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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兮镯刚洗漱好,房门便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来人正是华君铭。
“小兮打算启程回临江城了?”他站在门外,乌檀色的长袍华美而矜贵,衬得身形越发挺拔。
“今日是要回去,但不是现在。”她掩上房门与他一同下楼,“午后我会来找你的。”
见状华君铭也不多问,只含笑点头。
兮镯出了客栈,不一会儿便被汹涌的人潮所掩。
昨日与华君铭待得太晚,她怕惊扰到伊天堡的人这才在外住了一夜。可是,当她回了伊天堡后,却发现有人竟在她的厢房门口等了一夜。
晋凋靠柱而睡,薄衫早被露水打湿,就连长睫也沾上层晶莹的冰雾。他眉目深蹙,薄唇灰白一片,毫无血色。
兮缎就站在他身边,怀中抱了床薄被,小脸满是复杂,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替他盖上。
按说他让小姐吃了这么多苦,冻死都是活该,她才不心疼!可是……可是她心中若真这么想,又为何要抱床被子出来?
“兮缎。”她微微拧眉,不解于晋凋为何会在她的厢房外,“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兮缎发现她回来,明显松了口气,“他……他一直都在等着小姐。”
……等她?兮镯心中微颤,不自觉将视线停驻在他身上。
他只穿件单薄的外袍,就在这霜寒露重的夜里等了她一夜?
“等我做什么?”她竭力忍住想让兮缎替他盖被的冲动,“我倒不知,我与晋公子的关系何时密切到这等地步了。”
密切到……居然能让他衣着单薄的在屋外等她一晚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晋凋隐隐感觉有人在说话,但全身却冷僵的让他连动一下都是奢望。
很冷……真的很冷……
丝缕寒气无处不在,如烟般充斥着整个世界,让他几乎有种会冻晕过去的错觉。
事实上,他早被冻得神思飘忽,哪还找得回半分。
“小姐……”兮缎咬牙,最终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婢子这就去找人将晋公子送回房。”
兮镯本想置之不理直接进房,可瞧着他微微蜷缩起来的摸样又觉心中揪疼。在原地挣扎了许久,她仰头吁出口浊气,继而拾起被兮缎随意搁置一边的薄被。
她这可不是示弱,不过是不愿有人冻死在她门前罢了。
没错;就是这样。
像是为此举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她安心的为他盖好薄被;动作轻柔的仿佛怕吵醒了他。
熟悉的清香萦绕鼻间,就如冬日暖阳吹散阴沉雪夜。晋凋凭直觉抓住了那抹想远离的温暖。
是阿镯……吧……
也只有她身上,才有这种清淡的暖香……
兮镯眉目微蹙,正欲拂开他的手,却被晋凋的低喃所震住,“阿镯……阿镯……”
他依旧处于半昏迷中,却薄唇微张,露出个释然怀念的弧度来。兮镯紧紧抿唇,突然很想笑。
这算什么?
她早已说过这两个字只有兮绣能唤,现在他昏迷着,感觉不到她的怒意,所以就能叫个够了吗?
她怒由心起,再也无法克制,用力甩开了他。
为什么每次他都能撕破她平静的外衣?为什么他永远都能左右她的思想干扰她的心情?明明,这世间再无人能如兮绣那般温柔的触动到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明明……兮绣早已消失……
晋凋被她此举甩的偏离了廊柱,直接摔进了廊外的白梅树丛中。兮镯一惊,往前走了几步又硬生生停下。
——他摔没摔着关她什么事!
她努力抑住喉间酸热,冷眼等他自己起来。
仿佛过了半生那么久,她终于听到了簌簌的布料摩擦声。晋凋扶着花枝摇晃站起,就觉全身跟散了架般酸麻。
“晋公子找我何事。”就在晋凋摸着一角薄被惊诧此物由来时,熟悉的冷淡女声从头顶传来,他下意识的抬头,便见兮镯神色冷沉满脸漠然。
——再遇之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再没对她笑过了……
“我……”刚才那一下摔得他有些发懵,他张口欲言,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兮镯见他半天没后文的吞吐,心头越发火大,“莫不是晋公子特意上演一出苦肉戏给我看,来博同情?”
“我没这么想过……”
“呵,我想也是。”兮镯冷嗤,语气越发尖酸,“晋公子哪犯得着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亏损自己的身子。毕竟,你又没做错什么,不是吗?”
“……”晋凋一震,清眸饱含着浓重的温柔与悲伤,就这么静静注视着她,不言不语。
“无话可说了吧。”他的沉默并未浇灭她心头的怒火,反而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我从没想过……用苦肉计博取你同情。”他垂睫低语的摸样仿如凛风拂梅,吹落满枝繁花。
“既不是博取同情,那你这副摸样在我房外站一晚做什么!”她真的讨厌极了他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既觉问心无愧,又何必总做出些让她动容的事来?
