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么会有事呢?夏小北默默闭上眼睛,这一定是场梦,两天前他们还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他幼稚的像个小孩子,居然还跟夏楠抢她,他答应她:一定不会输的……是啊,他答应过她的啊……
窗外从日晕倒黄昏,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最后,他们降落在纽约的一个私人停机坪。
他们下了飞机就一路飞车往医院赶。夏小北在车上还一直在拨绍谦的电话,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几乎要拿不住,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手机差点从她手里掉出去。
她用激动颤抖的声音问:“……绍谦?”
那边很安静,静到连接电话那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可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她的是黄助理。
他说:“少爷在手术室。手术已经进行了十三个小时了,情况……不太乐观。”
她不知道黄助理说出“不太乐观”那几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这也许是他拿捏过后最保险的一种说法了,可夏小北还是一下子萎顿下去,手里的电话嘭一声落在车厢内,雷允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唇抿得更紧,脚底油门踩得也更用力。
手机落在车厢里,黄助理那边还在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只是紧紧的盯着窗外景物,还有几条街,还有多远,她要见着绍谦,她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她走的时候他不是明明答应过,一定要等到她回来,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着他进手术室,再亲眼看着他没事的出来,为什么会这样?
十三个小时……不太乐观……为什么她一离开就会变成这样?
雷允泽一个猛烈的大转弯,嘎的一声把车停在医院外。夏小北匆忙去解安全带,手指抖得厉害,反而半天都解不开。他俯过身来,喀的一按,她腰间的桎梏就松开了,她猛的推开车门,踉跄的朝医院里奔去。
“手术室在哪?手术室在哪里?”她见着一个人就抓住大声问,可是那些金发碧眼的护士都拿诧异的眼光看她。还是雷允泽用熟练的英文在前台问到了,拉着她就往手术室赶。
刚转过弯,就看见黄助理迎面向他们走来,他的脸色也不好,煞白煞白的,看见他们,张着嘴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一瞬间她脚下一软就要摔下去,雷允泽搀了她一把。
手术室的门就在正前方,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那盏红灯恰好闪了一下,然后灭掉。
所有希望的灯都熄灭在那一刻,她的眼睛也好像在那一刻就此失明,所有的一切都堕入了黑暗,无数张脸,无数个声音,全都灰飞烟灭,只在那一刻。
九十三、新的希望(全
上一章里提两个地方啊,可能我没写清:一个是绍谦手术前是把戒指戴无名指哦,他们订婚是带中指的。意义不同,在绍谦心里,虽然不能自私的让小北成为他法律上的妻子,但他已经把小北当作妻子。还有一个房产证啊,是上海的那套房子,小北租了四年的房子,绍谦买下来了,兑现他做完手术就和她回上海一起住的承诺,这些年小北一直租房子居无定所,绍谦要给她一个家。
正文分界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是一片惨白。很多张脸,模模糊糊的,她一一望过去,并没有太大反应。那一张张脸在面前放大了又缩小,五官总是模糊的,她使劲睁了睁眼,仍然看不清楚,然后有人回头问医生:“她怎么了?不是醒来了吗?”
一只冰冷的手撑开她的眼皮,雪亮的手电光线射过来,她本能的偏头躲了过去。
医生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段英语,她皱紧眉头,把脸埋在枕头里。
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一段画面,在她陷入黑暗之前,手术室的灯灭了,在她的面前,一扇门被拉开,有人推着一张床出来,有人在身旁叹息落泪,然后黄助理悲哀的闭紧了眼睛,转过头将医生的话翻译给她听:手术……意外……身亡……
那些断断续续的词窜进她耳朵里,就像是一颗又一颗炸弹,将她仅存的希望炸得体无完肤。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黄助理,一定是她听错了,要么就是黄助理在信口胡说,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多手术意外,就算有,也不会发生在绍谦身上啊……他们一定在骗她,她才不要信。从手术室推出来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绍谦,他脸上蒙着布呢,怎么可能是绍谦,可是雷允泽忽然松开她,像是僵硬了一样,很快,大步朝那人走去。
失去了支撑,夏小北一下子软软的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知道那一定不是绍谦,绍谦不可能有事的,他说过会等她回来,他还没等到她呢,怎么会有事?
远远的,雷允泽似乎掀开了那人脸上蒙着的白布,然后,倏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闭眼?为什么要露出那样哀伤的表情?为什么?为什么?那明明就不是绍谦啊……
夏小北一下子坐起来,随手就抓住身旁一个人的袖子:“绍谦,绍谦在哪里?我要见绍谦……你带我去见绍谦……”
她拼命的揪着那人的衣襟,声嘶力竭的吼着,周围的人在一瞬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她不信,猛的松开手:“你们都说话啊?绍谦在哪间房?”
