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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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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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干什么?”那军卒劈手夺过这几枚钱来,把那包朝远处狠狠地一扔,喝了句,“滚!”他闻不得这孩子身上的气味。

那孩子一边哭着,一边去捡他的包。

“哈哈哈……”军卒和役夫们都快活地笑了起来。

那孩子拾了包,再也不敢乞讨,赶快地走了。

等到车队已走远,他笑了起来,看了看紧紧攥在手掌中的一个荷包。

这孩子就是了哥哥。

了哥哥自从父母被杀之后,狱卒把他从牢狱里赶了出去。一个人,流落街头,受尽了众多乞儿的欺凌,常常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处好的。但贱民的命都是狗命,见着土就活。他总能一次又一次地从泥土中爬起来,舔舔伤痕,又拙壮地生长起来。他开始是被别人打,后来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在一次次的争斗中,他慢慢地变强了,他也开始去用拳头打别人。这就被一窃儿头看中,他不得不屈从。那窃儿头就训练起他一些偷盗的本事,比如从滚汤中钳鹌鹑蛋。用食、中两指,极迅捷地从滚汤中将鹌鹑蛋钳出来,要一钳一个准。开始这活儿,烫得他直跺脚。那些日子,他的两根手指头象红萝卜一样。但这样的训练,终于使他的偷盗本领大有长益,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但乞儿的命运是悲惨的,他们严密地受窃儿头控制。偷得到时,当然快活;偷不到时,就是一顿暴打。尤其是看到一些被偷者的绝望、愤怒和悲伤,了哥哥的心中总存一些不忍。一次,他偷了一个老婆婆的钱,那可是老婆婆刚卖了两匹布,得的上金二两,准备用来交纳一家五口人的人头赋税的。看着这老婆婆抢天撞地的悲号,他实在不忍,本想将钱还回去。却被那窃儿头劈头一巴掌打来,夺了去。后来听人说,那老婆婆被她媳妇赶了出来,走投无路,遂投了河。这给他的震动极大,才使他下定决心,不干了。他逃离了上郡,摆脱了那窃儿头,开始沿着直道流浪。他没有目的地,漫无目的地走去,只是顺着直道走。到过阳周、高奴,也去过雕阴,云阳。

一日,他来到咸阳东门,已是又一年仲秋时节,乞讨了一天,没有点滴下肚,正在饥肠辘辘难耐之时。忽见一个蒙面老妇,甚是殷富的模样,了哥哥是乞偷兼做,乞讨得到时,他就乞讨;饿得不行时,又故态萌发。这时,正是他饿得眼冒金花的时候,他就看中了这老妇,跟了她走了一段路。在一人烟拥挤的地方,他挤身上前,贴近那老妇人,伸手入那老妇人的囊中,正要得手,却被那老妇人一把把手抓住。他正有些惊慌,以为又要遭到一顿暴打,这是常有的事。没想到那老妇看了看他,又把他放了,这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妇人。

他实在饿得不行,感到腹中有一千张嗷嗷待哺的嘴,在咬着他。

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赶紧走到那老妇人面前,伸出一双肮脏的手,央求着:

“老夫人,行行好啊,给一点儿吧?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实在是出于无奈,你老心地善良……”

“去,去,”那老妇人颇为厌恶的,“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倒敢来纠缠我?小小年纪,竟敢偷?人怎么能偷?”

“我好几天没吃了,”他有点夸张地说,“你老做好事做到底,给一点儿,我就不偷了。这样,你就救了一个人。要不,我就只有再坏下去,你总不能看着我变坏吧?”

“小**,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那老妇人骂道。但她看到这孩子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样子。再说这孩子的机灵劲儿也使她喜欢。还有……,她说不上来,这孩子总有一丝两点影子,似曾在那里见过。她当然不信,于是动了恻隐之心。

“那好吧,随我来。”这老妇人吩咐道。

“到哪里去?”了哥哥警觉起来。

那老妇人一把抓住他,说:“我请你吃一顿饱饭去。”

“我不去!”了哥哥挣扎着。

“怎么?不信我?你不是说我心地善良吗?难道你也不相信你自己,怕了?”

这一说,令了哥哥动了豪气,“去就去,我怕什么!”

“还蛮有个性的,不要我抓住你吧?”那老妇人放了手,摇了摇头,拿出(巾兑)巾来,擦着自己被弄脏了的手。“啧啧啧……”她不由自主地厌恶地摇了摇头,把了哥哥带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小客栈里。她对店小二说:“弄些汤水来,给我好好洗一洗他,你看看,都要发臭了。”

这对了哥哥真是晴天霹雳,他当然不从,就象是要被杀的猪一样,被那店小二一把拖了进去,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被刷洗了一遍。

洗完澡后,换了一身挺别扭的衣裳。店小二把他带进那老妇人的客房,只见房间里摆了一大碗麦粥和几个胡饼,还有几碟菜蔬。了哥哥早就饿得不行了,扑上去就狼吞虎咽起来。

“别急,别急,没人抢你的。”那老妇人说。

等到一口胡饼噎住了喉咙,了哥哥才抬起头来。这时,他才看清那老夫人,因为她已除去了面纱,脸上显出一大片的疤痕,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老夫人是谁?这老夫人是授衣夫人。

