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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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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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弛不以为然地哼一声,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当他听说大老爷为二老爷的事,花一万两银子攀上韩王后,便让自己的手下去买通韩王府的一个幕僚,让他怂恿韩王,趁火打劫,纳阮碧为妾。其实他很清楚,重视阮府名声重过一切的老夫人根本不会答应。如此一来,韩王不能得遂所愿,心存不满,自然也不会真心救二老爷。

“三叔接下去要怎么做呢?”

“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阮弛警惕地看着她。与她打交道好几回了,发现她的城府比成年人都还深沉,总是一副心平气和、言笑晏晏、不徐不急的模样,大部分时候根本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而且常常不知不觉被她套走了话。

阮碧粲然一笑说:“因为我好奇呀。”

她这种天真无瑕的样子,让阮弛毛骨悚然,说:“小丫头,你就别扮了,我不是晋王,不吃你这一套。”

“让我来猜一下,三叔会叫人去告诉韩王上当受骗了,那蹲着的才是五姑娘,而且她是故意的。是不是呀?三叔。”

阮弛不动声色地说:“对,又如何?”

“没什么,三叔去吧。”顿了顿,阮碧说,“对了,前些日子,在宫里见到晋王,他跟我说,若是有事,请三叔转告他。侄女斗胆请三叔知会晋王一声,说我想见他一面。”

阮弛直直地看她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说:“小丫头,你想用晋王威胁我?哼,你以为晋王是韩王,见到女人拔不动腿?我与他一起战场出生入死,有同袍之泽,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几句话就能破坏的?说句实话,你还是挺聪明的,到现在没在他面前说过我一句坏话。”

阮碧蹙眉摇头,说:“哎呀,三叔,你想哪里去了?他上回送的春水绿波,我很是喜欢,只是想当面感谢他而已。”

阮弛犹豫一会儿,暗想,不替她送信,将来她在其他地方见到晋王说起来,是自己的不是。“好,我替你送信。我倒要看看,你见到他又如何?”留下这么一句硬梆梆的话,他拂袖而去。

他真答应了,阮碧又有点懊悔,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转身去老夫人院子。

坐了半个时辰,大老爷过来了,使个眼色屏退下人,说:“韩王累了,已经打道回府了。我把前朝孙位的一幅画送给他了,他很高兴,再没有说其他。”

一直提着心的老夫人吁出长气,说:“阿弥陀佛。”

“只是,万一将来他发现……”大老爷犹有点心虚。

阮碧笃定地说:“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深居简出,每回出去都戴着帷帽,不太可能会见到他。再说万一他发现,也并非是我们的错,是他自己错将丫鬟当成我了。挨过这段时间等二叔出来就好了,将来他若是再提,便让我师傅出面。”之所以现在不让紫英真人出现,是因为硬碰硬,结下梁子,反而对二老爷不利。

大老爷瞅她一眼,着实不喜欢她的大胆,但又知道她说的没错。

老夫人挥挥手说:“事情都做了,就别再想七想八了。都下去歇着吧,我累了。”

这一天,跟打仗一样,终于过去了。

阮碧回到蓼园,用过晚膳,洗过澡,已是戌时正。今儿有点困乏,便叫丫鬟们锁门准备睡觉。刚铺好床,忽然听到有人拍门,跟着传来秀平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阮碧心里一跳,难道……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都已经晚上了。

秀芝去开门,带了秀平进来。她见阮碧都换上睡衣了,哎唷一声,眨眨眼睛,说:“可真不巧,五姑娘都准备睡了,我还想着请姑娘过去帮个忙,方才我把三老爷书房的书架弄翻了,他大发脾气,要我赶紧收拾好,我又不认得字……”

看到她挤眉弄眼的模样,阮碧就觉得浑身难受。见还是不见?方才说想见晋王,确实是威胁阮弛,不过内心深处何尝不想见一面呢?可是他当真来了,她还是犹豫了,这一步踏出去,会不会就无法回头了呢?

秀平忍不住催了一声:“五姑娘……”

终究是自己约的,不好失信于人。阮碧回过神来,说:“等我换身衣服。”

换好衣服,到香木小筑,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丫鬟都不在。

秀平讨好地说:“我都打发她们歇息了,姑娘你不用担心。”

阮碧不喜欢她的话,想说我担心什么,又觉得不够理直气壮,只好默不作声。

到书房,阮弛并不在,也没有晋王,书散落一地。

秀平说:“姑娘,你先帮我收拾,我去帮你到茶。”

阮碧点点头,蹲下,把书一本一本的拾起,按原先的分类放好。一会儿,听到外头有细碎的说话声传来,跟着一个脚步声往这边来,一声一声,似乎踏在阮碧的心上。
 
第40章一次试探
 是等他走进来再转身,还是转身等他再进来? 
 
犹犹豫豫中,脚步声已近在身后。阮碧来不及细想,抱着一本书转过身。这时,晋王也正好迈进门槛,顿住脚步看着她,烛火映着他点墨般的双眸,眸光流动,明丽流离。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严庄重,叫人高山仰止,忘记他才二十二岁。这一刻,却恰如他的年龄,青春矜盛年。 
 
“你找我?” 
 
