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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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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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庆引着阮碧三人进大殿,指着正中间蒲团上坐着的晋王说:“姑娘,这是我家王爷。”

阮碧行了个万福,晋王抬头瞥她一眼,摆摆手说:“不必多礼,姑娘请随意。”说着,捏着一枚棋子搁在棋盘上。

秀芝找出三个蒲团,拿到外面拍去灰,然后放在大殿西边,离着晋王约摸一丈外。阮碧盘腿坐下,秀芝和刘嬷嬷坐在她的身后。有帷帽做掩护,阮碧可以放心大胆地观察周边的情形。

香案上点着几支蜡烛,照得大殿一片明亮。和晋王对弈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相貌清癯,一络清须垂在胸前。阮碧曾见过面的有德坐在案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削着一块木头。余庆坐在晋王身后看着棋局,另有两个侍卫倚墙坐着打盹。

虽然写着城隍庙,供着的却好象是阎罗王,两边立着好些青面獠牙的判官,墙壁上绘的着也是十八层地狱的受难图片,不是刀山便是火海,不是拔舌便是取心,看得阮碧后背发凉,连忙收回视线。

眼观鼻鼻观心地坐了一会儿,听文士说:“匪阳有心事?这棋力可不象平日。”

晋王转头看着门外风雨晦暗,皱眉说:“这一番暴雨,宜春河怕是要淹了,如今正是收割早稻秋播之际……”想了想,说,“余庆,你去看看宜春河水位如何?”

“是,王爷。”余庆站起来,大踏步地走出去,牵着马出庙门,一会儿马蹄声就远去了。

有德从香案上跳下来,伸伸懒腰说:“当真是无聊,南丰,咱们来扳手腕吧。”

东边打盹的一个侍卫睁开眼睛,说:“行呀,得有个彩头才行。”

有德说:“你说便是了。”

另一个侍卫也睁开眼睛,说:“好好,我押外盘,赌丰哥赢。”

文士说:“别胡闹了,这里有姑娘在。”

有德这才注意到阮碧等人,扬扬眉问:“唉,你们是谁家的姑娘呀,大雨天的跑出来瞎逛?”

他这般问话甚是无理,阮碧皱眉,却听刘嬷嬷声不高语不冲地说:“我家姑娘是京西阮府的,今日往玉虚观烧香,不想遇到暴雨,车夫带我们到此避雨,并非有心打扰各位大爷。待雨停了,自然会离开的。”

阮碧听了,暗暗称赞,刘嬷嬷果然是大家族呆过的,不卑不亢。

听到京西阮府四家,晋王抬眸看了一眼阮碧。

有德也来了兴致,说:“京西阮府?那不是阮弛的家人吗?听说他有好几位如花似玉的侄女,这位是第几位呀?”

旁边两个侍卫窃窃地笑了起来。

刘嬷嬷听出话语里的调戏,脸色大变。想了想,觉得说什么都不好,索性不搭理,只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态,希望他无趣而退。

有德瞅了瞅阮碧,吊尔啷当地笑了起来,说:“京城里的这些大家闺秀,着实无趣,个个瘦的跟猴子一样,比起北戎的那些舞娘差远了。”

饶是阮碧生性淡定,心里也是微微恼怒。她身后的秀芝更是拳头紧握,脸都胀红了。

晋王皱眉,低喝一声说:“有德,休要放肆。”

有德耸耸肩,不以为然。


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三十五章 三人成虎
文士仔细看阮碧一眼,说:“都说阮府女儿,堪比万金,果然不错,这姑娘小小年纪,不急不躁,渊渟山峙,光是这分涵养便是常人不及了。”

晋王若有所思地看阮碧一眼。

“什么山寺什么渊亭?我估计她是吓的不敢动了。”有德不屑地斜觑着阮碧,“说什么阮府女儿,堪比万金,狗屁,京城里说的那个公开追求男人礼义廉耻都不要的五姑娘,不就是他们阮府的吗?”

自打进门,阮碧就给自己立下三个规矩,不说话、不惹事、不引人注目,等到暴雨过后,赶紧闪人。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德步步进逼。刘嬷嬷虽然老成持重,不卑不亢,但到底是下人,怕说多错多。秀芝则是个少不经事的丫头,遇到这种境况,手足无措,脸胀红,手脚打颤,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想来想去,也不能就任由污水泼过来。阮碧轻笑一声,说:“这位大爷言之凿凿,是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闻呢?”声音如同玉石相撞,脆生生,清泠泠,不带一点杂质。一干人等只觉得耳膜好象被冷泉涤荡过,不由自主地看向阮碧。

有德诧异地连看阮碧数眼,说:“嘿,这把声音不错。小姑娘,京城里都是这么传的,你还想狡辩吗?那五姑娘是你姐姐还是妹妹?”

阮碧答非所问:“阁下尊姓大名?”

“免贵,姓罗,大名有德。”

“罗大爷,明日里我遣五十个小童,各给他们五十文,让他们到京城的茶馆酒肆逢人就说,罗有德大爷是个断袖的,想来不用两日,罗大爷分桃断袖之名,便是举城皆知了。”

有德愣了愣,说:“我罗有德常常七尺男儿,怎么就成断袖了呢?你这小丫头可别血口喷人……”

文士哈哈大笑,打断他说:“好了,有德,快跟这位姑娘道个歉。”又对阮碧说,“姑娘莫怪,有德是个粗人,成天只知道舞枪弄棍,不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姑娘的家人。”

有德很不服气地说:“茂公,我凭啥向她道歉?”

