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耸耸肩:“正好四张票。”
四张,老样子的组合,讲义气的小遥不可能不带兄弟。
黯然在角落里的木柄望着和自己隔了一人的莘,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瞧着他一蹶不振的样子,旁边的小遥义气上头,低声商量道:
“要不,咱俩换换。”
木柄想起了上次被扣的工资,面如死灰:“别,我再扣就要喝西北风了……”
“嘘……要开始了,有什么话一会说。”
莘察觉到了旁边两人的窃窃私语。
小遥和木柄赶紧闭嘴不说话。
轻巧,细腻,好似水滴落下。独有钢琴鸣响的音乐厅,变得前所未有的寂静,当凌弹奏出他的曲子时,不少人瞪大了眼睛。
是李斯特的《钟》,改编自帕格尼尼的大练习曲第三首。此曲技巧奇难,非常好听也非常不好弹。
但凌既已挑选,自然不会让听众失望。
音质颗粒分明,音色别致傲人。
斯坦威的钢琴发出绝妙的琴音,众人沉醉在他营造的高楼古钟的意象之中。
小遥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那双飞快闪动的手。
脑内的钟声叮当作响,笙什么表情都没有,什么表情都消失。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多怀念的曲子。
键起键落,钟声轻透灵快。不同于佛寺大钟的悠远宏亮,却也可以穿透漫长的时光。
笙叹了一口气,可惜来得太晚,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怀念什么。
但思绪却由不得人说不愿意,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跟着旋律飘飞。
舞台在眼中似乎有了薄雾,此间被缭绕的青年在一点点地变小。
变成穿着格子衫的少年。
变回面色苍白神情执拗的少年。
变到那个当初。
变得连耳中的琴音似乎都磕磕巴巴。
断断续续的琴声里,他仍笑着对自己说:
“妹妹,怎么样好听吗?我天天给你弹好不好?”
疯狂跳动的音符,看不清的手影。台上的他汗如雨下,一样的拼命,一样的表情,让人恍如隔世。
她突然觉得记忆真是害人的东西,好与坏统统忘不掉。
灵妙空阔的琴音终于圆满收尾,但笙却闭上了眼睛。
“笙儿,你要原谅你哥哥。”
什么啊,我听不见。
掌声震耳欲聋,几乎遮盖了所有的声音,听不见她离去的脚步声,也听不见台下某人短促的嘁。
她提前在掌声中离场,走得静悄悄。
可并不是只有耳朵才能辨别所有的声音,譬如衣角擦过皮肤的微痒、毛孔突然地舒张和突如其来的心跳。笙离去的时候,莘只是轻轻地抿住了下唇。
修修补补这么多年,线缝仍会浅浅地流出血来,而她既不能装作没看见,也不能立即缝得滴血不漏。
小遥目送帅哥下台,偏头发现了笙空着的座位:
“这家伙是猫么,怎么走了我都没感觉……”
莘习惯性地打着掩护:
“上厕所去了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遥想想觉得不太对:
“你们不是才刚上完?”
“……刚才人太多,来不及。”
可以做的那么少,能给你营造单独的空间也好。
只是40分钟过去了,比赛的下半场都开始了,却还是不见笙。
莘知道,笙并不愿意别人担心她。所以,她会赶紧平复情绪,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而这么大段时间的空白,对于心急的她,实在太久了一些。
“小遥,你帮我看下包,我出去打个电话给笙。”
这时小遥手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亮,莘一眼看见了那个名字,将手机一把抢过去,接通:
“……木柄来了,你也来男厕所,三号坑位。”
听完这句,莘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回给小遥。
“小遥,我出去一下。”
莘也没知会小遥,直接单枪匹马地杀进男厕所里去了。
正在尿尿的男人被吓了一跳,爆粗口刚爆了两字,就被莘踹开的三号厕所门里一大条血迹给震愣了。
“这,这是?!”男人裤子还没穿好,又给吓掉了。
“厕所里的人呢!!!!”
莘头一回这么不顾形象地着急。
“我,我怎么知道,我,我要是知道,还能在这里淡定的撒尿么……”
男人受惊不小,讲话都有点结巴了。
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那你现在到底是准备撒尿还是准备走。”
“走走走!”男人一把提起裤子,边扣边分奔出去。
莘生起气来真是不管不顾,总之,男厕所也变成了她的地盘。
她细细回想了刚才的情况,想到自己接听的是小遥的手机时,她突然恍然大悟,掏出手机就给木柄打过去:
“你和笙现在在哪里?”
木柄支支吾吾地说:
“我不在音乐厅,笙不在我这边……”
“那你干嘛去了?”
