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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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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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状若疯狂地冲出临梅馆,被门槛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耳边依稀响起惊呼一声,跟着便有一双手扶起自己的胳膊,鼻翼也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扭头看过去,看到一张模糊的脸,神色焦急,嘴巴开开合合。  
半天,他也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的脸却渐渐地清晰起来——原来真的有几分象大哥,如同看到毒蛇毒蝎一般,他厌恶地伸手推开她,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 
猝不及防,阮碧被推出丈余,直接被推进门槛里,撞到屏风上,哐啷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麻。她蜷在地上,胸口发痛,后背发痛,心也发痛——他厌恶她,他厌恶她,那是深入骨髓的厌恶……   
哐啷声惊动大殿里的一干人等她们纷纷地跑出来,看到坐在地上泫然欲泣的阮碧,不由地面面相觑,片刻,二姑娘上前扶起她,好奇又带着警惕地问:“五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一回进宫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话音刚落,太后的声音响起:“阮五姑娘也是来参加你们聚会的。”跟着她从旁边的暗屋里走了出来,神情依然风清云淡,脚步依然和缓从容,仿佛刚刚不过是在花园里折了一枝花。 
阮碧已经意识到事情与她相关,因此也不顾忌以下犯上,盯着她眼睛看着。   
太后也不回避,默默地与她对视,眼神复杂,包含着悲哀,提防,厌恶,怜惜……  
二姑娘见阮碧直勾勾地盯着太后看,连忙狠狠地攥她一下。  
阮碧被她攥得快脱臼,身子微颤,眼神也跟着一抖,再抬头看,太后已经移开视线了,笑呵呵地说:“宫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姑娘们来继续吧。”说罢,率先往大殿里走。各位姑娘面面相觑一眼,虽然觉得有点诡异,也不敢说什么,纷纷跟着她进了大殿。
二姑娘见阮碧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太后的背影,心里害怕,凑到她耳边说:“你盯着太后作什么?想害死我呀。”
阮碧这才垂下眼眸,一咬牙,甩开二姑娘的手,也跟着走进大殿。 
大殿里诸位姑娘已经重新落座,太后坐在正中的宝座上,神情淡淡地看着款步进来的阮碧——她虽然脸色苍白,举止却依然从容不迫,眼眸深处深深的愤怒,迷惑与伤心,迷惑与伤心是都正常人的反应,然而愤怒却不是,可见她一刹那已经意识到事情与自己相关,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实在是太聪明了,实在太聪明了。
这样的女子太后曾经见过一个,便是她自己。
再看到另一个自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彻底地消灭她。 
太后招招手,内侍会意地凑到她身侧,片刻,退回原来的位置,大声地说:“太后说了,请各位姑娘表演拿手的才艺,就从阮五姑娘开始。” 
阮碧微微一愣,慢说她根本不懂什么才艺,便是懂,此时心里一片悲凉,象是冰封的大地,哪里还有心情来卖弄? 
内侍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阮五姑娘,请开始吧。”  
一干闺秀们也翘首盼着,见她木愣愣地站着,纷纷掩嘴笑着。 
阮碧哂然一笑。
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这么小心翼翼,这么慎敬慎谨,又有什么意义?天天如此履薄冰,天天兢兢业业,又有什么意义?回想自己到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回想起他厌恶到极点的一推,自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还有意义吗?所以暴露也好,所以死亡也好,所以被认为妖魔附体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  
既然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她出丑,如何能让她们失望呢? 
她款步走到大殿中间,缓缓地冲太后一礼,说:“小女子愿为太后高歌一曲。”
她会唱的只有现代歌而已,不过无所谓了。
“雪中的莲,花中的仙
开在冷冷的雪线边缘  
雪中的莲,花中的仙 
开在冷冷的雪线边缘   
纵然烈日炎,风霜险,积雪千年  
纵然烈日炎,风霜险,积雪千年   
也要等待,也要等待,那春到人间”
   …… 
   大殿里,太后眯起眼睛。  
慈宁宫门口,匆匆而来的皇帝停下脚步,然后循着声音慢慢地往临梅馆走来。
大街上,晋王骑着青骓如流星一般掠过,周边行人纷纷躲闪,互相磕碰着的,互相推撞着的,鸡飞狗跳。他身边,有德和余庆一脸焦虑,拼命地抽打着马屁股。
“莫可奈何 
汝是那雪中最寂寞的莲呀  
怀抱着烦恼千万瓣,苦心一片  
独自在冰封的世界里面 
追寻永恒的春天” 
……  
大殿里,太后用眼色示意,内侍把盛放着玉如意的盘子端到阮婳面前。
临梅馆外面,皇帝听得悠然神往。   
万胜门,行人们纷纷避让,晋王一骑如飞冲出城门,往西而去。 
西边有兴平城,那里有落日有草原,还有自由自在地风……

第97章 草枯霜白

阴冷的冬雨下了几天。萧瑟的北风又刮了几天,天地便完全变了颜色。天刚蒙蒙亮,秋兰侍候四姑娘穿好衣服,顺手在被窝里探了探,皱眉说:“怎么这么凉?” 
