”
“”
“你真的是男的!”
严洞庭听了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连一块石头都怀疑自己的性别了,是不是该考虑再回娘胎重造一下,他哭丧着脸很委屈的点点头,“小生姓严,名洞庭,尚未有字!”
“你是洞庭湖人氏?”
严洞庭一听来了精神,“是啊,是啊,大仙你怎么知道?小生正是洞庭湖人氏!”不愧是会说话的石头,果然灵通,也许此番自己捡了个宝也说不定。
“”
看来这个书生不光是长得像女的,还是一个草包。
“不知道大仙如何称呼?”草包不愧是草包,此时已经忘了害怕,在攀交情了!
“叫我小石即可!”
严洞庭瘪着脸没有说话,似乎很不情愿。
“怎么了?”
“好难听”
“”
“不然这样,我就叫你素玉吧,岂不是比你那个烂名字好很多,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明亮的月光下,严洞庭头戴方巾,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在书院的后院,颀长的影子映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一个人嘴里还不停的嘟嘟囔囔的念叨什么。
倒是让这诡异的气氛添了几许滑稽。
“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在黑暗中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因为白日里曾经闻到过的那股刺鼻的臭气此时又萦绕在他的周围了。
隐约间还有黑色的雾,一丝一丝的缠在他的身际,他见了随手拨了几下。
“你也发现了?果然和常人不同!”
“山里的夜雾而已,有什么不同?”
还没等说完,严洞庭就自发的闭上了尊嘴,因为一股压迫感正迎面而来。
月光的照耀下,白日里所见的那面石墙正立在山壁的阴影里,散发出静谧的青色光辉,幽静而恐怖。
然而更让他害怕的是这样深沉的夜色中,居然还有一个人影在那石墙前面。
那人身材高大,时而站立,时而在地上比比画画,时而低头沉思,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严洞庭一看前面有人,就立刻蹲在了茂密的长草中,那人完全没有发现他,又转了一圈,扑了扑地上的土,才拍手走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春草中,正有人将他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
7、
此时他已经蹲得双腿麻木,没了知觉。
“好了,我们过去看看!”
“真的要过去啊!”严洞庭望了望那阴暗的石墙,百般不愿,虽然他不知那古怪的人到底来干什么,可是凭着直觉只想离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那刺鼻的腥臭越来越浓郁,简直让人没法呼吸。等到走进一看,严洞庭突然发出“啊”的一声。
原来远处所见那笼罩着这石壁的阴影根本就是一团一团的黑雾,如一副厚厚的帘幕,正浓浓的笼罩在那石墙的周围。
“这?怎么回事?”他再也抵受不住,居然一阵干呕,就要吐了出来。
“果然如此,白日里我就觉得不对劲~”那块怀中的石头又发出细小的声音,“去看看前面的地上有什么!”
“哪里?”严洞庭已经被熏得头昏脑胀,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面前不远处有一方新土,似乎有人刚刚埋下什么东西。
他好奇心起,诡异的影壁,半夜三更出来的人,被埋起来的东西,这一连串的事情接到一起,似乎都彰示着什么可怕的谜底。
会是什么?他急忙手脚并用,把那块松松的新土挖了开来。
手指间突然传来柔软的感觉,他吓得浑身一抖,一下子坐在地上。
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沾了少许黑褐色的液体。
不会是血吧?
“是一只狗!”怀中又传出一个细气的声音,又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什么是狗?”
“今晚被埋的是狗!”
怎么会这样?他顾不得害怕了,急忙找了根木条,要把那被掩埋的东西一点点挖了出来,可是才挖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不忍再继续了。
眼前一个半尺深的洞里,一个小狗正蜷缩在黄土中,浑身血肉模糊,已经完全的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先是下午的影子,会说话的石头,接着是半夜里的人影,现在是一具血淋淋的狗尸摆在他面前。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此时也该知道害怕了。
“从小到大,先是虫,接着是鸟,然后是猫或者兔子,再接着是狗,最后要埋的是什么?你猜不出来吗?”那个声音幽幽的说道。
在山里的夜风里被吹散,让人不寒而栗。
严洞庭目光迷茫的坐在地上,望着黝黑的树影,脑海中隐隐已经知道这恐怖的答案,但是就是无法出口。
“是人啊!”
8、
当晚一夜没睡,待到金鸡破晓之时他才闭了一会儿眼睛。
望着初升的朝阳,昨夜的经历像是一场梦境,他呆呆的望着掌中的小石,依旧散发着白色的温润的光泽,与别的石头并没有不同。
是做梦就太好了~严洞庭想到此处不由心宽,身子床上一躺,又去会周公去了。
一觉睡到早课的钟声敲起,他才腿脚不稳,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望着满屋子熟悉的同窗,和严厉的老师,他突然觉得亲切起来,昨夜的一切,真的只是个梦而已。
可是要让他去接近那面石壁,却还是没有勇气,那可怕的血肉模糊的尸体,依旧历历在目。
白日里和一班学子们打打闹闹的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严洞庭已经完全把前晚所见忘了个一干二净。
“洞庭,洞庭!”门外突然传来叫门的声音,今日并没有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他正想早早上床。
“是谁?”他打开了一条门缝,外面站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方面阔口,身材魁梧,却是他的同窗南天。
“夫子说晚上要加晚课,特意来告诉你一声!”
“我怎么不知道啊!”南天怎么这样好心,平日不就是他取笑自己取笑得最厉害吗?
“我再告诉别人!”南天说着已经走远了,身影转眼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严洞庭一见,急忙穿戴好衣服,不敢有疑,带着书卷推门就走了出去。
此时晚来风急,夜寒轻轻,黝黑的走廊里竟没有别人的影子。
他急忙赶路,顾不得那么多,低头就往前走,却在一拐弯间,与一个人撞了个趔趄。
“抱歉,抱歉,在下不是故意的!”
“洞庭,是我啊!我在等你啊!”这声音出自那个平日欺负他欺负得最厉害的人的嘴里,黑夜里听来,简直让人发毛。
“我怕你孤身一人会害怕!”南天的笑容,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诡异。
“好好好,那就一起走吧!”
高大的南天在前面引路,可是越走严洞庭越觉得不对劲。
这路,哪里是往书院里走的路,分明是往后面的院落里走的。
“南,南天兄,我们这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