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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肯接我电话……”
“什么？”柳宣挑眉，纷乱的思绪被舒童突然蜷缩起身子缓缓吐出的一句问话牵引住。
舒童哽咽着，抽噎着，身子蜷成小虾米的形状，慢慢将下颚压在了膝头上。“我想和你说话……我想见你……可是我打不通电话……我打了那么多次……”
“……”柳宣抿着嘴，伸手试图让舒童抬起头来把水喝下去。闻言心头突突一跳。“你……打过我手机？”那个时候……童童找过她？
舒童没有动作，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嗯”，带着柔弱，带着无助，带着深深浓浓的委屈与忧伤。
“童童，我出国呆了一个多月，手机留在国内没有带。”柳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舒童解释清楚，只是潜意识地觉得必须要说明白，她不想她误会她。
“真……真的？”舒童晃了下身子，觉得脑子有点晕，眯眼看着与她近在咫尺的那张清颜，她不是因为不想见她，不是因为讨厌她才不接她电话的？
“真的。”柳宣见她终于顺从地伸手接过了杯子，她叹了口气。“童童，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隐约知道舒童的心结在哪里，虽然不知道时隔这样久那孩子是否仍是一如初时的心意，然而在深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的。这样想着，语气便不由更形柔和。“喝完水，去洗澡好吗？”
舒童将那水杯合在掌心里抱着，也不喝，就那样静静坐着。柳宣见她不语，一时也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起身想着去给她先把洗澡水放好。进了盥洗间开始放水，谁料水没放到一半就听到外头传来砰地一声钝响，跟着又是啪一声，“啊——”
“童童？！”柳宣急忙起身往出走，一眼就看到舒童正眯瞪着一双大眼从地上爬起身来。水杯打碎了，倾洒了一地的水渍也弄湿了她的裙子，她爬跪在地上揉着膝盖，一脸茫然无措。“我要洗澡！”
“……”柳宣无语，抬手压了压额头，算，不跟醉酒的小屁孩儿计较！走上前去伸手扶人。“来，我带你去洗澡。”一用力给她扶了起来，“慢点，小心地上滑。”
那小小软软的身子整个倚靠在她身上时，有淡薄的酒气缓缓充盈了鼻息。她缓缓垂眸，幽幽望着那将整个脑袋几乎都伏到了她肩膀上的女孩，黝黑纤长的睫毛被泪水糊成一团沉甸甸地覆着，在眼下投下浅浅的两道光影。小巧而圆润的鼻头轻轻地皱着，嘴唇抿成一线。她现在必是很不舒服的吧？不知究竟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闵隽跟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摇摇头，终于将她扶进了盥洗间，放她在浴缸边坐好，她继续放水，“水温正好，童童，你……”倏然的抬头，才蓦然发现那女孩竟然已经靠着瓷砖壁睡着了。眼睛紧紧地闭着，许是为了嫌那衣裙的累赘，她辗转地蹙眉，一手开始拉扯那早已被蹉跎成咸菜干的礼服裙子。
柳宣无声叹气。站起身擦了擦手，她走到舒童身侧蹲下，慢慢探出手去，顺着她拉扯的力道轻轻给她脱下了裙子，放到一边。盥洗间只开了两盏小小的壁灯，柔黄色的光晕浅浅罩着，灯下的舒童，静谧，忧伤，肤色是近乎牛奶一样的白，微微舒展开的身子却是那样的纤瘦，惹人怜惜。喉中有些莫名的烧灼，在指尖滑过那因着细瘦而明显凸起的锁骨时，柳宣有些心悸，几乎是猝不及防地缩回了手来，怔怔地望着面前那双目紧闭的女孩——她听到她说。
“真好。”
微微地挑眉。
“真好。”那紧闭的眼睫一阵轻颤，终于慢慢睁开。黝黑晶亮的眼瞳似蒙了一层沉沉的雾气，如烟似幻。“我以为，你不会理我呢。”
“傻话。”柳宣轻叱，“不过再有下次敢喝这么醉，我一定会把你丢在大马路上，让你自生自灭。”她确实挺不高兴的，说了让她等她她不听也就罢了，竟然跟闵隽一起跑出去兜什么风，还喝到人事不省！
舒童动了动身子，冷不丁儿看到自己身上仅剩了贴身的内衣，虽然醉着酒却也隐隐感到了一阵羞涩不安。缩了缩身子，她将双腿滑进浴缸里去，跟着整个身子也沉了进去，才自己脱了内衣放到一边，再一抱胳膊沉下水坐好，只露出脑袋。
“阿隽跟你说什么了？”柳宣睨着她，嗯，知道脸红，看来这酒是醒了。
“没说什么。”低低地开口，舒童瞪着水面，被暖暖的水温包裹着，脑子里一时有些天上地下。
“没说什么你会醉成这样？”柳宣能信才怪了，才要追问——
“宣宣。”喑喑哑哑的一声喊，让她不由一怔，对上那黑曜石般纯澈的眼瞳，心底登时软了。
“……怎么了？”
片刻的沉默。
“你喜欢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大家现在一定都很想打我……
第三十七章