原来,授衣夫人离开青城公主府后,算是捡了一条性命。她就是不相信,这个世上竟会有那样一个女人,长得和她的姐姐一模一样?她一定要去会一会这个叫洗心玉的女子。逃出公主府后,她藏匿在(雩阝)邑,待她打听到有这么一个女子和北门晨风一道往北去了,她就去了上郡。待她到了上郡,洗心玉早就南下了。她在上郡打探了好长一段时间,闻知有这么一个女子,好象是逃离了。她又随即南下,在高奴,大病了一场,于是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一直养得病好。但身体却不行了,无法再去寻找。在高奴,她一住就是一年多,等到身体真正康复,她就又来到咸阳。而这时,陈胜吴广已举起大旗,诸侯军蜂起。洗心玉这时已被青城长公主救出,去了会稽郡的震泽,后又去了钱唐。

但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就在咸阳城边的东门隐居下来,慢慢地打听。这样,正巧遇上了了哥哥。一生坎坷,颠沛流离,使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当她抓住了哥哥时,才放了他。当她从了哥哥的容貌中发现了一丝她所熟悉的影子时,就生出了怜悯的感情。

她也用了点饭,吃得不多,无非是动了动筷子。

“你叫什么名字?”她无非是随口问问。

“了哥哥。”了哥哥一边咬着胡饼,一边唔唔地回答。

“了哥哥?真有趣的名字,你的爹娘呢?他们难道不管你?”

“他们不在了。”

“哦,是吗?我不知道。”授衣夫人有点自责地说,又问道,“你是哪里人?”

“什么哪里人?”

“哪里人你也不知道吗?比如,我是临淄人,你呢?”

“上郡。”

“上郡,你是上郡人?”

“不知道,我家住上郡。”

“是这样,……那你爹娘叫什么?”授衣夫人感到很有趣,她把上郡和自己连在了一起。

“我爹叫负二,我娘叫翠帘。”

“负二,翠帘?”授衣夫人惊叫起来。难怪,她从这孩子的容貌上看到了故人的面容,原来他是负二、翠帘的孩子。“孩子,”她悲喜交集,一把搂住了了哥哥。她在上郡的日子,知道负二、翠帘是怎么死的。“我可认识你爹娘呢,你难道不认识我?”

了哥哥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们原来是对门,哦,你当然不知道,那时,还没有你呢。你爹娘死后,你就成了孤儿?”

“……”了哥哥的眼睛红了。

“好可怜的孩子,”授衣夫人动了感情,她抚摸着了哥哥的头,对他说,“从今后,你就跟着姥姥,那里也别去了。”

“唔。”

“人是不可以为盗的,无论怎样艰难……”授衣夫人开始了对了哥哥的说教,可了哥哥听不懂。说教了一会儿,授衣夫人又想起了洗心玉。她知道洗心玉到过上郡,既然洗心玉到过上郡,说不定她一定见过负二和翠帘。这样一想,她就想试一试,她问了哥哥:

“那你一定知道洗心玉?你见过她吗?”

“你是说洗姨吗?”

“对,对,就是洗姨。”

“还有仓庚姥姥、胡爷爷、北门伯伯、韦伯伯。”

“对呀,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唉,是不知道,你呀,怎么会知道呢?”授衣夫人失望了。

“不过,我好象听洗姨说过,她要到什么钱,钱……,我记不得了。”

“东越钱唐吗?”

“我不知道,她说她有一个弟弟在那里。”

“依梅庭吗?”

“我不知道。”

“了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但授衣夫人还是很满足了,依梅庭不是号称钱唐小梅君吗?授衣夫人决定带着了哥哥到东越钱唐邑去。

一、只为天理,云想去了成都

 美丽居带着葛仆,时荫妈妈、瑞兰和淑儿逃离了季子庐。本想立即去太乙山,却想起了云想这个背弃主子的奴婢。当时,她是撞了墙,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美丽居对云想的感情颇为复杂,她非常器重这个聪慧的侍婢,却又为她的聪明有主见而恼怒。稍加安定之后,遂打发葛仆去打探。如已死,将她好好安葬一下,也算是尽了她对云想的一份心;假如不是,想起这次这事,她就不想让云想就此离开了自己,她要将她找回来,非要严惩她一下不可。

葛仆去了一日,傍晚时分才回来,带回了淹淹一息的云想。

“你怎么不去死了才好?”美丽居余怒未消。

云想躺在牛车里,头上裹着伤布,含泪不语。

云想为何还要回来?这也是做人之道。云想虽然身为下贱,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孩子。她自知自己的这次行为是背主,但美丽居做得不对,主子不对,她不盲从。但自己的行为毕竟是背主,自应受到惩处,所以以一死来回应美丽居。求死不成,奴婢不能弃主而去,那不付合做奴婢的道义,所以她才要回来。当时官兵以为她死了,又急着要去追捕洗心玉,没有去理会她。待官兵去后,邻里的老妇发现她未死,人性怜死,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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