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句吧,听到腻了。”
“谢谢。”
“知道了,想谢就谢吧。反正除了我,你也没什么靠得住的朋友。”
莘爽朗地接下谢谢,拒绝了暗藏的愧疚。正因为只有我,所以麻烦我没关系。
莘拉开背后的窗帘,温暖的阳光从缝隙射入,照得笙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用手挡住,指缝中窥见的少女,一如五年前般明朗清丽。
“面具果然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五年前,五年后靠的都是你。
莘笑了:
“怎么遮得住,秦大师将名字现场通报敌人,面具只能立马破功。”
“……这个倒是……”
“保镖能像你这个样尽忠,很不错嘛,时刻为雇主奉献。”
“我可以当作是对工作能力的夸奖吗?”
“我从不吝啬对属下的安慰,别在意。”
“你啊……”
“千万不要被我的爱护感动到冲昏了头脑,出现认为有可以加薪的妄想。”
“你是被小遥弄到多敏感……”
“这是身为BOSS的警觉。”
“……你危机雷达的探测范围未免太广了些。”
“宁可错杀,不可养大。”
“……”
莘走之前不忘将手上的报纸扔给笙:
“放回那堆里。随便拿几份给秦大师吧,她应该会蛮想看。”
不仅知己才有默契,“敌人”间同样心有灵犀。莘的猜测没有错,对于笙送上特殊报纸,蓁极其高兴地收下了,顺便还抱怨了一下话题被撤下的伤感。
这思维,让笙啼笑皆非:
“你平时倒是什么都明白,但怎么这回惟恐天下不乱。这些哗众取宠胡乱猜测内容,要真发了,看你还得笑出来。”
“啧啧,我看看。《关于秦蓁的迷之三角恋》《音乐双神的再续前(孽)缘?》《秦蓁欠钱被逼卖身给威尔还债》《神勇面具人袭人□,好意救人OR恶意伤人?》难得上回一版,怎么这些标题都不带感。都说人类的想象力是无底洞,他们发散也太短浅了。”
“……作为当事人还能不满足于如此疯狂的标题,大开眼界。”
“哎呀,生活不需要太认真,小笙你不累么。”
“躲过一劫,假装轻松,这也不是真轻松。我今天抽空去公司调了一份威尔的基本资料,你对一对,如果你还知道什么,可以补充一下资料,好确定防范程度。”
蓁接过资料,薄薄的几张纸,记载了威尔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从出生到获音乐之神垂青,巅峰时期突发腱鞘炎,然后音乐事业受损,他发狂没入精神病院,十年后出院退到幕后,成立公司,再度发展。
这是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也是无数跌宕人生的概括。
一帆风顺中突来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却又峰回路转。无怪那么多人患得患失,命运残忍地转变嘴脸,逼疯瞠目结舌的人类,骄傲着自己拥有玩弄人类的无情。
蓁想起会展中心威尔的那席话,像威胁,更像是悼念。
明明熬过了,但代价,怎么都让人欣喜不了。
换成我,需要多少年呢?威尔还真是提了一个好问题。对于失去,所有人都会本能的恐惧。虽然很多都能用其他东西填满,但不能再用钢琴表达音乐的遗憾,对于爱着钢琴的钢琴师,都是弥补不了的黑洞。
“会和他一样吗?”
或许更差。心里小小的声音说着更让人惶恐的话。
“你和他不一样。”
突如其来的声音,恬淡有力穿透到了蓁的心底。笙的语气平淡到像是陈述事实。
蓁笑了:
“你可以窥见天机?”
笙拿着笔在那份报告上划线:
“不能,但是我确信。”
蓁轻轻地抒了一口气,希望自己也可以这么相信。
薄薄的几页资料很快整理完毕,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可怜的威尔。”
蓁撑了一个懒腰,抽出一把剪刀开始干自己的活,三两下将剪好报纸,糊上些胶水,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贴在茶几中央,笙抬头看见,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那是报纸上自己还摆着□踢姿势的剪影,被蓁用漫画的手法圈了出来,打上了强调的光芒。
蓁调皮地明知故问:
“怎么了,被自己的英勇形象给震撼了?”
笙无语地抽纸擦拭嘴角有水的地方:
“……我只想表示你真舍得你的茶几。”
“那你那一口茶又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像是赞叹嘛。”
“……略过,我实在不想刻薄自己。”
“原来是不乐意啊;觉得太小了?那我拿去复印店叫他们扩成海报。”
笙苦笑:
“是否你在拿我寻开心?”
蓁装作生气:
“这不行,那不行,我总得留个纪念吧。”
笙灵光一闪,想老鼠面具恰巧放在今天背来的帆布包里,掏出来递给蓁:
“留着这个吧。”
蓁不怀好意地反问:“只有这句话?”
