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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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信芳传-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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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得不地道,不这么做,你不明白。。”

稍后,周信芳另一个北方徒弟张学海也由京来沪学艺。这次,周信芳教
他的戏是《徐策跑城》。这出戏的唱做十分

为弟子张学海说戏(一九六二年)繁重。在教的过程中,周信芳既严格
又耐心。比如出场,既要等锣鼓,又不能硬凑锣鼓;既要表现出老年人的步
履、神态,又要自然,注意美感。徐策转身,撩袍等动作,周信芳要求张学
海既要做得顿挫有力,又不能一味追求顿挫、棱角;而是要像学字一样,有
时要圆,有时要有棱角,有时要藏锋,有时要露锋。尤其是徐策上马前后,
要有所不同。上马后,是表示马在走,不是徐策在走,所以不能再走老人的
步子;但也不能走得太快,因为毕竟是老人在骑马。

“跑城”那一段,就更难了。起初,张学海唱和做配合不好,不是快了,
就是慢了。动作连贯不起来。后来动作能连贯了,但节奏缺乏变化,还是不


对劲。周信芳除了一遍遍地耐心示范外,还启发张学海,告诉他这段舞蹈要
“闹中有静,静中有闹”,就是说在紧张、繁杂之中,要沉得住气,不慌不
乱;而在平静的场合,要有劲头,不瘟不沓;同时,舞蹈身段还要有气势、
有华采,这样才美。

他还要张学海注意一些细节,细节往往表现人物的性格和人物间的关
系。比如,徐策唱“叫家院带马看动静”时,就不必去看家院,因为徐策是
老相爷,嘱咐这样一件小事,没有必要看看对方。

再如,薛刚夫妇跪在徐策面前,徐策不认识薛刚的妻子纪鸾英,便问道:
“这是何人?”张学海念这句词时,用手指着纪鸾英。周信芳纠正他说:“纪
鸾英既跟薛刚跪在一起,肯定不会是敌人,而是自己人,所以,徐策不能用
手指着她问,至多只能摊摊手。”

张学海听了,茅塞顿开。

周信芳并不单纯教一出戏,他还和张学海谈了不少其他戏,谈了不少名
演员生活的故事。他说:“这些故事比刚才学的戏还重要。”并嘱咐他:“要
学演人物,不要学演周信芳。”

有一次他给周少麟、胡芝风排练《坐楼杀惜》。他先问胡芝风:“你自
己感觉演得怎么样?”

胡芝风说:“阎惜姣这个人真坏,我就是演得不够坏,不知怎样才能演
像她?”

周信芳说:“对阎惜姣不要在化妆上丑化,也不要在表演上漫画化,以
免失之浅、粗、俗。。要从剖析阎惜姣这个人物的内心活动入手,捕捉有准
确表现力的细节,用动作、表情、眼神、语言等技巧加以体现。演她的动作
有时要求十分‘脆’,有时又要求十分‘粘’。恰当的表现能展现她既心狠
手辣,又是风流女人的复杂的内心世界。她内心阴暗,情绪多变,面部表情
比一般花旦丰富。她的笑有僵笑、假笑、媚笑、讥笑、狠笑,她的语气也十
分复杂。。要下苦功分析、研究,又要掌握相应的表现手段,才能塑造出一
个可信的阎惜姣,不然就不能用‘神’贯串在整个表演的技巧和形体动作中,
成了个有形无神的人,观众是不会欢迎的。”

“想不到刻画人物还有这么多的学问!”胡芝风听了又惊讶,又佩服。

周信芳经常告诫学生们要多学文化,掌握广博的知识。他说:“一个演
员不能只知道舞台上那一点事情,必须要涉猎多方面的知识,创造角色才能
触类旁通,左右逢源,对人物作更深的挖掘。”


在戏校的讲台上

一九六0 年春,上海戏曲学校邀请几位著名戏曲艺术家为师生们上表演
课。周信芳被排在第一位。

校方想请周信芳谈谈麒派表演艺术的特点,周信芳谦虚他说:“如果说
麒派在表演方面有什么特点的话,简单地说,就是不管演什么戏,都须要严
肃认真,一句唱腔,一句念白,一举手,一投足,都要做到一丝不苟。而且
不论什么角色,不仅要演得形似,更重要的是要神似。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呢!有些人认为,麒派注重做工,不注重唱工,甚至认为嗓子不好就学麒派,
这是对麒派的一种误解,也可以说是一种侮辱。”

原来,不久前戏校京剧班有个学生嗓子哑了,校长就介绍他去周信芳那
儿学唱麒派。周信芳让他唱一段听听,听后,没说什么就让他回去了。过了
几天,他对戏校校长说:“你让学生跟我学戏,我很欢迎,可是为什么不挑
选嗓音好的学生,偏挑了个坏嗓子的学生跟我学呢?你认为麒派就不需要好
嗓子吗!陈鹤峰、高百岁都有一条好嗓子,谁不知道他们是我的学生呢!”
那位校长接受了他的批评,后来就精心挑选了几个嗓子好的学生,请周信芳
教戏,周很高兴。

