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荡的秋千--是是非非说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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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荡的秋千--是是非非说周扬-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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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产生权威。人们往往更看重个人的一切,前辈那种为理想为信仰为某一愿望如此执著如此痴迷乃至疯狂的举止,对于他们已显得陌生。
    历史如同一个茶馆,不断地变换着话题,但也不断重复着话题。毫无疑问,对过去感到陌生的年轻人,会用自己的方式,开始创造下个世纪的话题。但是,他们同样将面临自己的选择,也将因思想因性格而遭遇新的困扰。旧的话题会不会重新被述说,过去困扰过周扬丁玲那代人的现状会不会同样呈现于我们面前,谁也无法断定。
    那么,我们不妨时而将目光打量一下过去的日子,尽量去认识去理解似乎不可思议的已然苍老的往事,从而我们更能把握现在,把握自己。
    用年轻的心拥抱苍老往事,会产生一种新的感觉。
    1994年7月
 与夏衍谈周扬
    时间:1991年10月
    夏衍——作家
    每次见夏公,都是来去匆匆,只有一次例外。1991年10月的那天下午,我们谈了很久,话题很集中都处于不可分割的内在关系中,关系构成了事物的真正本质。,主要是关于周扬。
    由夏衍来谈周扬,当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历史的原因,他们两人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彼此往来长达半个世纪,彼此政治地位政治经历也十分接近,可以说健在的其他任何文人,都不可能像夏衍这样更能了解周扬性格的内核,更能设身处地地体察周扬在不同历史时刻内心的感受。在我所完成的关于周扬的一系列访谈录中,无疑,与夏衍的谈话,有着特殊的价值。
    他的床头上正好放着我的那本《胡风集团冤案始末》,关于周扬的谈话便是由胡风开始。他毫不迟疑地回想起一件件文坛往事,坦率地发表着对一些人与事的看法。
    我们相对而坐。对于我,更多的是探询是疑惑是思索,对于他,我想,则是温暖的回忆和冷静的分析。最近著作,在他逝世之后,我重新找出曾经整理过的这篇谈话仔细阅读,又一次回想记忆中的老人。
    这是一次十分轻松自在的长谈,没有拘谨,也没有禁忌。如许多熟悉他的人感叹的那样,已经91岁高龄的老人,却丝毫没有精神衰老的痕迹。我吃惊于他思路的清晰、机敏。显然,他已经习惯于甚至更愿意以这样方式向人们证明自己生命力的坚韧与旺盛,他为此会感到骄傲。于是,他在和人们交谈时,非常注意强调许多年前的某一细节,或者强调某一时间的准确性。他的自信他的执拗,便因这样一种风格的回忆,而得到充分表现。
    可能因为话题实在过于严肃、过去理性化,也因为我同他并不十分熟悉的缘故,我们的谈话基本按照对话的方式进行。与冰心相同的是,他也有自己喜欢的猫,它不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爬进夏衍的怀中。夏衍便一边扶模它,一边追寻遥远的往事。
    当时,坐在他旁边,面对着这样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纪老人,我有一种强烈感受,仿佛自己也同他一起走进历史的远景。现在作有《三峰集》、《学者指南图》等。,我将整个访谈录整理出来,相信更多人会同我一样,乐意走进历史的远景,去观看,去思索。
    李:夏公,今天想请您谈谈您对周扬的印象和看法。你们是同时代人,从左联时期起,就相互认识,后来又一起同事,想必有许多话可说。
    夏:你写过关于胡风的书,对周扬有所了解。不过一个人呀,嘿,前后是可以变的。周扬的变化很大的。有抗战前、抗战后,主要是去延安之后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则最早使用历史哲学这一术语,旨在,也就是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周扬显然变了许多。
    李:您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夏:我认识他是在他从日本回来的时候。
    李:30年代。
    夏:1931年、1932年的时候。他到左联是1933年。我认识他的时候是1931年吧,他刚从日本回来。具体时间,你可以查查资料。他那时年轻啊,只有20多岁嘛。他是哪一年出生的?
    李:1908年。
    夏:1908年?那比我小8岁。1930年他只有22岁,很年轻的。那个时候,他很潇洒,很漂亮。穿着西服,特别讲究,欢喜跳舞。反正那个时候很潇洒。当时他的第一个夫人还和他在一起。
    李:那个夫人是和他一起从日本回来的?
    夏:不是,她是从湖南来的。是益阳的。先是他们在一起,后来他夫人走了,他们的婚姻当时是家里给定的,都是益阳人嘛。
    李:周扬常和你们一起玩吗?
    夏:当然。他爱去跳舞,跟我们一起上咖啡馆,看电影。那时候,他可真是潇洒。(笑)
    李:这倒和后来人们对他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人们都说他很严肃,不苟言笑。
    夏:在抗日战争之前,我看他当时没有什么教条。他本人是搞话剧的,参加左联之前,最早是参加剧联的。他还演过戏,演过那个我不记得名字了。
    李:那个时候周扬和胡风的情况您了解吗?