“陆凌的老管家被人打晕了,我被笙拜托送他去医院。”
莘糊涂了,好像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这个神抽,更新竟然可以抽到0字……还好多看了一眼……
☆、chapter20 原委
40分钟前
笙捧起一把水往脸上扑去。
冰凉的水,有益于精神的振奋与理智的恢复。
抽出干净的面巾纸,擦干脸上的水珠,凝视着镜里的自己,洗过脸,也没有变得多好。
笙将手放在厕所门把上,在拧开大门的前一刻,目光透过门上安装的单向反射玻璃,发觉门口站着两个人。
没有想过的两个人——凌的老管家和威尔怀特。
笙不动声色地放下手,将耳朵轻轻地贴着门,试图偷听他们的谈话。
可惜这门还是有些隔音效果,断断续续的只能模糊地听到几个词语。
求情……老子……很不错……
笙的运气有些背,得到的词语串不出完整合理的句子。
笙只好将整个人都贴在地上,期望从下面的门隙更容易听到。不幸的是,刚贴上去,两人的对话就结束了。
皮鞋的声音渐渐远去,笙又趴了一会,确定人是真的走了,叹着气站起来。
突然,耳旁意外地传来一声响。
闷闷的声音,像重物落在棉花上,也像棒子击中了人。
笙急忙垫脚,双手撑着玻璃向外看,但什么也看不见。而这一声响后,也再没有任何的声音传过来。
笙没有急着出去,她在厕所里又呆了一会。
多年的保镖经验告诉她,如果贸然出去,很可能有危险。
但她不出去,却有人进来。厕所的门被猛地一堆,笙几乎来不及躲藏,所幸她就站在门前,顺势溜进门背后,拉住把手,尽量地掩住自己。
视野缩小到无法确认来者,笙只能靠耳朵听。
来的人倒像真是来上厕所的,她推开了一扇厕所门,发出门开的声音,然后是汹涌的水声。但貌似素质不太好,没冲了厕所,没洗手就出去了。
笙又等了几分钟,才放开门的把手,从背后出来。
脖颈上的冷汗还在滴,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地准备出去。
哪知刚迈出去,一棒就从侧面袭来。她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一下,想要缩头关门,哪知对方手更快,朝着她的后脑勺再袭来一棒。
笙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笙迷迷糊糊地醒来。
靠着墙壁的后脑勺很疼,头晕又想吐。她用手一摸全是血。
打量四周,白色的座便器提示自己身在女厕所单间里。挣扎着爬起来,手拧了一下门把手,可以转却根本推不开门,好像被人从外面拿东西抵住了门。
咚咚咚敲了几下门,貌似外面也没人。
笙掏掏口袋,貌似被搜身了,手机不见了,腰间的对讲机也不翼而飞,唯一剩下的是系在腰间的钥匙串。
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所幸脑袋上的伤还不算太严重,就是血流得多了些。
笙将座便器的盖子盖上,坐了上去。她思考起被袭击的细节,想起手臂挡棒时,自己的余光正巧扫过犯人。
一阵恶心袭来,脑内的图像模糊了一下。
笙再回忆,又是一阵恶心,关键的时刻图像再度模糊掉。
算了,看来老天爷是存心要包庇犯人。脸先放一边,笙开始思考,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里面的。
几分钟后,笙不由地苦笑。
说来很简单。厕所的外门,通常有自动关上的功能。那人推的力量不算大,门不可能卡住不回,自己拉来掩护的门,反倒暴露了自己。
头上的血滴到座便器上,啪嗒一声。失血越来越多,笙的头慢慢变得昏沉。
在她快要没有意识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意外的人声:
“什么维修中,这哪里有维修的样子,门口牌子骗人。”
笙急忙站起来,可起身太快导致脑供血不足,又跌到了地上。她本就失血不少,加之头晕目眩,讲不出话也爬不起来。
“这里有人吗?”
原来是蓁,需要想个方法让她知道自己在这里。
笙灵光一闪,想到了腰间的钥匙串,可以解开扔到地上。
笙的手很软,不太有力,解了两次才解开。钥匙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又一阵搬运东西的声音传来,门被打开了。
穿着白色素裙的蓁看见笙满头血的样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笙却还能挤出微笑:
“还差一点就睡着了。”
苍白的脸上是安心的笑。
笙努力地扶着隔板想要站起来,想证明自己只是看起来伤得比较重。
“别乱动啊,我知道你伤得不严重,真的不严重,你给我不要死撑!”
听声音,发急了。优雅淡定的蓁原来也会吼人。
又是一阵昏眩,笙险些站不稳,蓁急忙扶住她,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撑起了她的整个身子。
“你怎么会来?”
笙低声问道。
“过来上厕所,看见了无盖垃圾桶里的白色对讲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