“我……我只是怕会与你错开。”晋凋有些艰难的开口,低低的,轻如晨间最后一抹薄雾。
这青州的夜很冷,露水亦很重。可他不敢回房,他生怕他一离开,便会错过了她。夜深了,他怕打扰到堡中其他人,便独自走到她的厢房门口等。可是寒风吹过一阵又一阵,梅枝也摇晃了一次又一次,她还是没有回来……
“晋公子这话到有趣,错开?”兮镯嗤笑,“就算错开又如何?你我本无半分关系。”
“我有些担心。”晋凋轻轻说着,神色熟悉温柔的让她有种兮绣回来了的错觉,“你一直都没回来……所以我有些放心不下。”
“……”兮镯想反驳,狠狠的反驳,就如之前的每回那般。可喉间倏紧,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完全发不出声音。
——她从来都舍不得他难过。
可她就算舍不得又如何?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舍不得。
兮镯啊兮镯,你可别忘了,眼前这人是晋凋,不是你的兮绣!
就在这僵持间,兮缎已将人找来。兮镯吸气轻吐,再不看他一眼,推门入房。
“晋公子一夜未睡,还是早些歇着的好。”兮缎捡起掉落在地的薄被,轻拍着沾上去的污渍。
她倒不知兮镯与晋凋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然定是又会对他没好脸色。
晋凋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随着堡中下人离开。
当日下午,兮镯拜别惊鸿,回到青州外城与华君铭回合,一同踏上了回临江的路。
当然了,在离开前,她还是很尽责的最后帮了惊鸿一把。
“夫人若有空闲,便来临江玩吧。这回青州之行让夫人做了东道主,下回也轮到我尽地主之谊了。”她故意勾唇浅笑,浸染着柔和的眉眼一派精秀雅丽。
惊鸿水眸骤亮,刚想点头答应,尤翩若却已冷声打断,“渝州繁华富庶,怕是没这机会让兮少爷做东道主了。”
论好玩,临江哪比得上渝青这两座大城。
“唔……可是我有一点点想去……”惊鸿眸底润泽,仰头好不期待的望着他,“翩若,我还没去过临唔……”
尤翩若额角微抽,抬手直接捂住了惊鸿的嘴。
——她没去过的地方还少吗?
兮镯唇畔笑意渐深,最后再下了贴猛药,“那么,我便在临江恭候夫人光临了。”
说完这话,她也不去管尤翩若瞬间变黑的俊脸,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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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临江城依往昔(1) 。。。
回想起之前尤翩若暗自咬牙的神色,兮镯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此刻马车已出了青州城,窗外树木葱茏白云通透,一如既往是个艳阳天。华君铭见她突然发笑,心中不由疑惑,“在想什么呢?这么好笑?”
他倒是难得见她如此开怀。
兮镯摆手笑叹,“没什么。”
惊鸿那傻丫头啊,真希望她能早些开窍,也省得尤少主天天要担心着她会不会被外人拐走……
青州驶往临江的路上会途经晋安所住的村落。兮镯想了番,还是打算拜访一遭,只可惜不知为何,她敲门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回应。
“难道是出门了?”她眉目习惯性的蹙起,心中暗叹不凑巧。
此回前来,她本是想看看晋安改变主意了没有,哪成想竟扑了个空。这下可糟糕了,不知他何时才会回来。
兮镯在院中缓缓渡步,时不时抬头瞟向篱笆外,却无一人踪迹。看这天色,村里的人应该是下地去了,让她连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不知这么等了多久,不远处终于出现一名妇人。她一手挎篮,另一手牵了名稚童,正朝这边慢慢走来。
兮镯心中一喜,连忙走上前询问晋安的下落。
“已经有几日未见着晋公子了。”那村妇凝神想了会儿,继而冲她摇头,“许是出远门了吧。”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
拜别村妇,兮镯的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那妇人说已经几天没见过晋安。可真有这么巧?她前脚刚走他后脚便离开?
——还是说……他回了临江城?
她慢慢思索着,脑中突然抓到点不同寻常。
这么说来,晋凋的出现恐怕也没那么单纯。很可能是晋安等她走后,飞鸽告知于他的。但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
这点怎么想也想不通。
与此同时的马车内,年轻公子华悠透窗瞧了眼候在村口的兮缎,抬肘撞了撞华君铭,“哎,君铭。”
“嗯?”华君铭的视线也落在窗外,眸色明显透着担忧。小兮已经离开许久,怎还未见回来?
“上次你让我打听的那个姑娘,有消息了。”华悠拿出张纸笺放于桌上,轻轻推到他面前。
真是不察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姑娘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华君铭望了他一眼,接过那张写满小楷的纸笺。只是他每看一行,剑眉便蹙深一分,直到……
“那女人居然是伊天堡的大小姐?”华君铭的声音压得极低,明显是怕引起外头兮缎的注意。
“不仅如此,她还于半年前下嫁渝州尤家庄的少庄主。”华悠接过他的话头。
“……”华君铭沉默了。小兮不可能会去碰别人的女人,但那日他看到小兮抱着那女人微笑又是怎么回事?!
“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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