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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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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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刚才你们梳洗时,我看了公文,才知道你们是谁?”他又走到案前,斟了一杯酒,敬于上古师说“师尊之名遐迩远播,谁人不知,那人不晓,今日得见,晚辈三生有幸。”

上古师为表谢意,把酒杯端起,举了一举,一饮而尽。

“先生是……?”

“晚辈韩淮阳!”那公子自我介绍道“韩国人,在阳翟时,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父为韩大夫。我平生只好结交豪侠之士,自从国破家亡之后,避难于此。

“这一位叫林(氵或),是我的门客;”他指着那清客介绍道。“这一位是旨提明。”他指着那力士说“仓海君的弟子。”

“仓海君乃是我的故人,”上古师说“今日看到你,”她对旨提明说“仿佛又看到了故人,不知师尊可好?”

“大不如前,牙齿都落光了,又因世事纷绕,终日戚戚。”

“唉,”上古师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把自己的这一翻经历都说于他们听。

说起秦国的事功,莫不摇头。平心而论,上古师对始皇帝并无恶感,以他能有这样的经天纬地的宏才大略、横扫六合、一统中原、成就霸业、视他为千古一帝。但经过这样一翻冲折,亲历这般苦难,不免也有所动摇。她实在是以小民的视角来仰视始皇帝的,对于她来说,皇上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她并不想以自身的苦难来评介一个皇上,毕竟他的思想比她的思想要博大得多,也要深邃得多,她只有叹息的份。

不过,她也觉得,以一种思想替代另一种思想,要改变人们的观念,用强制激烈的手段似乎是达不到的,那只能是一种灾难。她就这样说了。

“他当然是为了他的万世基业,只是故土难迁,他却不顾人之常情。”韩淮阳讲。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作为王者他最应看重的应该是他的子民的安居乐业,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要的,社稷当然重要,但不应以牺牲他的子民的安居乐业为代价……”洗心玉说

韩淮阳听洗心玉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惊讶,盯着洗心玉。这女人就是这么款款的有一份从容,有一种睿智,初见之时,只觉得她面容姣好,待得久了,才显出她的不平常来。有一种冷玉出水的感觉,莹莹然,令人顿生一丝爱意,对上古师也更添了一丝敬意。他说:“上古师尊,看着你这几位爱徒,能受到你的教诲,真令人羡慕。”

第二天,韩淮阳再三挽留,愿执弟子礼。以上古师为师,倾心相随。

但上古师没有应允,她已看出这韩淮阳决非寻常之人,她自己又是避世之人,不想卷入这世事,她婉言谢绝之。且又记挂田悯,只是韩淮阳这盛情难却,遂答应多住几天。

庄子后面是一练武场,夯实了的土,刀枪剑戟都有,更有石锁木桩。庄客们日日习武。旨提明是他们的教头。

旨提明力气特别大,百十来斤的石锁,在他手中简值如同儿戏,他一手一个,在手中翻滚,只是略有喘息而已。玩得兴起,便把石锁抛起来,数尺高,像扔石子似的,看得四人啧啧赞叹不已。

“壮士好力气!”上古师夸奖道。

“出丑了!”旨提明得了上古师的夸奖,自然有些得意。他知道上古师的分量,师傅不只一次的提到过这个东方湛母,想不到只是这样一个干瘪的慈祥老人,他敬重她,却不相信。再就是他对“好力气”也有些敏感。好力气无非是说,只有一把死力气罢了。

苦须归宾立即感觉到了,她天性好强。

旨提明自然有些不服,他不大相信眼前的这三个弱女子有什么高明的地方。只是碍于师傅之面,不敢在上古师面前无礼。遂说道:

“请三位师妹指教?”

“对呀!”林(氵或)也想看看至简堂的剑艺,“何不比试比试?”他极力推怂道。

韩淮阳自然也十分感兴趣,谁不想见见剑坛上盛传的桃氏十四泉呢?

这样,旨提明便提了支竹剑,摆了个骑门。

上古师只是不许,说是浪得虚名,不必当真。

“只是练练而已,又不当真。”韩淮阳提了支竹剑,递给洗心玉。他特别欣赏洗心玉。

但苦须归宾是如何性急之人,她看到师傅已默许,岂容得洗心玉占先,一把把她挡了,接过竹剑,举剑击之。旨提明提剑来迎,他力气大,那剑劈下,仿佛要把苦须归宾压入尘埃之中似的,有些惊心动魄,但每次都被苦须化解了。别看苦须一个小女子,习剑之人,臂力一点也不差,不但抗击得了旨提明的的劈砍,且能伺机反击,但也被旨提明一一化解。斗得十几个回合,苦须归宾窥得一个破绽,一剑刺中旨提明的肩膀。旨提明挨了这一剑,自然不服,一剑更紧一剑,想挽回面子,极凶猛地进击。但进攻得急了,防范就疏了,这时,只见那旨提明极凶狠的一剑刺向苦须归宾胸口。说时迟,那时快,苦须归宾来了个白蛇吐信,撤剑拨开旨提明的剑锋,在旨提明撤剑之时,苦须归宾左脚已挺进一步,用剑刺中了旨提明的胸口,那动作之连惯、之迅捷,叫人感到眼花缭乱。

旨提明不得不服。

韩淮阳和林(氵或)不禁拍起手来。

“‘桃氏十四泉’果然名不虚传,神出鬼没!”旨提明赞叹道“这位小师妹剑艺确在我之上。”

“那这位洗姑娘比苦须姑娘如何?”韩淮阳问。

“各有所长。”上古师不偏不倚。

“啊哈,这是什么东西?”吴钩玄月突然看见一条铁练系着的一个大铁锥,那大铁锥有百十来斤重。

“这也是兵器呢,”上古师说,她问韩淮阳“谁人用它?”