她这时才终于看清她刚才揪着的人,竟然是夏茹。
“姐姐,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好?绍谦在几号病房?我要去看他,我答应了要看着他进手术室的,我要看着他好好的啊……姐姐,我求求你……”
夏茹只是扭过头,用手抹掉眼角的泪。夏小北见状,忽然就掀开被子跳下床,手上还插着滴管,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一下子绊倒在地,滴管也被挣了出来,带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小北……”有人呜咽了一声,上去扶她。她根本感受不到疼,全身都是冰凉而麻木的,趴在冷硬的地板上,仍旧拼命的往门口方向爬。
有人托住了她,泣不成声的劝她:“你别这样了,绍谦他……他已经走了……”
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最后那句,夏小北愣神了许久,缓缓转过头来,一点点看清,扶着自己的是秦书兰。
“阿姨,不会的,绍谦他答应我不会输的……阿姨,你不要骗我了,绍谦不会离开我的,他不舍得,他不会舍得丢下我的……”
她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秦书兰说,只是死命的要挣开秦书兰的手:“阿姨,你让我去看看绍谦吧,我求求你了,你让我看他一眼……”
“小北……”秦书兰朝夏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过来按住夏小北,秦书兰在她耳边说:“你昏迷了两天,绍谦……已经不在了,允泽把他的遗体送回北京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送你回北京……看他……”
不在了……遗体……她本能的忽略掉那些会让她崩溃的字眼,只是如同一个木偶娃娃一样,生硬的点了点头:“嗯,我好了,我已经全好了,你们带我回北京,带我去见绍谦……”
夏茹看了眼夏小北,对秦书兰说:“她这样,您就算再让她休息也于事无补,不亲眼见到绍谦的遗体,她是不会死心的。我这就去帮她办出院吧。”
秦书兰点了点头,亲自帮夏小北换衣服,收拾行李。而夏小北始终是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就要见着绍谦了,她终于能看见绍谦了。
三人乘最快的一班飞机回了北京。夏茹已经打电话通知夏爸爸夏妈妈两老赶来北京,帮助安慰夏小北。而秦书兰接到丧子的消息,几天里接连在北京和纽约之间来回,也早已心力交瘁。雷允泽在秦书兰到达的当天,就抱着叶绍谦的遗体乘直升机赶回北京,准备绍谦的身后事了。
同一架直升机,载来了心焦如焚的夏小北,又载回了叶绍谦早已冰冷的遗体。如此一来一回,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竟然没有任何一点交集的机会。夏小北仔细回想,她竟连绍谦的最后一眼也没能看到。印象里,永远是他最后闭着眼睛,微笑着说:“小北,我爱你。”
真的很符合他的风格,连最后一面,都是这么煽情的画面。他留给她的,永远都是最美最好的,可是她要怎么办呢?他给她的太好了,好到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忘了他。
在飞机上,夏小北出人意料的不哭也不闹。只是她一直睁着眼睛,从昏迷醒来后,再没有闭上过。
夏茹问她怎么了?她说,我要看着绍谦,不然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绍谦血淋淋的向我走来,问我为什么不来看他最后一眼?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赶来了,我一直就在手术室外面,可是我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她说着说着,两行清泪就从脸上滑下,这些天她哭了太多,又没阖过眼,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几乎吓人。她抓着姐姐的手,说:“绍谦他一定怪我了,我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都没陪在他身边,他一定是生气了,才不肯见我……姐姐,你说我回北京看到他,他还能原谅我吗?他会不会撇下我再也不理我了?”
夏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要她如何告诉这样痴傻的妹妹,那个男人已经离去,再也不会回来?她亲眼见着他们如胶似漆,在美国的那一晚,亲密如真正的夫妻,怎知道才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天人永隔?
飞机落地时,是雷允泽在机场外接机。秦书兰一看到儿子,就指了指一边呆滞的夏小北,低声说:“她一直没合过眼,总说我们骗他,怎么也不肯相信绍谦已经……你去劝劝她吧。”
雷允泽看了眼被夏茹扶在怀里的夏小北,她比回来上海时更加的憔悴,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一双眼睛也许是充血太多,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看到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激起她的一点点反应,目光一直是空洞而失了焦距的,仿佛一个失明的人。
他把他们带回雷家祖宅,在踏进门的那一刹那,夏小北一眼就看见了正中摆放的绍谦的照片。他笑得温柔而和煦,唇轻启,仿佛在唤她:小北。
她倏的挣开了扶着的手,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他……才发现,只有一张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