四姑娘趿着鞋子到梳妆台前,挽好发髻,对镜照了照,说:“降温了,昨晚一宿我冻醒好几回,记得今晚添床被子。” 
秋兰一边叠被子一边说:“昨晚怎么不说呢?被子早缝好了,就在箱箧里搁着。” 
“都睡下了,再起来取被子太麻烦了。”四姑娘意兴阑珊地说,站起来走到窗边,蚂蚁论坛首发把雕花木窗推开半扇,一股冷风贴着脸皮刮过,如同薄薄的刀片。她浑身打个寒颤,探头一看,院子里的枯草凝着一层白白的霜花。“原来昨晚落霜了,怪不得这么冷。” 
“再过几日都是小雪了,往后只会一日冷过一日。”秋兰走过来,把四姑娘推到一侧。掩上窗子说,“姑娘别站在风口,免得跟五姑娘、老夫人一样着凉了。”
四姑娘懒懒地说:“生病了才好,省得再费神思量。”
秋兰嗔怪地瞪她一眼,说:“姑娘说什么蠢话?哪有人盼着生病的?” 
四姑娘垂首敛眸,手指漫不经心地刮着窗棂,顿时响起吱吱吱的刺耳声响。秋兰皱眉,抓起她的手看了看,说:“瞧瞧,指甲都刮毛了。”从妆奁里取出剪刀修去指甲的毛蹭处,见她还是心不在焉,诧异地问:“姑娘今儿到底怎么了?大清早的就开始闹性子。”
四姑娘心里抑郁,见她又喋喋不休,管七管八,越发烦闷,抽回手说:“屋里闷气,我去花园里转转,你们别跟着了。”说罢自己走过去,取下衣架上的披风就往外走。
秋兰张张嘴,想说外头风大,还是别去了。想了想,还是作罢。追到门口,大声地说:“姑娘,可别去三老爷院子附近。昨儿秋雁说,那些木匠瓦工趴在墙头偷看呢。”三老爷的婚事便在下月初,香木小筑要重新油漆裱墙,请的是外头的工匠。因此大夫人作主,让院子里一干人等搬到旁边空置的小院住着,又重新开了侧门,方便工匠们进出。大多数工匠都是老实本份的,规规矩矩地干活。不敢多瞅一下,不敢多说一句。却有二三个轻佻好色的,一边干活一边眼睛乱飞。
四姑娘淡淡地“嗯”了一声,慢悠悠地往院门走去。
经过东厢房,听到屋里桔子小声问寒星:“姑娘还没有醒吗?”
寒星说:“冬雪姐姐没叫咱们送水进去,应该还没有醒吧。”
桔子纳闷地说:“徐郎中都说姑娘身子没事了,怎么还是天天睡不醒呢?”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寒星,你说,会不会姑娘进宫时,让什么给冲了?”
寒星吓一大跳,说:“作死呀,这样的话你也敢说。让人听去了,仔细剥了你的皮。” 
屋里的说话声变成低低的争执声,四姑娘侧耳听了听,好象是桔子不服气,还是认为阮碧进宫时让什么秽物给冲了,应该烧点纸钱送走它。而寒星却让她不妄动,免得让人挑了错处去,毕竟现在老夫人和五姑娘都病着,大夫人当家,没看她昨日一口气挑了四姑娘那么多错吗? 
四姑娘鼻子发酸,赶紧走了。走到院门口,门还紧闭着,锁也没有下。她拍拍旁边门房的门,里面响起一个不耐烦地声音,骂骂咧咧:“谁呀?大清早的叫丧呀,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是我。” 
屋里骂骂咧咧声顿时停了,跟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着半刻钟,木门开了,汤婆子拎着裤子出来,笑着说:“原来是四姑娘呀。方才没听出来,莫怪莫怪。老夫人不是还病着,暂停早晚请安吗?姑娘这么早要出去做什么?” 
“随便走走。”四姑娘嘴上说着,心想,要是阮碧来了,她也会这么拖拖拉拉吗?
汤婆子见她神情淡淡,也不懒得再费力讨好。把裤带上拴着的钥匙取上来了,打开铜锁,抽出门栓。四姑娘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深深地吸口气,空气凛冽而清新。时辰尚早,后花园里的杂役们还没有劳作,人迹寥无,只有香木小筑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她绕了一点远路,到池塘边坐着。
今日风不小,吹得水面皱褶绵绵,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整个池塘也是灰蒙蒙的,暗淡而压抑。岸边的柳树叶子全掉光了,光秃秃的,再无春夏的婀娜,柳条随风而舞时,象是千万条舞动的马鞭,杀气腾腾。 
四姑娘叹了口气,捡起岸边一块石子扔进池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涟漪荡开。水面飘着的几片落叶,随着波纹而动,无所依,无所从,无所归。 
她看着,慢慢地鼻子又发酸,忽听有人呼唤自己:“四丫头。”诧异地转头,只阮弛分开随风飞舞的柳条走了过来,一身单薄的深蓝色锦袍,被风吹得袍角翻飞。将近三个月的休养。他看起来比刚回京城时胖了一些,皮肤也没有原来黝黑,打眼一看,颇有几分京城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味道。 
四姑娘吸吸鼻子,站起来曲膝一礼。“见过三叔。”
“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丫鬟不带就坐在水边?”阮弛一边走近,一边打量着她。
她身着一件普通的银红绉纱袄子,一条深绿地织金团花裙子,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碎花披风。头发乌青,挽成两垂髻,只别着一朵赤金镶红玛瑙珠花。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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