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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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熹记事 作者:红猪侠-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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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并非真较量……”李师垂目将此战又细细从头想了一遍,道,“还是学到了几招,没有白看你们这出戏。”
“戏?”辟邪冷笑。
“总督大人、监军大人。”小校禀报道,“皇上急召。”
姜放起身道:“好了,我这里无酒,黎灿定还馋,刚才眼色使尽,你们快随他撒疯去吧。”
他同辟邪出得帐来,身边没有带人,走了一段路,才问:“照主子爷的意思,今日和吉祥一战,当真是想试探能否置对方于死地么?”
“师兄弟们交手虽少,却比不得大师哥从来深藏不露。他的武功路数与我不同,今日试探之下才知道两人功力不相伯仲,一旦交手,只怕是你死我活,对他对我,都是极大的麻烦。”
姜放沉吟半晌,才道:“主子爷觉得有这么一天么?”
“大师哥俨然就是七宝师傅转世,骨子里血里浸透的都是师傅的言传身教。你别忘了,我们这一门,多少代浸淫宫中,是为了什么。”
姜放终于领悟,“我道主子爷随驾北上,怎么没有人多费口舌,原来是将密旨给了吉祥。”
辟邪幽然叹道:“若要见个分晓,就是斩得均成首级的那一天吧。”
这时已能看见皇帝銮帐里辉煌灯火,小合子迎面走来,指了地方让姜放等候,又道:“师叔先进去不妨,皇上已叫过了。”
辟邪走入帐中请安,皇帝点了点头,“今后凡有议事,你都在朕身边听着,京营固然重要,也比不得全局。”
“是。”辟邪思量着皇帝的话,觉得不能不辩,笑道,“奴婢微贱,在皇上身边听大将们纵横谈论,有自己的意思时,只怕会忍不住插嘴,皇上素来疼奴婢,只怕要训斥奴婢无礼,又会为难。”
皇帝大笑,“有什么为难?不过你要是有见解,不妨当作替朕说的,朕先给你打个保票,不会怪罪你。”
“奴婢谢皇上恩典。”辟邪道,“皇上到时候可别嫌奴婢话多。”
正说笑间,传来议事的大臣都到了,以洪定国为首,鱼贯而入。
皇帝赐了众人座位,开门见山道:“众卿,大军在重关日久,无所作为消耗粮草事小,贻误战机为人所趁事大,进兵与否当有定论,就在今夜,必要有个计较。”
大臣们一片沉默,戍守乐州道总兵曾廷是个急性子,悄悄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忍不住道:“皇上,臣以为大军需进便进,兵士将官当奋身为国而战,没有固守后方的道理。”皇帝才要点头,却听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开拔向前,寸土寸地都是战场,皇上督战,激励士气固然不错,但若为匈奴所趁,稍有闪失,必导致大军崩坏,臣以为……”
“好了。”皇帝大怒,尽量平稳了语气,道,“卿的意思是进兵,不必再扯到其他。”
“臣……”
“还有呢?”皇帝截住他的话,又环顾其他大将。
曾廷的话虽然说的不中皇帝的意,却开了个头,立时众人中有的认为匈奴仍会如往年一般秋季开战,因而主张按兵不动;有的却反驳说既然秋季开战,何以均成自春季以来不断抢渡,损耗兵力,更将王帐移至努西阿河一带。双方争的面红耳赤,就如平时的吵闹。皇帝渐渐不耐烦,正要下令进军,洪定国却站起身,朗声道:“各位将军!”
众人顿时一静,洪定国转向皇帝道:“皇上,臣以为大军应当即刻开拔,驻守出云隘口。”
皇帝怔了怔,“世子前几日议事时惜言如金,此时有了计较了么?请讲。”
洪定国笑了笑,“均成以何种策略攻下努西阿渡口尚不得而知,但以重兵驻防出云隘口,进而可战努西阿渡口;守而可借狭窄地势,止住渡口败势。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求索敌北进。”
皇帝看了辟邪一眼,不由苦笑。
大将中有人问道:“以世子所见,均成何时会开战抢夺渡口?”
“至今未得均成王帐有异动的消息,只怕早已分奇兵南下。”
皇帝反诘道:“所谓奇兵,去向哪里?”
“虽然一定是奔着渡口来的,但努西阿河两岸雪山对峙,这个季节也是积雪深达数尺,难以飞渡。臣实不知均成如何突破渡口,但以精兵不断巡逻努西阿渡口以外的河岸总是不错的。”
皇帝将抢着点头的大将逐个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可有人附议?”他端着茶漫不经心喝着,能看见碧绿的茶水正随着自己的怒气微微涟漪。
“奴婢虽然不懂军机大事,但听世子的说法,极有道理。”辟邪的声音却似清凉的细雨飘洒在皇帝头顶上。
“连你也听出道理来了?”皇帝瞥了众将一眼,“你可有见解?”
“奴婢有什么见解?”辟邪笑道,“只是今天见皇上和姜总督不住在军图上指点出云隘口,想来皇上和世子英雄所见略同。”
“正是,”姜放也道,“既然皇上也有此意,臣附议洪王世子。”
两人几句话便烘托出皇帝的先见之明,将洪定国的光彩剥去了不少,皇帝怒气已平。诸将中有本来主张进兵的,也有攀附洪王的,一时纷纷附议,占了多数。
皇帝又问姜放,“进军一事已然议定,卿看兵力如何调配?”
