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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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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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秀平眼泪就落的更凶了。 
 
秀芝到底跟她在老夫人院子里共事过,有几份情谊,递过帕子给她说:“你别哭了,我去问问姑娘。”揭起帘子进里屋,片刻,屋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秀平抹抹眼泪,又等一会儿,秀芝揭起帘子冲她招招手。 
 
她进里屋,只见阮碧站在窗前的书案前泼墨挥毫,外面的天光勾勒出她苗条的身影,虽然瘦,却是新抽的杨柳条一样的窈窕。 
 
阮碧手里不停,口气平静地问:“秀平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呢?” 
 
秀平抽抽鼻子说:“五姑娘,莫要怪我。秀平不过是个下贱奴婢,听命于人……”眼泪又下来了,说不下去了。 
 
阮碧转眸看她,心里嗟叹一声。她是个没有名份的妾,论地位,老夫人面前的大丫鬟都压她一等。“我不怪你,你说吧。” 
 
秀平怯怯地说:“晋王爷来探望三老爷,想请姑娘过去一趟,请教面疙瘩是怎么做的?” 
 
面疙瘩呀面疙瘩,为什么那天要发癫做面疙瘩呢?阮碧深感懊悔,想了想,另铺一张白纸,把面疙瘩的步骤与用料都写了上去,递给秀平说:“你拿去给晋王就是了。” 
 
秀平默默地接过,欠欠身子退下去。心里十分不明白,晋王地位尊贵,又长相俊朗,五姑娘怎么防他如洪水猛兽?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机会,早就扑上去了。 
 
秀芝待她走远,纳闷地问:“姑娘,这三老爷搞什么鬼呀?” 
 
阮碧继续写字说:“甭管他,你以后离秀平远点就是了。” 
 
秀芝重重地点点头,说:“我瞅着她也是越来越怪了,从前还是笑呵呵,如今笑起来一脸的僵硬。” 
 
阮碧暗道,这女人跟错了男人就是这样子的,自己一定要引以为鉴。 
 
又写一会儿,听得外头寒星传:“姑娘,秀平姐姐又来了。” 
 
秀芝几乎跳了起来,说:“她又来干吗?” 
 
阮碧写字的心境也被破坏了,把笔扔进笔洗里,坐下来,冷冷地说:“你叫她进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怎么着。” 
 
秀芝点点头,把秀平叫了进来。 
 
秀平见阮碧绷着雪白小脸,知道她恼了,小心翼翼地说:“晋王说,姑娘的字甚是好看,想求一幅墨宝。” 
 
这还没完没了?阮碧黑着脸,默然片刻,站起来挥毫写下: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许是因为挟着一股怒气,这几个字都是杀气腾腾。也不具名,也不管它好坏,直接递给秀平。 
 
秀平接过又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这下子阮碧都已经没有脾气了。 
 
秀平堆起满脸笑容说:“晋王说,他纵览今古大家,王羲之的飞白楚楚动人,王献之的飞白顾盼生姿,颜真卿的飞白酣畅纯厚,唐太宗的飞白大气磅礴,惟有姑娘的飞白却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之气象,甚合他意,请问姑娘要什么赏?”说完后,她暗吁一口气,背这么一大段话可不容易。 
 
阮碧有气无力地说:“金子吧。” 
 
秀平欠欠身走了,过半盏茶功夫又回来了,说:“晋王,他此次来的匆忙,不曾携带金子,下回再补上。” 
 
阮碧摆摆手。 
 
秀平退下去,这回终于没再回来了。  

第十七章 冬雪归来

转眼便是初一。

老夫人笃信佛教,初一十五皆要到天清寺吃斋供奉,前些日子因为生病耽误了两回。如今身体大好,自然不能再怠慢佛祖。用过早饭后,只叫阮碧作陪,带着郑嬷嬷、孙嬷嬷、曼云一干人等上了马车。

两名主子带着大丫鬟坐上松木大马车,两位老嬷嬷和小丫鬟坐后面的青幔马车,三管家骑马在前面开路,八名年轻力壮的家仆护送。

一上车,老夫人便倚着车内的软榻,阂上眼睛。

阮碧看她脸色灰暗,眼圈青青,应该是没有睡好吧。自打阮弛摔伤腿,她的眉头都就没有舒展过,生生老了五岁。二十岁的正六品官,大周朝没有几个,且又是官家面前当差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人人都道这是阮府的荣耀,可这份荣耀却是要人命的。

车轱辘驶过突起的地面,颠簸了一下,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看窗外说:“我还以为到了,怎么还在半路?”

阮碧看着窗外大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流说:“今日人太多了,车子走不快。”

老夫人微微颔首,转眸看她。半张脸如同羊玉脂雕成,五官轮廓隐隐有她母亲阮兰的影子,却有完全不同于她母亲的气质。眼眸沉静如水,整个人不论站着坐着都散发一股从容气度。与从前的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相比,那是天壤之别。

阮碧感觉到她的目光,偏头一笑,说:“祖母这般看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老夫人摇摇头,说:“并无不妥,就是穿的着实素净了一些。年轻姑娘家,理应多多妆扮。若是缺戴的穿的,尽管跟我说。我年轻时戴过的一些首饰,花样儿虽不时新,成色却好,明日你来挑几件喜欢的,送到金店里改一下。只是有一个条件,你须得戴出来。”

忽然这么慷慨大方?阮碧心里诧异,面色不变地说:“是。”

老夫人又说:“还有,你也大了,该开始学当家了,明日我跟你母亲说一声。你得用心学,知道不?”

