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锅里烧着水,您洗了早些歇着。”何老大出来安慰道。
何老头“嗯”了一声。
里屋,何大嫂也小心翼翼的劝何老娘,一家人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锁门睡下。
这边,银花也是焦头烂额。
小家伙白日睡够了,晚上直“哼哼”,越哼头越晕越想吐,一会儿身上就发了一身的冷汗,面色惨白。
银花端了热水,小心的帮大宝擦了一遍身体。
“娘,呜呜——”
“好了,乖宝,娘知道你难受,明天早上喝了药就好了,娘给你讲故事……”
今儿下午闹了大半日,银花连药都没来得及煎。
大宝两只小手紧紧抓着银花的衣服,头微微一晃,越发的难受,哭声就更大了。
“不哭,不哭,越哭越难受,来,乖宝,娘抱着你给你唱歌儿……”
银花使劲浑身的解数,到了后半夜,小家伙才又睡着,只梦里还不时吭上几声。
接连几夜没好好休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银花怕躺炕上睡熟后,大宝夜里又闹了起来,只敢在炕沿趴着……
“何大哥,你家这是咋了?”邻居隔着篱笆高声问道。
“没事儿,老三发了酒疯,一会儿就好,打扰你睡觉啦!”
黑灯瞎火的,那人听何老大高声应了一句,虽觉得那叫声有些不对劲,也没放在心上,打了个哈欠,进屋又睡下了,明天还有一堆的事儿。
何老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直喊何老娘拿绳子过来,与何老大合力把人捆起来,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何老娘看何老三把自己装的鼻青脸肿,被捆住还兀自挣扎,抹着眼泪问道,“他爹,三儿这是怎么了?”
“能怎么!我看是喝酒喝疯魔了!”何老头气哼哼的说道。
何老大两口子心里有疑虑却没敢说,或者也不愿意往那最坏的方向想。
晚上时分,何老三闹了一场,在地上翻得满身都是泥巴,这会子干在头上脸上,混上鼻涕眼泪,甭提有多腌脏。
何老三被捆住后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浑身一软昏睡了过去。
“爹,叫他大哥给小叔子换身衣服放床上躺着罢,这躺在地上可要不得!”何大嫂轻声说道。
“对,对,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何老娘顾不得身上落下来的外褂,转身就往厨房走。
“娘,娘!我来,您搁这儿看着小叔子。”何大嫂帮何老娘把衣服披好,连声劝道。
何老娘有些慌神,六神无主的被何老大扶到屋里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何大嫂烧了小半锅水,何老大跟何老娘一起帮何老三把脸上手上的泥土擦了擦,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爹,您看这绳子?”
“捆着,哪个有功夫整日守着他,明儿我们下地,叫你娘不许给他送吃的,我看是肚子饿厉害还是酒瘾厉害!”何老头又发了一回狠话才回屋。
何老大想着还撞头摔断腿的小侄子和今儿拿出去的半两多银子,牙一咬,将何老三捆在了床上。
第二日,鸡叫了五遍,村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何老头怕何老娘掌不住,干脆亲自在家守着,把积攒的柴都搬出来砍了,码的整整齐齐。
期间,何老三又发作了一次,何老头只拿布塞了他的嘴,硬着心肠不往偏屋去看,只何老娘趁何老三平静下来的时候给喂了几口水。
几个村子几代互相通婚,若仔细论起来,就没几家是没关系的,高家很快就得了消息。
这一日下午,高老娘和高家老大两口子就提着东西来看了大宝。
高老娘和高大嫂进屋看了大宝一遭,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
银花把高老大带来的小半袋子粮食和两把鸡蛋放好,倒了凉开水给三人喝。
“大夫怎么说?”
高老娘怕吵醒大宝,说话声音都压着。
“怕是要仔细养一阵子,就是乖宝遭了罪!”银花轻声应道。
高大嫂嫁进来的时候,银花和下面的小叔子都不大,也在一起过了好几年,情分肯定是有的。当初高家下面四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将来嫁娶都得靠老大出力,高大嫂还是心甘情愿嫁了进来,平日里待人处事都还周到,任谁都没话好挑。两老当家的时候,不论是小叔子分家还是小姑子出嫁都没伸过手,这两年两人长子高宇大了,自己掌了家,就有些扣吧,但也是因着儿子女儿眼看着都长起来、还有个小叔子没娶媳妇儿,心里有成算才如此。
她打量了几眼屋里擦得干干净净的家具,屋前屋后的地都已经翻过了,刺篱笆种了一半,屋檐下堆着一小堆还没来得急砍的柴火……这才是有了过日子的样子,以后若是银花自己能立起来,自家也能少操些心!
“何老三呢?说欠了一两多银子是怎么回事?”
“……给两个大伯子打了欠条,爹发了话,把他关了起来……”银花简要的把事情说了。
“打欠条!他们做老的就没帮衬着,嘴一张就是一两多银子,准备叫你们娘俩饿死不成!我去找亲家说理去!”