姜放道:“洪王世子既然以为须不断巡视努西阿河岸,说到精兵,中原里以洪王麾下骑兵最精,臣以为遣洪州骑兵驻防河岸,索敌示警,不失为上策。”
皇帝转脸看着洪定国,“如何?”
这便将洪州骑兵摆在了最前线,洪定国冷笑,施施然躬身道:“臣与洪州子弟为国捐躯在所不辞。”
皇帝占到了便宜,不吝溢美之辞,道:“世子一腔热血,一片赤诚,朕看得明白。那就准姜放所奏。”
当即议定明日大军开拔。洪定国率洪州骑兵会合凉州震北军戍防河岸,又遣两万步兵护送三十门铁炮分别调动至努西阿渡口和出云隘口。皇帝大驾与乐州、京营兵马共十二万押后,次日正午点炮祭旗,浩浩荡荡北进。



第三十章 杜闵

皇帝銮驾北进的军报自重关飞传而出,六月十二日送至离都时,成亲王景仪正拈着棋子看着一池莲花出神。对弈的霍炎落了一子,抬头道:“王爷。”
“啊,知道了。”成亲王道,“你可别介意。”
“怎么会?”霍炎道,“王爷定是惦念着皇上呢。”
“皇上在北边栉风沐雨,我们为臣的在此弈棋对饮,如何心安?想到这里,心就乱了。”
霍炎笑道:“有王爷这句话,无论别人说什么,皇上都会欣慰。”
成亲王的笑容藏在浓密的树阴里,幽幽地道:“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我的苦心呐……”
“京里谁不知道自皇上亲征以后,就是王爷殚精竭虑,皇上凯旋之际,百姓必铭记王爷的功劳。”
成亲王微笑。“想必军报是到了。”他抬眼看着赵师爷匆匆走近,随手将棋盘拂乱。
赵师爷请了个安,将一摞折子放在棋案上,笑道:“宫里传过来的。”
霍炎仔细盯着成亲王翻动的折子,见其中不伦不类夹杂着一封信件。成亲王的手指抚着那信封的一角,最后还是先拿起北伐的军报。
“皇上已进兵出云了。”成亲王看得极快,合上军报,对霍炎道,“距大破匈奴又近了一步。皇上凯旋指日可待。”
“可喜可贺。”霍炎向北拱了拱手,“愿皇上尽早回京。有皇上在京中一日,才有我等人臣吉祥快活的一日。”
成亲王笑道:“说了半天,还是你自己的吉祥快活。去吧,我看折子了。”
两人静静看着霍炎走远,成亲王才将那封信从折子里捡出来。
“咚!”
——是蛙儿从莲叶间跃入寒潭的声音,成亲王的心跟着颤了颤,将素白的信笺拿到树阴下,眯起眼睛看。
“他们已自寒江上来了,这便要过桐州。”成亲王对赵师爷笑道,“该准备了,总不成让人住在王府里吧。”
“王爷不必操心,东边来的人自有地方住。只是于大人呢?”
“安置在驿站里,他是朝廷命官,不必偷偷摸摸的,稍安静些的地方就好了。”
“是。”赵师爷晃亮了火折子,凑到成亲王面前。
成亲王将那秀媚到骨子里的字迹又看了一遍,才在火折子上点着了书信,投在香炉里慢慢烧去。
这一夜竟然没怎么睡着,浑浑噩噩到了佑国殿,一屋子阁臣作揖拱手,老气横秋、慢条斯理的样子更是让成亲王恹恹欲睡。霍炎打了个冰凉的手巾,递到成亲王面前,笑道:“王爷看折子真是快。一会儿就是五六件。”
“看的什么都忘了。”成亲王低声笑道,“我们办差的,和皇上不同。请安折子自不必看了,诸事也是捡自己能办的办,能批的批。比之皇上日理万机,不可同日而语。”
他接过手巾擦了脸,觉得精神一振,回头问跟来的王府小厮道:“晌午饭递进来了么?”
“递进来了。”
“摆在东边吧。探花也一起来。”
“是。”那太监笑道,“递来的时候就预备下了探花爷爱吃的酿百花海参和烤樱桃。”
所谓烤樱桃就是只取田鸡两只后腿,上了清汤、糖色,温火烤制,直至腿肉向上缩成一团,露出一段骨头,很像带梗子的樱桃。
霍炎因而笑道:“上回说了一句,王府里倒记得了。两只樱桃,一条生灵,罪过。”
那太监道:“就是探花爷说:朝拨碧水莲蓬绿,夜点绛唇樱桃红。奴婢们才记得。”
“那还是我的错了。”霍炎大笑。
一时将赐给阁臣们的饭也在西暖阁里摆好了,成亲王才携霍炎用饭。大热天的,成亲王也只用些清淡饮食,最后上来点心,是冰镇的银耳羹。那太监将冰盒子捧到成亲王面前打开,成亲王看清了盒盖子里赵师爷写的一句话,微微蹙眉,将里面透了明的白瓷碗接了过去。那小厮蘸了冰上的水,将字迹抹去,悄悄擦了手,才将另一碗奉与霍炎吃。
成亲王下午坐卧不宁,敷衍了一会儿,便称天热头晕,交待了霍炎几件事,匆匆回府去了。赵师爷迎在门前,躬身施礼。
“怎么回事?”成亲王甩去朝服,拿着手巾擦脸,“怎么到了双龙口就不走了?”
“这里是于大人的密信。”赵师爷从怀里摸出信交给成亲王。
成亲王展开,按一四七、三六九的顺序在各行中取字,最后读出来的竟是:“去耳目,杀霍炎”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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