晋王严厉地横他一眼说:“有德,连茂公的话都不听了?”

有德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跟阮碧作揖,说:“这位姑娘,我方才无礼了,你莫怪。”

阮碧站起来,还了一礼,然后又款款坐下。她的举止优雅大方,如行云流水般,旁边两侍卫的眼睛都看直了。

文士把手里拿着的几枚白棋子往棋罐里一扔,说:“匪阳,你今日心不在焉,屡出臭棋,我下着也是无趣,不如改日再分胜负吧。”

“就依茂公所说。”晋王点点头,看都不看,随手一扔,手里的一枚黑子直接落在棋罐里,叮的一声。接着,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门外檐下站着,看着京城方向说,“这里离着宜春河不过数里,余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文士看着天空说:“这般大雨,路又泥泞,便是西苑的良马也跑不起来。匪阳别急,且再等等。”

晋王“嗯”了一声,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大殿里的火烛把他的影子拉长,投到地上,连影子都透出一分忧心忡忡的味道。

天色是越发地黑了,方才进大殿的时候还有四五分天光,如今是便只剩下二分,昏绰绰的象是黄昏。雨也越发地大了,砸在院子里的泥地上,一滴一个坑。阮碧不由地也着急起来,若是暴雨不停歇,怎么办好?

忽听文士说:“在下临江许茂豫,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女子的闺名是不能轻易告诉人的,阮碧含糊地说:“小女子同辈行五。”

地上晋王的影子微微动了动。

倚墙站着的有德夸张地“哈”了一声。

阮碧只当没有听见,眼梢都不扫他一下。

许茂豫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地说:“我方才便猜你是五姑娘,果然没错。”

阮碧嘲讽地说:“如今我名扬天下,从此不用怕前路无人识得我。”

许茂豫哈哈大笑,说:“五姑娘好风趣。”顿了顿,好奇地问,“我看姑娘神清气朗、端庄自持、进退有据,却为何传闻如此不堪?”

阮碧毫不犹豫地说:“不要说先生,便是我自个儿都纳闷。年初时候,受谢家二姑娘邀请,去延平侯府赏梅。梅林占地甚广,我又是第一回去,贪看景致,便迷失了方向,遇到谢二少爷方才脱困……不想传到外头就变成如此。”谎言重复一千遍也能变成真理,她打定主意,从此之后无论谁问起此事,便都这般说,不信漂不白。

一旁的有德小声地嘀咕:“伶牙俐齿,一看就不是善茬。”

许茂豫是个老狐狸,阮碧这番话,他也只是半信半疑。不过他擅长观气,见阮碧气度泱泱,与一般闺阁千金迥然不同,与传说中不识廉耻的痴女更是大相径庭,心想或许是小姑娘被谁忌恨了,才传得这么不堪,不由心生惋惜说:“可惜,可惜。”

阮碧诧异,正想问可惜什么?

忽听席天漫地的雨声里传来隐隐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大家都翘首看着大门。一会儿,大门推开,余庆牵着马进来,浑身湿漉漉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晋王面前一抱拳,说:“王爷,大事不好,宜春河水位暴涨,回京城的石桥都被冲垮了。”

阮碧大惊,石桥被冲跨,岂不是回不了京城了?

晋王等人也脸色大变,有德嚷嚷起来:“这可怎么办?回不了京城了。”

秀芝扯着阮碧的衣袖,惶恐地说:“姑娘,咱们怎么办呀?”

刘嬷嬷也慌张失色,低声对阮碧说:“姑娘,都是老身的错,方才听姑娘的话调头回玉虚观就好了。”

阮碧低声说:“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妈妈也别再自责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让我想想。”

刘嬷嬷微愣,原是怕她责骂,先自我请罪,没有想到她一句恶语都没有,还好色好气地安慰自己。她当下人十来年,服侍过大小主子好几个,遇事不是迁怒下人,也是怨天尤人,还没有见过如此有担当的主子。心里一暖,再看阮碧只觉得顺眼很多。

许茂豫站起来说:“匪阳,要不咱们先返回惠文长公主的田庄里吧?”

晋王摇摇头,神情凝重地看着远方,问:“茂公,宜春河中下游共有多少人家?”

许茂豫想了想,说:“若我没有记错,应该有七县十六乡十三镇四万八千七百六十二户。”

“茂公,如果暴雨持续一宿,宜春河两岸定然会变成水乡泽国。”

许茂豫叹口气,说:“匪阳,我知你心拳拳,但是这场暴雨百年不遇,非人力所能抗衡。咱们还是先回长公主田庄吧。”

晋王微微沉吟片刻,说:“茂公,你与余庆带着阮姑娘先返回长公主的田庄里吧。”

许茂豫怔了怔,还没有开口,有德在旁边皱眉说:“雨这么大,她们的马车得走到几时呀?”

阮碧站起来向晋王行了一礼,说:“多谢王爷关照,道路过于泥泞,马车不便远行,就不拖累你们了。”

晋王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要留在此处?”

阮碧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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