笙想了想:“我好像没有资格要你不虐待属于你的茶几和墙壁。”
蓁调皮一笑:“我也很怕被它们怨念,说我不疼它们。面具凑合着收下,就听你一次话。”
笙笑着点点头:“恩,委屈你了。”
笙没有说破,事实上,蓁的喜悦很容易感受——不过是装作勉为其难地收下,心里则笑开了花。
装作公平没有偏爱的你,其实一点都不公平。
☆、Chapter19 《钟》
世界钢琴比赛预选赛第一场
在后台,管家一丝不苟地帮凌整理着衣服,力求让这位少爷以完美示人。
“白老,为什么将我的电话给她?”
凌的手机里,还留着那天笙发过来的短信,虽然内容与他无关。
“少爷,你需要一个保镖,但你赶走了几乎所有的保镖。”
“呵,竟然是这个理由。”
老管家捡走凌肩头沾上的短发。
“少爷,这是唯一的理由。”
凌挑眉:“你以为我在期待什么。”
老管家叹气:“少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眼力劲的。”
凌将头转向舞台通道,悠悠的问:
“你说她会不会来?”
明明不是第一次登台,却因为下面可能坐着的人,心脏不可思议地加快跳动。
“少爷,开幕式的时候你问过一样的问题。这次是不同的吗?男他?”
管家还是一样的严谨。
“老头是不可能来的,你比我更清楚。我说的是我的……就是叶笙。”
妹妹这两个字他还是无法说出口,那歉疚与失落依旧压得他张徨失措。
“叶笙是秦蓁的保镖,照常理是会在的。”
管家用手抚平凌衣服上翘起的皱褶。
“……是因为蓁啊。”
凌突然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少爷,你应该记得你当初的选择吧。”
凌哑然失笑,是啊,他怎么会不记得。离开了母亲依附了父亲,改回了父家姓,拥有金钱却孤身一人的理由。
是钢琴,是音乐,是想要梦想像现在这样受到瞩目。
这是他的第一渴望,凝重庄严的黑色三角钢琴,弹着它的快乐无比的自己。
但是……
“但是我也有实现梦想以后,找回家人的选择。”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
“少爷,任何感情都是不能打借条的,利息你永远还不了。”
凌默然,他想起了上次扬长而去的自己,再一次体会到无法弹琴的晦涩心情。
“管家爷爷,你不要吓凌啦,要不要利息是借债人决定的,亲情的本金是1,你挺到她不收利息那天,巨债就不是巨债了。”
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长裙依旧是淡雅的式样。
“小妮子,你是否太乐观了啊。”
老管家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很感谢这姑娘,并没有因为不能接受凌的爱意而疏远他。他的少爷是很孤独的,这些年能有这个愿意稍微交心的朋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反正凌从来都不听你劝,这次虽然动作慢了点,还没开始,但你多鼓励比打击好。”
“恩,少爷是个死脑筋。”
管家爷爷在沉思,好像正在思考蓁的建议。
“对啊,跟小笙一个样,果然是兄妹。”
不过,小笙搞不好比凌还倔。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高兴不起来。”
话虽如此,但凌郁闷的心情好歹地被开解了些许。
继续的烦恼与纠结并不能让事情有所进展。
“要感谢就坦白一点,别扭的家伙,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孩看上。”
蓁捣鼓着她的对讲机,换上了新的电池。
“看上又如何,都不是我喜欢的。”
凌冷冷地说,眼神落到蓁的身上。
蓁感受到视线,抬起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哎,我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你的这句话。”
“装傻吧,秦蓁不就最擅长装傻。”
“感谢我吧,所以我们还是朋友。”
“……切。”
喇叭里的开场音乐响彻全场,主持人在一长串介绍后,终于念出了第一个表演人的名字。
“下面有请上次因病错失没能表演的陆凌大师上台演奏。”
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忧愁与疑惑虽未能解开,但他已不能再退后。
…
人还未上台,观众席中便爆发了一阵热烈无比的掌声。你可以鄙视这种自家亲的心理,但这也是海城人民不加掩饰的自豪与实诚。
凌绷着脸,在掌声中出场,他对这份热情毫不领情,如石般冰冷的表情,只在余光瞄到一旁的钢琴时,稍稍缓和了些许。
台下的小遥再次两眼发光:“虽然这次我不得已又来了,但是看到这么帅的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点音乐的意义。”
莘直接给了她脑勺一击:
“你要俗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小遥揉揉头,委屈地说:
“我也想悄悄地躲在家里恶俗,是笙要请的。”
笙耸耸肩:“正好四张票。”
四张,老样子的组合,讲义气的小遥不可能不带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