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信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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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信芳传-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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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某些问题都拿不准,就一起研究。比如,《坐楼杀惜》中,有两处宋江要
上楼的戏,一处是酒楼,另一处是乌龙院。舞台演出时,宋江等人物上楼、
下楼用的是虚拟动作,拍电影怎么办?如果也像舞台上那么演,会显得虚假;
如果上真楼梯,并且真的让宋江在楼梯上走上走下,那么,有些漂亮身段就
无法表现了。周信芳认为,戏曲不同于话剧,布景、道具不能太实。因此,
他倾向这场戏拍电影时,不要用真的楼梯。可是,应云卫从电影的角度,提
出了这样的问题;要是没有楼梯,这个片断的画面就不好看,人物上、下楼
时,镜头只能拍上半身。。这使周信芳陷入了沉思。他权衡得失,最后想出
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斜搁一块坡度不大的木板,外侧按上楼梯的扶手。对此,
应云卫欣然同意了。这样一来,画面上既有了楼梯,同时又不妨碍演员上楼
时表演身段。如“酒楼”一场,宋江与刘唐一起上楼梯时,刘唐甩动大带,
宋江则用扇子挡住刘唐的脸,怕被人看破。两人的身段很好看。这样,周信
芳和应云卫就巧妙地解决了戏曲表演程式和电影布景要求真实感的矛盾。

当镜头拍到“杀惜”一场时,又发生了一些小插曲。宋江上楼后,阎惜
姣跟他拧上劲儿了,口念〔扑灯娥〕曲牌,狠狠地冲着宋江说:“开言骂宋
江,你私通那梁山上,今天要你的书和信哪,随我上公堂。”宋江见她耍泼,
不禁勃然大怒道:“大骂阎婆惜,把我宋江欺。今日你不把我的书和信哪!
嘿嘿!”

正拍到这里,应导演突然叫“停”。他随即走到扮演阎惜姣的赵晓岚身
边,把她拉到一旁,轻声对她说:“你们这词儿有点问题呀!‘书信’两字
指的是信,不是指‘书、信’两件东西;念成‘书’和‘信’,就不恰当了。
你说对吗?快去跟周院长商量,改一下吧!”赵晓岚听了,觉得有理,马上
按应云卫的意思,去对周信芳说了。周信芳本来就是个虚怀若谷、从善如流
的艺术家,他略一思索,感到应云卫的意见很对,便决定立即改词。周信芳
几经推敲后,便把阎惜姣的那段词改为:“开口骂宋江,你私通那梁山上,
今天要你的这封信哪,随我上公堂。”宋江的那段词,则改为:“大骂阎婆
惜,把我宋江欺,今日你不把我的书信哪!嘿嘿!”

周信芳和赵晓岚轻声按新改的词试了一遍,就准备重新开拍了。

虽然这只不过是改动一个字,但由于他们多年来在台上念惯了老词,现
在一下子要改过来,也不那么轻而易举;尤其是周信芳,毕竟已六十多岁了,
又是唱了几十年的老词儿,更加难改些。当赵晓岚念到“这封信哪”时,曾
经错把老词儿“书和信”念了出来,只好停机重拍一次。接着,轮到周信芳
念了。他念到“今日你不把我的书。。”时,这下面的字好像在喉咙里被什
么东西卡住似的,就是吐不出来。他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停!”应导演做了个手势说,“周老,别紧张,重来!”

再次重拍时,周信芳又在这地方卡住了,只好再重来。这时,周围的人


发现周信芳的脸上已显露出焦急的情绪。

第三次重拍时,周信芳还是出了老毛病。这下,他的压力更大了,汗水
从脸颊上流了下来。过去,周信芳即使在大热天演戏,尽管很卖力,除了鼻
尖上略有汗珠外,基本上是不会出汗的。可是,这一回,他仅仅为了改动一
句台词,居然还出了汗,可见心情是很紧张的。在场的人见此情景,都劝周
信芳歇一会儿再来。可是,周信芳并不答理。而是一声不响地闷头沉思,他
是在琢磨,怎样才能突破眼前这一关。过了一会儿,只见周信芳重又抖搂精
神,霍地站起来,要求开拍。

当他念到原先卡住的那个老地方时,特别用劲,把“书信”两字从嘴里
迸发了出来。宋江念这段台词,心情本来就是很激动的,经周信芳这么一加
劲,效果倒反而比平时演出更好了。在场观看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事后,有人对周信芳说:“院长,你今天可是急出汗来了!”“可不是吗,
过去我为毛主席演出,还没出汗哪!”周信芳顿了一下又说:“这彩色胶卷
都是进口的,是国家花了外汇买来的,重拍一次,就是多浪费一些人民的血
汗呀!我能不着急吗!”

