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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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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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惠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凝重。为了防止赵景惠再说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来,孙元起急忙找了个新话题:“我看刚才你爹似乎对景范很有意见啊,到底怎么回事?”

赵景惠闻言也皱起眉头:“这两年,爹娘在湖北,景行去了日本,家里只有我和景范。景范从小就很懂事,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他。前几天,全家终于又聚到一块,我觉得景范有些奇怪,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昨天大年三十,家里祭祖,却怎么也找不到景范,等了很久他才回来。烧香磕头的时候,景范却不肯跪。

“景行就问他为什么,才知道这几年他跟着学校里的西洋老师,居然信了基督教。据说信教之后,便不能祭祖磕头、烧纸烧香。爹听了之后,跳脚大骂,说他是不敬祖宗,枉为人子!景行也很生气,要不是我拉着,肯定要痛揍他一顿。”

景范这几年专心读书,没有再和保安们厮混,又碰上长个子,人瘦得跟麻杆一样,哪是景行的对手?估计景行三招两式,就能把他按倒在地,拗成两截。

“爹和景行骂他,我和娘在一旁劝,好说歹说,他才跪下磕头。刚才先生你也看到了,他虽说跪下,其实心里还是不情不愿的。”赵景惠一脸愁容,“我们能劝他一时,却劝不了他一世。只怕逼他越厉害,他信教越深。先生,景范向来最听你的,要不你劝劝他?”

这就是外国聘请教师的坏处,难免会泥沙俱下。即便是精挑细选的老师,上课时也难免会夹带些私货。在湖北,孙元起一脚把所有日本教习踢回国,就是因为他们张口闭口就是中日提携、东亚共荣。在经世大学孙元起也是防范再三,谁知道还是出现了这种问题!

就个人情感来说,孙元起是非常不愿意学生皈依各种东西方宗教的,其中尤以十字教和绿教,更是深恶痛绝。孙元起虽然也曾拜入马教门下,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个传统的中国人,认为拜父母、拜祖先是件天经地义的事。舍弃父母祖先不拜,而去礼敬一个莫名其妙的西方神祗,怎么都有些难以接受。

孙元起自认为是开明人士,尚且觉得难以接受;那顽固保守如老赵,定然是绝对不能接受了。

但理智却给出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宁动千江水,不动道人心。正如后世宪法中所说,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任何国家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不得强制公民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

所以孙元起也颇为踌躇,思虑再三才说道:“那我有空找景范聊聊吧。”

赵景惠顿时一喜:“那太好了!”

孙元起苦笑道:“你别抱多大希望,一旦皈依宗教,别人是很难劝服的。”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拨拜年的客人,赵景惠便起身告辞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孙元起除了慰问在校师生、看望春节期间依然坚守岗位的教职员工,还要拜访各级领导和亲戚故旧,比如老大人、丁韪良、张之洞、荣庆等人。至于美国驻华公使康格先生,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去职。新来的公使名叫柔克义,这位公使不仅是外交官,还是名汉学家,精通中文和藏语,对中国边疆史地颇有研究。他到北京后,邀请孙元起数回,关系还算不错,春节也少不了前往走动走动。

孙元起要拜访的人很多,来拜访孙元起的人也不少,春节之后一段时间几乎是应酬无虚日。但他心里却一直挂念着赵景范的事,终于在人事纷纭中觅得半个下午,和他谈谈心。

赵景范应约来到办公室,他似乎知道孙先生要和他谈什么,神情颇有些紧张,进门时怯怯地叫了一声“孙先生”。

几天不见,景范似乎更加瘦削,仿佛撑不住身上那件厚重的棉袍,脸色也愈发惨白,紧捏着双手显露出关节的痕迹。看得出来,这几天全家上下确实给他很大压力,内心的纠结让他寝食不安。

不过孙元起也很能理解老赵的心情。

传统中国人,拼死也要生个儿子,原因何在?无非是养儿防老、传宗接代。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儿子才是自己的,等老了不能动了,总得有人供养照顾吧?传宗接代,则涉及到中国人对生命的认识。

近代以前,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相信人死之后魂魄依然存在。最早,是认为灵魂上天,伺候在天帝左后;后来出来了黄泉、阎王,灵魂则入地变成了鬼。无论上天还是入地,魂魄都是不事生产的,只能接受阳间的祭祀供奉。所以阳间每年四季都有祭祀的节日,就是定时为祖先们提供衣食来源。

有一种说法,认为鬼魂只能接受自己子孙的供奉。当然,即便能接受别人的供奉,谁家又会闲的蛋疼,没事去祭祀别人家的祖先呢?所以,为了自己死后能丰衣足食,一定要让子孙繁昌、代代不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养儿防老和传宗接代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都是让家族避免饥馑之苦。

改革开放后之所以较顺利地推行计生政策,很大程度上要感谢建国前后,各种思潮、革命改变了普通民众对死后世界的认识。

山东是义和拳的起源之地,民众对信洋教的人深恶痛绝,老赵也未能免俗。当然,如果仅仅是受人冷言冷语,老赵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关键信了洋教之后,再也不能跪拜祭祀祖先,这是老赵万万不能容忍的!生养儿子干嘛?不就是为了百年之后,儿孙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给自己磕个头、烧个香、化点纸钱、供点水饭么?现在连这个都做不到,还要儿子有什么用!