周信芳继续对戏校的学生说:“你们现在还没有毕业,不要过早地学什
么流派。学习的路子越宽越好,不仅跟本行当的老师学,也要跟其他行当的
老师学;不仅跟本校的老师学,也要跟校外的前辈们学;学文戏的也要学几
出武戏。老生也好,小生也好,没有腰腿功,没有武功的底子,是不可能成
为一个好演员的。不仅像《追韩信》《徐策跑城》这类戏,没有腰腿功不能
演,就是像《打渔杀家》《清风亭》这类戏,没有武功底子,一出台就会松
松垮垮,像什么样子。

“小生也是同样道理,光会拿扇子,不会拿刀枪把子,能算个好演员吗!
学武生或武花脸的,也要学点文戏,你演一个大将或元帅,光有勇猛是不够
的,最好是勇猛之中带有儒雅之气。

“女学生学习的路子也要宽,学青衣的要学花旦,学花旦的也要学青衣。
如果能像中国戏校刘秀荣那样,既能唱又能做,还能打,那不是更好吗!

“京剧班的学生,都应该学习几出昆曲,过去有声望的京剧老艺人,不
管是生、旦、净、丑,没有一个不是用昆曲打基础的。你们学校有不少昆曲
名师,条件较好。一个演员,如果能做到‘昆乱不挡,文武全材’,那就很
理想了。”

他又说:“路子宽,并非主次不分,本末倒置,而是要以学习本行当为
主,适当地学习一些其他行当、其他剧种来充实自己、丰富自己,这样只有
好处,没有坏处。。

“我的表演——手、眼、身、法、步、做、唱、念、打,都是几十年来
不间断地向各方面学习而来的,其中除了老生的东西以外,还有武生的、花
脸的,甚至有花旦的东西。我主要是学京剧的,可是对于昆曲、徽剧,也进
行过深入的研究,并大胆地运用,吸收了它的长处。单以发音、吐字来说,
就是学习昆曲的优良传统。

“我一向是尊重传统,但不拘泥传统。向别人学习,而不是生搬硬套,
兼收并蓄,经过消化、溶合,才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这大概就是大
家所说的麒派表演特点吧!”


他还深有感触地对学生说:“你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是多么幸
福。。”
最后,周信芳还送给同学们十六个字:“多学多读,勤学苦练,精益求
精,永不自满。”


南粤纪行

一九六0 年春,周信芳率领上海京剧院一团到广东省演出。

按照事先确定的计划,他们先到韶关,广州后,再去深圳演出。可是,
才到达韶关,周信芳就因劳累过度病倒了,血压很高。大家为周信芳的健康
担心,再三劝他休息,可他却说:“既然来了,就坚持演吧,不要紧的!”

周信芳为了说服大家,又说:“你们不必担心。在旧社会,演员生了病,
都得顶着唱,哪能随便回戏啊!现在演员地位高了,条件好了,可不能有点
儿病就大惊小怪呀!”

尽管周信芳坚持要演出,但大家考虑到他的戏分量重,而且他的脾气是
不演则已,演则必定卖力。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于是,领导成员商量后,以
组织名义决定,不让周信芳参加这次演出。。

在广州期间,周信芳和大家一起,参观了黄花岗烈士陵园、农民运动讲
习所、三元里和虎门炮台等革命胜地和历史遗迹。周信芳参观得很仔细,还
不时给身边的同志讲述有关的历史故事。在虎门参观时,周信芳指着当年民
族英雄关天培自刎的地方,问身旁的一位演员:“你可知道关天培是什么人
吗?”

对方回答不知道。周信芳就从关天培讲起,详细他讲述了鸦片战争前后,
满清政府腐败,使中国沦为半殖民地社会,以及中国人民奋起抗击外国侵略
者的英勇斗争事迹。

在参观农民运动讲习所时,周信芳站在毛主席当年给农民讲课的那张照
片前面,颇为感慨他说:“从前环境这么艰难,毛主席还要强调农民学文化。
现在各方面条件那么好,我们文艺工作者更应该努力学习文化呀!”

在参观游览期间,出过一次险情。有一天,广州市文化局的同志陪同上
海京剧院的同志一起游览流花湖。周信芳也参加了。那天,周信芳和两位同
志同坐一只小船。不料就在小船靠岸时,周信芳因年迈腰腿不灵,一只脚刚
踏上岸,不小心身子一晃,扑通一下,掉进湖里。幸好湖水不深,只见他在
水中挣扎了几下,就站了起来。广州市文化局的一位同志急忙跳入水中,搀
扶周信芳上了岸。

幸亏没有伤着什么,算是一场虚惊吧。


拍摄《周信芳的舞台艺术》

一九六一年下半年,中央文化部和全国文联决定为周信芳拍摄一部彩色
影片《周信芳的舞台艺术》,包括《坐楼杀惜》和《徐策跑城》两出戏。导
演是应云卫和杨小仲。

周信芳与应云卫、杨小仲是老伙伴了,因此,合作得很默契。

应云卫虽然是这部片子的执导,但他对周信芳非常尊重。在拍片过程中,
这个镜头怎么拍,那场戏如何处理,总是先征求周信芳的意见。有时,两人
对某些问题都拿不准,就一起研究。比如,《坐楼杀惜》中,有两处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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