“你喜欢我，好不好？”
柳宣没有开口，一双美眸微睐，眼帘却是渐渐垂下，望着清清漾漾的水面出神。她要她……喜欢她？呵，是她听错了吧？时隔这样久的今日……而那女孩明明是酒醉之人，说了什么，其实也都是作不得数的吧？
没有开口，她抬起一手，修长纤细的指尖以着极慢极慢的速度掠过一旁架子上搁着的瓶瓶罐罐，然后，依次挑出了几瓶，侧过身子在浴缸边缘上坐下，放好。
薰衣草，欧薄荷，紫罗兰，迷迭香。
解酒，解乏，解头疼。
其实问出口的那一瞬间，舒童就悔了。原不过就是借着三分的酒意打滚撒泼，若得到应承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得到否定的答案，她也能当自己喝多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听到。可是现下……悄悄侧眼望那一贯神采飞扬的女子此刻竟一脸恬淡地坐在她身侧，漂亮白皙的手指拈着瓶子慢慢地在热水中滴入精油，氤氲的雾气涔涔，她眉梢眼角停泊的那一缕柔情几乎让她溺毙在里头。可是……
她什么也没说。
不同于当年的一口拒绝，这一次，她用沉默以对。
舒童一下子就沮丧了。因着沮丧，任性的恶劣便忍不住冒出头来。
“你不要管我了。我没事了。”藏在水中的手指几乎攥得生疼，闻着那渐渐蒸腾出的花精油香气，舒童简直恨死了自己的沉不住气，添堵。
“你真的没事了？”柳宣却是一副不太信任的表情，侧眼睨那女孩突然一脸气鼓鼓的纠结模样，她黛眉微挑。“我陪你吧。”顿了顿，“我担心你会再摔倒。”
舒童无话可说。略歪了身子，她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一臂之遥那令她魂牵梦萦的窈窕，明明是触手可及的温软，于她，却生生隔了万水千山。脑子里一时雾蒙蒙一片，湿漉漉地难受却又抓不到重点，迷迷糊糊中只是不断出现刚才她亲眼看到赵宸在楼下搂着柳宣的画面，还有那个让她百爪挠心的吻。不知过了多久，断续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她没有在意，直到一双微凉的手掌轻轻覆在了她的肩上，她微一瑟缩，这才慢慢睁开眼来。
柳宣已经换上了睡裙，黛蓝色的真丝睡裙，将将到大腿的长度，露出整段细瓷般修长纤细的柔白。襟口一溜儿的蕾丝镶边，半遮住胸前的柔软。头发轻轻绾了起来，露出白皙的额头，几绺过长的发丝软软旖旎在茭白的颈项。抬头的同时有隐隐的花香充盈了鼻息，舒童微微一窒，隐隐能看到她胸前的柔白，如有雾生，一抹深邃，动人心魄。
“泡太久对身体不好，起来去冲一冲吧。”
低低的声线响起，打断了她不甚纯良的遐思。她有些尴尬，亦有些难掩的情动，看到柳宣站直身子伸手去拿搭在一边的浴巾，修长的手臂探出，身体微微前倾，若雪雁展翅，那姿势竟是优雅妩媚至极！来不及再想到其他，她几乎是一瞬间破水而出，管不了自己全身□，跨出浴缸赤足站在沁凉的地面，然后，一下子抱住了她。
“童……”
柳宣的姿势仍僵在那里，探着的手臂在几秒的停顿后，才终于慢慢撤回，有些刻意地掠过那纤细白腻的肌肤，轻轻地覆在了舒童乌墨墨的脑后。她叹了口气。
“……不要这样。”
那温暖的身子一入怀抱，眼泪几乎是瞬间便跌出眼眶。而柳宣随之而来的那句“不要这样”让舒童整颗心几乎瞬间跌入谷底。其实，她是知道的吧？她什么都知道吧？知道自己喜欢她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来——她什么都知道！却一直，用这样“不知道”的态度在拒绝她吗？
“童童，我们都不是一人之身。”轻轻扶着那纤瘦的女孩，察觉到她极力隐忍的瑟瑟发抖，柳宣难掩内心的窒疼。浴巾也不拿了，扶着她走到花洒下伸手拧开，温热的水花瞬间倾洒，而她也不可避免地被淋湿了。
“我只想要你。”舒童什么也不想管了，抱着胳膊瑟缩着身子站在花洒下，黝黑晶亮的眼瞳因着涟涟的泪意，更添了三分的楚楚。“我喜欢你，我没法子……我就是……喜欢你！”
柳宣沉默地垂眸。事到如今，舒童的心意她真的是不可能再假作不知，那三年前一腔热情说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三年后，竟然还是一般的执着，于她，说不感动那真的也是骗人的。只是如今的她更非当年的柳宣，深谙自己肩上的重量才选择了跟赵宸的联姻，事到如今她又怎能——
“我也喜欢你，但那种喜欢，就像是喜欢一个邻家的小妹一样。”在舒童新的眼泪再次滚落的时候，微微地蹙眉，她试着开口。“童童，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她跟赵宸的订婚，光凭她与她各自的家庭，她们两个就绝无并肩，相爱的可能。“所以，我们就当好朋友，好吗？你乖，等下洗完——”
“你要送我走，是吗？”她话音未落，舒童便绝望地一笑，惨淡开口。
柳宣皱了皱眉，“你太敏感了，童童。”
舒童低下脸去，片刻后，她仰起脸。“我想吻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