孙元起见赵景范颇为拘谨,便说道:“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景范赶紧答应:“好的,先生。”

前几天下了点雪,檐头墙角还有些没有化尽,凛冽地北风从山的间隙吹过来,让人的精神为之一震。孙元起领着景范出了成蹊馆,往后山走去。走了十几级台阶,孙元起稍稍慢下脚步,和景范走在并排,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过你信了基督教?”

景范脚步一滞,半天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你接触基督教有多久了?”

“一年零四个月。”

“那你受洗了么?”受洗表明该人对基督信仰清楚明确,并愿意从原先的信仰世界里脱离出来归入基督,意义重大。所以孙元起很郑重地问了出来。

二一〇、远树不遮千里目

“还没有。”赵景范有些沮丧,“神父认为我心中还有顾虑,信仰不够虔诚,所以暂时不能施洗。”

孙元起长舒一口气:看来景范还有挽回的余地,而且学校里宣扬基督教的那些人似乎还颇为正规,也不像某些组织那样为了拉人头,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收。如此便好!

“那你是怎么信上基督教的?”

景范回忆道:“前几年,爹娘、大哥都不在北京,家里只有大姐和我,可大姐也有自己的事情,每天都很晚回家。我白天要上学,所以还好;到了晚上,一个人守着空旷的院子,心里慌慌的,感觉好像要长草。一次偶尔的机会,在老师桌上看到了《圣经》,便借来准备晚上无聊的时候读读。最初,我也是不信的,只是读了之后心里觉得安宁快活。后来去教堂听大家布道、做祷告、唱赞美诗,心里更觉宁静,整个人都欢喜无尽。去的次数愈多,感觉愈明显。我觉得这是主对我的召唤,然后我信上了……”

这么说来,罪魁祸首原来是我呀!

孙元起满怀愧疚,不过事已至此,光愧疚是没用的。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完石阶,到了佟文楼前,孙元起站定脚步,和风细雨地对景范说道:“关于你的信仰,本来是不容外人置喙的。不过这件事本因在我,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作为老师,我想说说我的几点看法,不一定对,希望对你有些启发。”

景范连忙肃手躬身,恭敬地说道:“学生洗耳恭听。”

孙元起道:“首先,我想谈谈信仰问题。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这个半吊子物理学家来谈信仰,确实有点不伦不类。不过科学和信仰似乎并不对立,人类最伟大的科学家牛顿晚年醉心于神学研究,便充分证明了这个结论。我今天东施效颦一回,说说自己对信仰的看法,没什么高论,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信仰对于生命有没有意义?答案是非常肯定的:有。在善恶标准、社会公德、价值体系等方面,信仰都发挥着重要作用。社会能够和谐稳定,离不开信仰的力量。个人也需要信仰,让他来勇敢面对生、老、病、死等重大人生问题。

“虽然信仰对生命很重要、很有意义,但它不是生命的全部。生命中还有许多更现实、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家庭、爱情、理想、事业、祖国等等,这些都值得我们奋斗终身,甚至为之奉献出生命。孔子曾说过,‘三十而立’。立的是什么?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三十岁之前,对世界、人生、价值都还没有认识圆融周洽,便贸贸然把生命投放到信仰上,我觉得这是对生命非常不负责任的!”

景范闭着嘴不说话。

孙元起继续说道:“其次,你必须要理解你家人的想法。在中华大地孕育演变上千年的信仰,更适合像你父母那样的传统中国人;而想你父母那样的传统中国人,在精神上也更依赖这种国产的信仰。虽然比起西方非常精细周密的宗教,中国人的信仰显得芜杂许多,遇到大事,从孔圣人、关二哥到土地公、城隍爷,从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到释迦牟尼佛、观世音菩萨,不管佛教、道教还是什么教,都能挨个求一遍。

“但你不能因为它庞杂,而否认这些神祗对国人的重要意义,几乎每个偶像在国人的生活中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发挥着自己的作用。生子拜求子观音,结婚拜和合二仙,读书拜孔夫子,练武拜关圣人,发财拜财神爷,丰收拜土地公……说是愚昧也好,说是迷信也好,但在叩拜的过程中,确实给祈福的国人带来心灵上的慰藉。没有它们,谁能抚慰这些求告无门、痛苦焦虑的国民呢?

“而且,正是这些信仰维持着中国文明的存在和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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