阮碧又点点头说:“孙女知道。”又是赏赐,又是学当家,看来老夫人是下定主意,要把自己培养成当家主母,好将来扶助阮兰。也好,徐川阳至少是个不错的选择,希望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阮碧没有猜错,老夫人确实下定决心,要玉成这桩亲事。阮兰是她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子,一直带在身边养到出嫁,三个儿女里面,她最疼爱的就是她,却没有料到她命运坎坷,一嫁再嫁,如今到徐家十多年了,依然一无所出。徐用弱大她甚多,若是有个万一,她的晚景不堪设想。把阮碧嫁过去,才能保住阮兰下半辈子的康乐。

车里两人各想着心事,一时无语。

过着半盏茶功夫,马车到天清寺大门外。

阮府是天清寺的大施主,是以一下车,一个三十出头笑容满面的知客带着两个小沙弥迎了上来,恭敬地引着老夫人往客堂走。客堂是专门用来接待达官贵人的,坐北朝南,北面墙壁正中间挂着一个大大的“佛”字,下面陈设着雕花木桌木椅。四壁皆是白粉墙,挂满字画,大概是来访的文人墨士、达官贵人留下的墨宝。

落了座,小沙弥送上茶水。

知客笑眯眯地说:“有一个月没见老夫人,看着清减了许多。”

老夫人放下茶标,说:“家里新添许多事,正想寻白云大师加持一下,好消灾减厄。”

知客说:“方才我就差人去通知白云师叔了,只是今日师叔要升座,不一定有空暇。”

“哦?白云大师今日要普说佛法?”老夫人合什说,“阿弥陀佛,今日说是什么经?”

“《妙法莲华经》。”

老夫人欢喜地说:“好好,倒是赶上了,莫要忘记在前排给我留个位置。”

知客微微犹豫。

老夫人表情一滞,说:“怎么?可有不妥之处?”

正说着,一个小沙弥进来说:“阮老夫人,方丈有请。”

老夫人站起来,对阮碧说:“你在寺里逛逛吧,也别跑太远,一会儿随我去听方丈讲经。”又对郑嬷嬷说,“你陪着五姑娘,她头回来,可别迷路了。”说罢,带着孙嬷嬷、曼云和两个小丫鬟往方丈室而去。

阮碧和郑嬷嬷也跟着走出客堂,沿着走廊,没走多远,就到大雄宝殿。今日是初一,有不少人在烧香拜佛,烟雾缭绕。秀芝拿出帷帽帮阮碧戴上,刚戴好,只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壮年男子从后面过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眼珠子乱转,似乎在找什么人。走到阮碧身边,还盯着她的帷帽看了又看。

秀芝拦在阮碧面前,低喝一声:“乱看什么?小心剜了你们的眼珠子。”

那两男子方才走开。

阮碧对烧香拜佛并无兴致,问郑嬷嬷:“这寺庙里可有好玩的地方?”

郑嬷嬷想了想说:“西边有个五百罗汉堂,姑娘可以数罗汉玩。”

阮碧和秀芝都是眼睛一亮,迭声说:“好呀,好呀。”

穿过大殿,从小门出,人立刻少了很多。及待进罗汉堂,扑面就是一股凉风,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罗汉堂非常大,光线幽暗,五百个造型各异的罗汉,或瞪眼,或憨笑,或盘腿打坐,或倚石看天。

郑嬷嬷见阮碧张望,说:“姑娘闭着眼睛,随便走几步停下来,从面前的罗汉往下数,数到自己的年龄,那尊罗汉便有昭示。”

阮碧点点头,依她所说,数到第十三尊,一个黑影忽然从塑像后扑了过来。她吓一大跳,连忙后退几步,那黑影却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姑娘,干娘……”

阮碧和郑嬷嬷愣住了,定睛细看,不是冬雪是何人?她一身浅紫衣衫,但是瘦了好多,眼睛里满含着泪水。

郑嬷嬷赶紧扶起她,惊愕地说:“丫头,你回来了?”

冬雪点点头,眼泪如珍珠纷纷坠落,说:“姑娘、干娘,冬雪半个月就回来了……”

“那你怎么不来府里找我跟五姑娘呀?”

“不是我不想。”冬雪哽咽着说,“是我族兄不让,说我如今恢复良子家身份,就不该再跟旧主子往来,又说我大小也算个官家女儿,不能自寻下贱。我若是出个门,他都派人跟着我,还有他把姑娘给我的财物全拿去了,如今还要把我送给韩王爷……”

郑嬷嬷大喊一声:“什么,送给那个阎罗王?这不是糟蹋人吗?”

冬雪点点头说:“是呀,干娘,姑娘,救救我。”

阮碧诧异地问:“那韩王爷是何许人也?”

郑嬷嬷忿忿地说:“那是一等一的腌?人,仗着自己是皇室贵胄,府里养着几百姬妾,还到处搜刮女人,模样儿平整一点的都不放过,隔三岔五便死几个。大家都叫他阎罗王,好人家谁肯把女儿送他府里。”

“那官府也不管?”

郑嬷嬷诧异地看她一眼,说:“他是先帝的嫡亲弟弟,官家的叔叔。”

阮碧微微一哂,暗骂自己糊涂了。见晋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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