旨提明说:“弟子所用。”

“用得如何?”

“我使一次让师尊指点。”说完旨提明上前提起那大铁锥,走到武场中间,把它运转起来。然后便使得呼呼生风,指那里,砸那里,一砸一个准。到最后,他使了一个绝技,把那大铁锥抛了出去,飞出几丈开外,“轰”地一声,地动山摇一般,砸在一个小土堆上,砸出一片尘土来。令看者都变了颜色。

“真个好功夫!”这回大家可真是由衷的赞叹起来。

回到内庭,韩淮阳再一次挽留上古师,说到恳切处,泪水就要流下来。他非常希望能拜上古师为师。他说:“现在到处都在抓你们,要去咸阳救田姑娘,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风险。你们只管住在这里,不会出事的。至于田姑娘,既然她去了咸阳,我想也不是一时可以救得出来的,茂然从事,反易出事。再说,田姑娘也应无性命之忧,这样,我们可以先派一个人去咸阳,你们在此安心,一来等消息确实,我们可以有目的的去做。二来日子久了,官府也懈怠了,再前往咸阳风险自然就小多了。”他这人思路慎密明快,语言也非常清晰。

上古师想想,也是,只得应允。师徒四人就在淮阳芳草居住了下来。

日子一久,才知道,韩淮阳原来姓张名良、韩人、父亲张平为韩相,人称他为韩公子。秦灭韩后,张良怎能目睹国破家亡?誓得聚集力量,以图恢复韩室。他祖父,父亲做过五代韩国丞相,恢复韩室对于他来说,是责无旁待的。一天,张良对上古师说:“师尊如此懿智、豪杰,如能得到你的教诲,晚辈自会得益不少,我想恢复韩室,但这事谈何容易?我自知实在是不能,望师尊教我。”

“老妇从不参与国事。”

“望师尊看在我大韩黎庶百姓的份上,假如事有不济,绝不牵涉师尊。”

上古师看张良说得恳切,无法拒绝,才说:“为师不敢,我没有经国济世的本事,有些事也只是一己之见。”这样,张良每日侍奉上古师,不离其左右。

张良的淮阳芳草居在浚仪县柳亭乡,他自来到这里,广结人缘,又花了不少上金买通官府,因此没有什么人来打搅他。上古师四人也不外出,平日只和张良纵论天下,也常指点旨提明习些剑艺,日子不觉飞快过去。其间,张良向洗心玉表示了爱慕之意,但洗心玉此刻心中只有北门晨风。再者,她也感到张良这人世俗心太重、好色,因此婉却之。不觉已是一年有余。

终于到了这一天,上古师决定离开这里,时间呆得太久了。张良见再也留不住,只得准备为她们送行。几天之后,一辆单辀双轭軿车载了上古师;洗心玉和玄月化装成两个英俊的王孙,骑马相随;苦须归宾总让上古师不放心,叫她充任御者。本来是要用大车的,但张良决定还是用马车。他意万一路上遇有不测,便可解马弃车。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依依相惜,撒泪而别。张良、林(氵或)、旨提明三人站在晓风中,直到那两匹单骑和那辆軿车消失在那漠漠的长天之下,依然没有回转。

十一、力峙危局中

 看着都尉章启的尸体,胡宪怒不可遏又心中透凉。

军卒们正在弹压骚动的人群,单膺白追击上古师也无所获。转马回来时,看到伤亡的军卒和混乱的人群,这一切都发生得这么突然,单膺白似乎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头脑里一片空白,他的脸色铁青。

有军卒报告:有徙徒趁乱逃跑,有些已抓回来了。

胡宪立即咆跳起来:“捆起来,他娘的,捆起来!”气急败坏的他,要杀一警百了。

逃跑者的亲属哀号着跪倒在他面前,胡宪如何肯应。正在命令军卒往死里鞭打逃跑者和驱赶这些人。哭求声和哀号声一片。

单膺白不去理会这些,此刻,他正在迅速地指挥军卒整顿整个行伍。人们纷纷围着他,求他向胡大人求个情,他们对他尚存有幻想。

单膺白也正想杀一禁百。但,当他看到这纷乱的人群,有些弹压不住的人群时,猛地想到,当下不是杀人的时候,必须得按抚人心,否则这漫长的行程将更加难以进行。想到这,才清醒过来,忙拉过正在发威的胡宪悄悄对他说:

“严惩一下就可以了,千万别杀人。”

胡宪正面对这有些失控的场面,怒火中烧,如何肯应。

“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千万别再激起变乱,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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