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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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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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张金笑了笑,像看初生的小猫小狗般地看着她:“然然,你还小。”说完又想到个问题,话语一转便问:“对了,你一般看人先看哪个部位?”张礼然歪头想了一想:“腿。我就喜欢鹭鸶一样的腿,细细的,长长的。”随之她又疑惑地看着张金:“问这个干什么?”
“测你对身体哪个部位最不满意。”
“哦。”张礼然觉得挺有道理的。这在心理学上大约叫做代偿。
“那你最满意哪呢?”
“手。”张礼然毫不犹豫地答道。张金有些意外,目光随之飘向了她的手。张礼然枕着自己胳膊,闲闲地搭在右臂上的左手被垂下来的发丝遮了一大半。尽管只露出一截,对于鉴赏却已经足够。那手仿佛是白玉做的,在壁灯的暖黄里泛着温和的光。指甲被修剪得恰到好处,妥帖地顺了指尖的圆弧。指腹弧度也同样正好。骨节并不明显,关节处的褶痕倒像是几点装饰。她的手并不算细,但非常长,非常匀称。不是枯瘦的麻杆,也不是小巧的柔荑,反而给人一种素净清润的感觉。
张金打小起被人夸赞了无数次纤纤玉指,此刻在张礼然面前也自觉相形见绌。这样好的一双手,没去练钢琴真是可惜了。张金自己是三岁就开始练的。虽然小时候当作天大的折磨避之不及,但大了后渐渐也发现了些好,比如文艺汇演她永远是雷打不动的候选人,比如男生们都喜欢听她演奏。这种技艺不仅给她带来了掌声、名誉和倾慕,也带来了强烈的虚荣和骄傲。对于小女孩来说,这无异于一剂强心针。慢慢地张金开始主动练琴,根本不需要父母再催。除此之外,钢琴还有一种妙处。每当情绪波动的时候,那些她自小痛恨的曲目总能让她平静下来,安抚她、劝慰她、鼓励她。所以,她也学会用心去感受每支曲子,有时甚至沉浸在美妙优雅的琴声世界中。不过上大学后她不常在家,摸得很少,一时兴起又随俞可涵去学了吉他,钢琴倒给荒废掉了。现在更是连吉他也基本没碰过了,丢在墙角任其落灰。唯一的缘分,也就是偶尔听上两回新世纪风的钢琴曲,还没有张礼然的高雅。
“你真该去学钢琴的。”张金发自内心地说道。
“呵呵,好多人都这么说。不过呢,我倒是想去学古琴。”古琴。这是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张金发现张礼然是个非常古典的女孩。这不仅体现在她的性格以及气质上,还体现在她衣着、习惯、爱好等方方面面。不过,古琴……张金觉得这是离自己非常遥远的东西。张礼然偶尔也会放些琴曲,什么管平湖什么龚一什么李祥霆的。那种韵味的确是悠长清远,奈何张金实在欣赏不来。欣赏不来归欣赏不来,她还是很支持张礼然的想法:“那就去学呗。”
“可是——”张礼然顿了顿,声音也小了下去,“听说手上会起茧的。”张金忍不住笑了,逗趣她:“又怕痛了?”
“我哪有?我陈述客观事实嘛。”张礼然明显底气不足。
“肚子还痛吗?”
“哎?好像不是很痛了。”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很是融洽。张金忽然觉得自己此前的哀伤和痛苦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但这种祥和注定只是昙花一现,转眼张礼然又用她的话语将气氛拉至诡异的境地:“其实我经常想要是没有躯体就好了,太累赘了。大脑嘛就泡在福尔马林里,或者干脆连大脑也不要,弄个移动硬盘什么把我的思维都拷到专用电脑里……”张金赶紧叫停,然而张礼然地据理抗争,说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她就那么稀松平常地讲着,甚至难得地还带了些轻松的语调。张金出神地看着她,想着这家伙的属性到底是小外星人还是小机器人。若是后者,最好马上给她做个图灵测试。
讲到福尔马林,张礼然忽然又想到一事,便一并说了出来:“四、五年级时,有次我们去排舞。有个同学跟我一样,家里都是医院的。她妈妈在卫校工作,所以就说带我们过去探险。她们一群人先跑到太平间溜达了一圈,出来以后还很兴奋。我跟两个胆子小的同学就没进去在外边等他们出来。我们等的那里附近有个房间,后门开着,里面好几排架子,上面全是瓶瓶罐罐。我在门边看了几个都没看出来什么,结果往里边走了两步,发现有个瓶子里的东西形状很奇怪,就仔细研究了下。你猜是什么?居然是个还没成形的婴儿。噢不,应该是叫胎儿吧。可能就两三个月,好小好小的。我当时意识到这不只是个器官时,突然觉得好可怕,赶紧就跑了出来。”
张金的脸色忽然有点苍白,但张礼然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讲下去。“那次我真的被吓到了。”虽然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张礼然到现在都还心有馀悸,“我从小在医院里长大,血啊脓水啊体|液啊什么的经常会看到,可从来没看到过这种标本。好恐怖的!”她把脸埋进印满小碎花的水粉色睡衣里,翁声翁气地宣布:“不说了,不说了。搞得我又开始怕了。”张金牵强地笑了笑,就着她终止了此次对话。