……
注:上一章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出自:《诗经。卫风。硕人》
第10章
第十章提醒
……
高老娘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娘!”高大嫂站起来把老娘拉住,说来原本就是亲兄弟明算账,而况分家都分了几年了,还说得出什么理,难道叫当哥哥的养着败家子弟弟,“小妹还要跟何家骏过日子呢!”
高老娘哪里不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不过是替小女儿忧心罢了。
几人坐在堂屋里说了会儿话,高老大就问银花把菜籽要了来,帮忙丢籽,用耙子先画好小沟,每窝两到三粒,这是个细致活儿,屋前屋后两片院子得忙上几天。
银花就张罗着要烧晚饭。
“不要烧了,小家伙们都留在家里,我们得赶回去的!”高大嫂拉着银花不放,连连说道。
看大哥两口子坚决,银花只得作罢,又拿了一斤多牛肉出来要高大嫂带回去。
“你留着给大宝补身体罢……”
高大嫂直把银花的手往回推。
“大嫂,你拿着,我这儿还有,这东西稀罕,给侄子们尝尝鲜也是好的,拿着,拿着!”
银花跟高大嫂推了半天,佯装要生气才叫高大嫂接了。
高老娘看小女儿又是小的又是大的,还有地里要忙,不等银花开口就留下来帮忙。
“你今晚得空还是去亲家公那儿看一看,自己男人叫公公婆婆照顾就不像话了,你去一去,好歹叫他们少些心气儿……”高大嫂拉着银花在院子门口嘀咕了好一会儿。
高大哥好脾气的在不远处等着。
银花一一点头应了。
多了个人,银花才又靠着炕边上躺了会儿,晚上,交代老娘照看着大宝,端着一碗牛骨汤杂面疙瘩去了何大伯家。
何老大一家刚吃完饭,因何老三这个事,闹得一家子都不舒坦。
银花挨个打了招呼,“我舀骨头汤煮了一碗面疙瘩,这东西好克化,给他爹尝一尝!”
何老头面色阴沉的看着银花手里的粗瓷碗。
何老娘拉了拉他的衣袖,语带哀求的低声喊道:“老头子!”
因是儿媳妇儿特意端过来的,何老头不好冲人发火,只得示意何老大把门打开。
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
何老头面色就更差了,先前没注意,何老三在床*上便溺了,虽然给换洗过,那味儿却一时半会儿散不去。
“三儿,三儿,你媳妇儿给你带吃的了……”何老娘小心翼翼的推着何老三喊道。
银花这才注意到捆着的绳子,“大伯子,这是?”
“你甭管哩!”何老头回了一句。
银花心里哪有不明白的,只盼着他才刚用了拿“毒品”没几天,会好戒一点儿。
何老三饿了几天,嘴里直冒酸水,闻到银花手里面汤的香味儿,混沌的意识总算稍稍清明了些。
“大嫂,有热水不?”
银花把碗放好,问何大嫂要了一碗热水。
“先漱漱口,再喝点儿水,马上就喂你吃东西。”
银花与何老娘一起把人扶着靠在墙上,把水喂到他嘴边。
“花儿……”何老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呓语一般的叫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昵称,银花压下翻滚的心绪,把头别到一边,“先漱口!”
何家俊狼吞虎咽的吃着面疙瘩,银花几乎喂都喂不及,一大碗疙瘩连汤都一滴不剩。
饱腹的感觉让饿久了的人隐隐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花儿……爹,娘,大哥,我、我以后再不去喝酒了……”
“三儿,你晓得了就好哩!”
只这一句话,何老娘就喜极而泣。
银花问了几句何老三发作时候的感受,虽不知道是不是鸦片这东西,但已经肯定那“神仙醉”就是往酒里加了某种能让人成瘾的物品。
何老三很快就不正常的连连打起了哈欠,昏昏的睡了过去。
银花叫何大伯帮忙把绳子解开给何老三活动了几下胳膊腿,又捆了起来。
临走前,银花把话在脑里翻滚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
“爹,以前,他爹给我讲以前有一帮子人爱吃什么散的东西,吃了就忘不掉,越吃越想吃,最后把人都吃死了才罢休,我瞧着……”说着,欲言欲止的看了何老头一眼,“什么酒还叫‘神仙醉’,您听过没?”
何老头皱起了眉头,“老三真这么说过?”
以前何老三还是全家希望的时候,能识字算账,每每提些书上的东西,大家一向是深信不疑的,似乎只要冠上了书上说的就变得高远起来。
银花点点头。
“那、那怎么办?”何老娘眼泪就落了下来。
以前,两老口也骂过何老三,又或发过狠话,但何老三酗酒归酗酒,却还很有分寸,刚开始只是打了酒在家里喝,眼看一点儿积蓄很快就全都送到了酒家,银花跟何老三闹了起来,只要何老三敢买酒,就坚决不开火,如此,何老三才去外头混酒喝,也是有钱便出去无钱再回来,这次若不是欠了一大笔外债叫人闹到了村里,何老头也不会下这狠心,也算是恰好歪打正着。
“我当时也问哩,记得清清楚楚,他爹说若是吃多了,谁也救不了,吃得少,也不用靠别人,自己忍着不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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