    夏:周扬是在1933年下半年当左联党团书记吧。之后他就认识了胡风。胡风和聂绀弩一起从日本回来,最早找胡风的还是周扬。这大概你写胡风那本书时知道。
    李:我写到过。胡风是和聂绀弩坐一条船回到上海的。
    夏:他通过韩起去见胡风。韩起和胡风很好,周扬过去不认识胡风,他去见胡风,后来要胡风参加左联。这个情况我好像在什么文章中看到这。可能是胡风的回忆录里面写到过。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本来没有什么事情的。最早批胡风的也不是周扬。最早的批评大概是抗日战争以后了吧。
    李:在重庆时期发表第一篇批评文章的是黄药眠。
    夏:《约瑟夫的外套》。那个时候,乔冠华是比较接近胡风的,他过去是研究黑格尔的,和胡风有共同的地方,是比较理解胡风的。当时是党组织上决定批胡风,乔冠华是当先锋的。还有胡绳。
    李:还有邵蔓麟,和胡风也比较好。
    夏:情况就是这样的。周扬和胡风有矛盾是后来冯雪峰从延安出来到上海之后。
    李:是在1936年初。
    夏:两个口号论争,首先是周与冯的关系。冯一贯搞理论,我们这些人过去都不搞理论。在左联里面,胡风和周扬是专门搞理论的。你想左联那些作家,早一点当过党团书记的任白戈,后来的沙汀、艾芜这些人,都不搞文艺理论。搞文艺理论的就是一个周扬,一个胡风。胡风下面也没有什么搞理论的,像路翎、绿原,一个写小说,一个写诗。所以,左联搞文艺的有他们两个人。周扬这个人当然是搞理论的,但组织能力很强,他后来完全变了嘛,解放后就开始做报告,写文章,没有生活了。不像我这样,兴趣多。环境是这样,他写文章做报告,做领导工作。他真正的好像可以开玩笑的朋友也没有。这就是因为环境变了。
    李:李子云好像写文章谈到这一点。
    夏:他从延安出来之后,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他变了。地位变了,被摆在领导者的岗位上。他这个人,内心里其实不是一个领导,只是一个演讲家出身。他也没有什么架子,但具体从生活上看,好像是领导,中宣部副部长管文艺嘛,再加上在左联、抗战中的抗协、解放后的作协,做实际工作的从来是周扬。
    李:在国统区,老舍也做过抗协的工作。
    夏:我是做跑腿工作。我在左联首先是做联络工作的。我在1932年的时候转到电影界去了,后来左联的事情就不知道了。后来说我一直在左联,这不对。1933年成立电影小组,我是组长。没有时间管文艺方面的事。管文艺完全是周扬了。因为周扬下面的朋友都不是搞文艺理论的,是一批作家,沙汀、艾芜、张天翼,以及后来的陈荒煤等。所以说,一个人呀前后完全不同,解放以前和解放以后不同,去延安之前和之后完全不同,因为和1931年当时军事环境不一样,他站的地位也不一样。左联不同于地下党,党领导文艺不可以发号施令,发号施令仅仅在很小的圈子里面。那时他没有权的。抗战时也差不多,抗协也不存在发号施令。后来就不同了,中宣部副部长兼文化部副部长,到1955年才免去文化部副部长的职务。他变化大是在从延安出来之后,不过那时我们还可以和他开开玩笑,解放以后就不行了。他是党的文艺政策的转达者。
    李:一般人好像都怕他
    夏:其实那时不是怕人,是权力问题。他可以安排你的工作,让编刊物、发表文章,当然很厉害。延安座谈会之后,中宣部的威信很大。
    李:我看实际上也是他的“左”令人害怕。
    夏:因为“左”是党的问题,党“左”了,他就“左”了。
    李:你看周扬对毛泽东是不是好像挺敬畏?
    夏:他是崇敬。有一件事情可以说明。我们不是一文化大革命”一开始都关起来了吗?我关在秦城监狱。
    李:他也关在秦城。
    夏:同是那一年那一天,1975年7月吧。我是7月12号出来的。毛主席批了周扬一案可以从宽处理,那个时候的事情党史里面有的。毛主席1975年有两个批示嘛,一个是讲周扬一案可以从宽处理,一个是关于电影《创业》的批示。讲对文艺要宽一点的政策。那一天,7月12日,专案组——我们那个叫“周扬专案组”,当时有许多专案组——管我的那个人来通知我,说:“你可以出去了。可以回家了。”我想,不管结论行不行。已经通知家里了,我就先回家吧。7月12日我就回家了。当时同时通知周扬,他说:“我不行,我还要写一封信给毛主席,我做自我批评,现在还没有写完,再有一个星期可以写完。”这样,他写完了才出狱。我12日回家,他19日回家。那个时候毛主席还在。这不单纯是个人崇拜,可能是毛主席在延安重用他,对他有很大的教育。
    李:好像从50年代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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