“张金……晚安。”背后传来犹豫的声音,张金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说例行的晚安了。于是她转回去,俯身揉了揉那蓬拱起来的头发,温柔地说:“晚安然然。七夕快乐,记得要梦到你的帅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乞巧女儿节,就让她俩说会儿话吧。可怜的没节目的俩人,只好窝家里浪费节日了。
以及我为什么要神经兮兮地对手进行一大段描写呢?嗯,这个问题,希望到后面我还能记得到。
再以及开始进入五月天歌词乱入时间,虽然还在犹豫到底引用多少歌词才比较合适。
最后以及我也想学古琴。

   



第14章 天朝上国
八月八号,奥运会如期开幕。
张金的老板恩赐了个不必加班的周五,让她得以观看这场家门口的盛会。晚饭过后,两人依旧各守着一台电脑,在两个屋里瞎忙活着等待开幕。张金觉得这样未免太无趣了,于是招呼着张礼然过去一起看。张礼然见她执意,只得推着电脑椅跟着她进了卧室。
卧室本就不大,双人床与书桌间的间隔宽度放张靠背椅就占了一半。电脑椅一进来,更是显得挤挤挨挨的。张金想了一下,止住张礼然说:“算了,别拿进来了。咱们还是上床铺看吧。”说着,她便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床尾,屏幕对着床头板地摆好,又指着离书桌较远的那一侧招呼道:“然然,你先上去坐着。我弄下这堆线。”虽然是笔记本,但平常这电脑都搁在原处摆着,这会儿一挪窝才发现地上的电源线、网线都混成了一团。
张礼然刚把电脑椅推回客厅,听到这话在门边站住了,局促地说:“这不好吧。而且我都还没洗澡的。”在这家伙的观念里,不洗刷干净了是绝不可以上床的。张金正忙着弄那堆线,随口接道:“你就坐呗。”张礼然又杵在原地寻思了老半天,终于忸忸怩怩地在床边坐下,愣愣地看着张金蹲着的侧影。
张金理清那堆乱麻,踢掉拖鞋便上了床。见张礼然还傻坐在床边,她摇摇头,爬过去拉了一把,那家伙才有所动作。张金把枕头垫在背后,倚着床头板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一转头,张礼然依然是那万年不变的“标准坐姿”:曲膝跪坐在脚后跟上,双手自然地搭着大腿,背还挺得直直的。张金看着都觉得累,于是拽了拽她的胳膊:“然然,躺着吧。这样多舒服啊。”张礼然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作。
其实她也的确累。不过不是因为坐姿。她一贯是正坐,坐上半天都没问题,可如今是在张金的床上。张礼然尽管曾在那麻将席上躺过,可还是觉得不大自在:她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
屏幕里已经开始有了动静。漆黑背景上,一道金黄|色如疾行的蛇般乱窜。那是鸟巢边檐的一圈焰火被点燃了。“哔哔啵啵”的烧灼声盖住了电脑前的这点小插曲。张礼然被画面吸引过去了。张金却还保持着刚才说话的姿势,目光落在旁边这奇怪家伙的身上。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认为这人真装,刻意摆出一副与众不同的样子。然而发现这家伙自发如此之后,她又觉得那些异于常人的怪癖反而挺可爱的。
这个小外星人、小机器人。张金想着,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来。这时她手机突然响了。张金连忙翻身下床,从书桌上拿了来,顺手又关了灯。屋子里霎时变得幽暗,只剩下两处泛着微微荧光:一处是电脑屏幕,另一处便是她手中的手机。张礼然没想到她会关灯,一时间慌了神,眼神惊惧而警惕地飘向那肇事者,然而黑暗中不大看得清人,只能隐约辨认出个瘦高的身形。床铺一震,是张金爬上来了。她一面按原先姿势重新躺下,一面跟电话那头说:“吾勒望……吾弗是孤身啊,然然勒吾傍……电脑唻,网上可望到……阿爸再会。①”结束通话后,张金把手机搁到枕边,又瞅着正襟危坐的张礼然说:“这下是不是看着有感觉多了?”的确如她所说。没了顶灯的光干扰,观看效果立刻大有改观。
与此同时,屏幕中的鸟巢也是一片漆黑,只有此起彼伏的荧光棒闪着各种颜色的光。场地中央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两个矩阵。正想着,矩阵中有光亮呈扇形扩张和消失,像常见的电子显示屏。随后又是如随机数般胡乱跳跃的光点。隔了一会,光亮彻底暗了下来,声音似乎也小了许多。所有人都在翘首等待。张金瞟了一眼手机,见已经是20:29分了。这时,漆黑一片的矩阵中出现了个银色的“60”,一分钟倒计时。张礼然低低“呀”了一声,忽而觉得激动万分。她扭头对张金说:“要开始了呢。”阿拉伯数字渐渐地变小,两个矩阵上闪动的图案如镜像对称一般逐一展现。时间过得很快,突然间上下两个矩阵分别用汉字和阿拉伯数字显示着“十”和“10”。看到那个汉字,现场观众顿时激动起来。欢呼声、尖啸声、数秒声等夹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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