在拍摄《坐楼杀惜》的过程中,还体现了周信芳在艺术上精益求精的精
神。例如,阎惜姣一定要到公堂上去告密。逼得宋江反击。并且用力抓住她
的胸襟。。这一节,过去在舞台上表现时,周信芳虽然觉得表演不够有力,
却一直没有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这次拍电影,周信芳特别留意这一节戏的
改进问题。他觉得在这种地方,电影须要更强烈的反应,画面上更要求交待
清楚。

尽管他事先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让赵晓岚也引起注意,共同把这节戏
拍好,但在开拍时,周信芳仍然发现在宋江抓阎惜姣时,她的反应不够强烈。
周信芳要求停拍,重又找原因。终于想出了改进办法。他提出,当宋江抓阎
惜姣时,阎要来个全身震动。这样一改,效果果然不同了,力量马上就显现
了出来。周信芳很有感触他说:“通过拍电影,使我的表演有了提高。”

在拍摄《徐策跑城》这一部分戏时,周信芳也是尽量适应电影的要求,
从不死守着舞台上传统的表演方法不放。比如徐策踢袍,按照周信芳几十年
的演法,都是用右脚踢的,踢得圆浑优美,非常漂亮。可是,他却谦虚地对
导演说:“假如你们电影需要,我用左脚踢也可以。”拍“跑城”时,周信
芳又对导演说:“我往这边走,如你们不好拍,我就往那边走好了。”舞台
上,徐策是跑圆场的。拍电影时,导演起初想按照舞台上的样子,也拍“跑
圆场”。但是,周信芳为此反复思考着。他说:“拍电影时跑圆场不大合适。
舞台上,由于限制在一个框框里,人物明明要往前走,但碰到侧幕了,只好
回过头来走圆场了。电影要求真实,而且布景比舞台开阔得多,摄影机又可
以跟着人物拍,因此我看徐策应该一直往前走。如果再跑圆场,就会使人感
到他跑着跑着,怎么又往回退了?”

这一席话,说得应云卫频频点头。于是,他和周信芳一起商量,设计了
皇城、城门、金銮殿等场景,以便让徐策直往前走的目的地更加明确了。


抱病走“吊毛”

一九六一年五月一日,毛主席在上海接见了周信芳。六月,周信芳参加
了上海市京昆传统剧目会串,与俞振飞合作演出《群英会》等戏。
同年八月十四日,上海举行梅兰芳先生追悼会,周信芳报告梅氏生平事
迹,并在报刊上撰文悼念梅兰芳先生逝世。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周信芳赴京参加文化部举办的周信芳演剧生活六十
周年纪念活动。

十二月十一日,首都文艺界在首都剧场隆重举行纪念会。会上,中国戏
剧家协会主席田汉致祝词,题为《向周信芳同志的战斗精神学习》。他高度
赞扬了周信芳的战斗精神、革命热情以及对京剧艺术的贡献。他号召戏剧界
的同志们“更好地向周信芳同志的精进不懈的战斗精神学习”。

纪念会后,周信芳参加专场演出。戏码是《打渔杀家》。剧中,萧恩有
一个“吊毛”的动作。开演前,周总理得知周信芳这些日子血压偏高,便特
地到后台对周信芳说:“今天规定一条纪律,场上不许翻“吊毛”,最多只
能滚一个‘抢背’。”可是,一到场上,周信芳就把个人的健康问题置之脑
后了。他依然走了个“吊毛”,动作干净利落,很“帅”。演出结束后,周
总理尽管觉得他不该冒这个险,但还是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热烈祝贺他演出
成功。

周信芳回到后台,为他配演萧桂英的赵晓岚直埋怨他说:“院长,你怎
么不听劝,出了事怎么办?玩儿命哪!”“嗯,不这么演不行啊!观众看到
这里,都知道要走个‘吊毛’,我怎么能偷工减料呢!”他边卸装边说,“一
个演员,舞台就是战场。打仗时要是非来这一下不可,就是牺牲了,也得这
样,一定要完成任务。”赵晓岚听了,十分感动。

周信芳这次在京演出,反响十分强烈。文化界知名人士纷纷题诗祝贺。
田汉的诗是:
六十年来磨一剑,精光真使石金开;
深忘眼弱和头白,唱遍山瞰与海隈;
万死不辞尊信国,千人所指骂王魁;
乾坤依旧争邪正,珍重先生起怒雷。
王昆仑写了《贺周信芳同志演剧生活六十年》(八首):
周恩来总理在北京观看周信芳演出《打渔杀家》后,上台与周信芳热烈


握手(一九六一年十二月十一日)七龄出世便峥嵘,矫矫麒麟崭崭名;
苦炼勤修成独创,后生跻跻此师承。气势汪孙韵味谭,更工伸貌铸麻潘;
兼收问我谁为主?迈出藩篱我自专。
(汪是汪桂芬,孙是孙菊仙,谭是谭鑫培,麻指三麻子,潘是播月樵。)
赴会关公睨宝刀,跑城徐相白须飘;
捋髯抢步非形似,风格原从内蕴高。
感染谁如麒派深?人人击节效麒音;
一宵剧场呈新奏,来日风驰处处间。
天低云冻百花催,却看红梅斗雪威;
听到文山无愧句,激吊观众气如雷。
笑看蓁莽随风灭,抖擞同颜天地春;
久战终成新战士,艺人何事让诗人?


阐古迎今境益高,大师岁岁为民劳;
杀家铡美多规范,艺苑流传无尽遥。
片言难写寸心欢,共庆辉煌六十年;
樽酒喜陪锣鼓进,声容永茂祝南山。
于伶赋诗曰:
歌台花甲气如龙,麒派风标一代宗;
今日工农同祝贺,千红万紫拥嵩峰。


《澶渊之盟》

一九六一年年底,周信芳筹划排演新戏《澶渊之盟》。这个戏由陈西汀
执笔写成剧本。

翌年春天,上海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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