一向平稳清越的声音也隐隐透出一丝欢喜,听的阮碧心绪波动,肚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话也忘记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吧,不必拘束。”晋王说着,抬起胳膊,用袖子抹抹额头。 
 
阮碧这才注意到,他额头汗水湛湛,手里也拿着马鞭,似乎是刚刚纵马赶来的。疑惑地问:“我可是打扰王爷正事了?” 
 
晋王笑了笑,说:“不碍事,方才在城郊军营里……怕你有急事……” 
 
话没有说全,阮碧听懂了,心里又是一悸。见晋王还用袖子抹汗,攥攥襟下的手绢,倒底没有勇气递给他,说:“我能有什么急事,让王爷奔波了……”说到一半,想起人家都已经跑来了,再说这些太矫情了,赶紧收了声。 
 
晋王又是一笑,说:“这不算什么。以前在西北的时候,常要急行军,日奔一千夜奔八百,早练出来了。”顿了顿,“你找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隐隐的期盼,虽然并不清楚期盼什么。 
 
“有两桩事。一是谢谢王爷上回送的春水绿波,我很喜欢。”说着,阮碧曲膝,盈盈一礼。 
 
听到“我很喜欢”四字,晋王心里欢喜,又问:“那第二桩呢?” 
 
“第二桩,是想为王爷身边的有德说桩亲事……” 
 
晋王惊愕。 
 
阮碧也知道以自己待字闺中女儿身份,为他人说亲事,十分不合情理。于是赶紧往下说:“是我原先的丫鬟,叫冬雪,原本也是官家子女,因为父亲病故,无依无靠,才卖身为奴。年方十六岁,已经赎身恢复良家子身份,品貌俱全,不能道能否高攀王爷的侍卫?” 
 
晋王凝神细思片刻,说:“有德自小跟着我,三番五次在战场上替我遮挡刀枪,与我情份非同一般。我早就想封他一官半职,再为他寻个大家闺秀,好叫他自立门户,光宗耀祖。” 
 
话说到这份上,阮碧知道明白了,微微失望地垂下眼眸。 
 
又听晋王说:“不过我侍卫当中,倒有大半未成家。改日,我从中挑选一个品貌俱佳的,配你丫鬟如何?” 
 
阮碧心里一喜,抬眸看着他,说:“真的?” 
 
看她双眸灿灿,掩饰不住的喜悦,晋王也跟着欢喜,重重地点点头。“只是你这丫鬟,我要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品貌俱佳?” 
 
“我岂会骗王爷?”终于要说到预设的话题了,阮碧心里有点紧张,顿了顿说,“便是王爷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的王叔韩王。” 
 
晋王不解地问:“怎么好端端说到我王叔?” 
 
“我这丫鬟赎身之后,重回故里,不想她族兄黑了良心,竟要将她送给韩王做侍妾……”阮碧留意到晋王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便跑了出来,如今我收留着她,前些日子韩王还派下人四处找她。” 
 
晋王蹙眉,沉吟半晌,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韩王是我亲叔叔。” 
 
早在延平侯府后花园,听到他跟万姑姑在白果树王前面的一番对话,阮碧就知道晋王极重亲情。所以也猜到,他不可能为一个丫鬟开罪自己的亲叔叔,而且,若是韩王看中他府里的丫鬟,恐怕他也会毫不在意地送给他。 
 
但是亲耳听到他的答案,心里还是微微失望,顿时意兴阑珊起来。把手里抱着的书搁到书架上,冲晋王微微一礼,说:“是小女子思虑不周,让王爷为难了。夜已深,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她忽然客套起来,晋王心里不爽,好声好气地劝说:“说起来她不过是个丫鬟,跟着我王叔也算是她的福份……” 
 
话还没完,忽见阮碧抬起头来,眼眸深处一股怒火流动,跟着她冷笑一声,说:“福份,是吗?王爷,韩王爷前几天还以我二叔为要挟,要纳我为妾,如此说来,也是我的福份了?” 
 
晋王顿时愣了。 
 
不待他回过神来,阮碧恼怒地一甩袖,走出书房,脚步匆匆地直奔院门。 
 
东厢房北侧墙角的暗影里,阮弛看着她的背影,暗暗纳闷,多少人给晋王送女人,个个国色天香,柔顺恭谨,在晋王面前大气不敢多喘,却没让他上心。五丫头脾气这么倔,动辙不搭理,还敢当面发火,偏偏晋王就记住了她,真是怪事。 
 
懵头懵脑走出老远,等阮碧回过神来,已站在水池边。今日只有一弯瘦瘦的新月挂在西边的天空,月色淡淡,周围的一切都是隐隐绰绰,唯有水面折射月光,散发出幽绿色的光泽。 
 
阮碧在曲廊旁边坐下,胳膊枕着脑袋,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明明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没见晋王之前,她在脑海里就预演过彼此的对话,与方才并无多大出入。但是出乎对奇迹的期盼,她还是拿冬雪试探了一回,结果一如所料,期盼落空。他是有点喜欢自己,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五姑娘,五姑娘。”不远处传来秀平细声细气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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